《老公，你九个头？》米如

24、盐水杀虫剂

　　由于在联盟驻卡戎星大使馆中没有“幼虫来袭紧急疏散”的行动代码，大使临时决定称呼此次撤离为“敦刻尔克大撤退2.0”，希望借八千多年前二战期间那次著名的撤退行动为他们带来福音。

　　所有行动都在极其快速并且有条不紊地进行，在这种时候时间就是一切，没有人愿意因为慢了一秒钟而落入虫口。

　　利维坦带着托娅和大使登上了旗舰，刚踏入总指挥室地球联盟□□的脸就出现了在了指挥屏幕上。

　　托娅认识他，当初正是这个貌似忠良的白发老爷爷带人亲手将她抓进了牢里。不好的记忆又涌上来，她几乎是本能地躲到了利维坦背后。

　　主席长了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声音也是极其冰冷严肃：“加察先生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是在卡戎星整整两个星期。现在又引起了当地如此大的灾难，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利维坦坐到了总指挥席上，看了他一眼从容应答：“我带着太太来看太阳系杯，却被卡戎星当局强行扣留在这里。这里的情况想必你都知道了，这正是我斩草除根的方法。”

　　主席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正好这时候大使跟上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主席转过头看过去：“我们会在卡戎星大气层外全力支持你们。”

　　大使站起向他敬礼，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主席先生，我希望能使用巡逻舰空降防腐蚀的机舱到卡戎星表面。这里有太多居民以及来看比赛的游客，他们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里已经非常危险，我恳请联盟能够尽全力拯救无辜群众。”

　　主席的表情无动于衷：“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带领联盟的所有工作人员安全撤离，至于其他无关人员我们没有能力去营救。”

　　大使低下头不再说话，利维坦明白不是主席太冷血，而是卡戎星幼虫的酸液太剽悍。它们可以一路把这个星球吃穿，不吃饱绝不罢休，任何武器在它们面前都只是食物而已。

　　利维坦拍拍大使的肩膀，示意他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托娅站在利维坦身后听着这段谈话，大使沮丧的表情告诉她这个决定将会造成无数的无辜群众丧生。

　　最可怕的是，她是始作俑者。

　　巨大的内疚和羞耻感淹没了她，托娅抓着利维坦的衣角颤抖着声音哀求：“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利维坦愣了愣，按住她的手使劲握了握，好像不够一样又握了一握，刚想说话一直趴在托娅肩膀上的火龙仔像是被火烧了尾巴，忽然飞起来来回啄着利维坦和托娅的手，扑腾着翅膀显得十分急躁。

　　托娅尝试着按住火龙仔，可是它哀鸣着上下折腾根本抓不住。利维坦站起来刚想去抓它的脚，小火龙忽然张开嘴，吐出一小团火苗来。

　　托娅诧异，这小火龙一向很乖，现在却是怎么了？

　　小火龙发出呜咽的声音，忽然朝着头顶上的透明天花板上长啸一声，眼睛里流出一滴血红色的眼泪。

　　利维坦愣了愣，伸手拉住托娅声音暗哑：“别去碰它，它在和母亲告别。”

　　那滴血红的眼泪淌在地上，倒映出小火龙仰天哀鸣的影子。

　　托娅也开始抹眼泪，被迫和家人分别的痛苦回忆又涌上来，而极通人性的小火龙是在和母亲生离死别，比她当日还要可怜。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用尽全力甩开利维坦的手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以你的能力骗过那个总统不就好了吗？你这样做多少无辜的生命会死在你的手里想过吗！”

　　她的眼泪终于也掉下来，正好砸在利维坦的手背上。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它们知道我的弱点了，我既不能背叛联盟更不能看着你落入它们手中，这是最好最省事的方法，不能怪我心狠！”

　　托娅流着泪还想说话，利维坦眼神一暗，托娅心肠一向软，万一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大使和军事主席都在看着。

　　他不能冒险。

　　明知道日后她会恨他，明知道她对他本来就没有什么爱情，利维坦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她绑到了角落的柱子上，看着她流泪而失望的眼睛心如刀割。

　　他轻咳了一声，根本不敢再看她的眼：“小火龙在对它母亲告别，不管你在这里认识什么人，现在也可以告别。等我们启程安全了之后我再看看有没有办法救人。”

　　托娅低着头流眼泪，大使和屏幕上的主席看着相对无言的二人若有所思。正好这时大使的秘书长进了总指挥室，所有人员都已经就绪可以起飞了。

　　大批的卡戎星幼虫已经吃到了距离大使馆只有一个街区的位置，幼虫的牙齿咬在水泥、咬在钢筋上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清晰地响在耳边。大使镇定地命令舵手打开顶棚，准备起飞。

　　利维坦不再按住托娅的手，而是靠近大使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大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利维坦坚定地向他点头，大使将信将疑地叫过秘书长下达了一项指令。

　　火龙仔扇着瘦弱的翅膀在头顶盘旋，托娅仰着头看它脑中一片空白。

　　脚下传来越来越大的震动感，旗舰已经启动正在升空。从透明的天花挡板上可以看到，不远处其它航舰和他们一起也在起飞。

　　从空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卡戎星球已经成了地狱。幼虫们如同死神的使者，毫不留情地吃掉挡在它们的任何东西，任何人。

　　火龙仔仰天又是一声悲鸣长啸，如同凄凉的挽歌盘旋在舰内，盘旋在所有人的心里。

　　托娅坐在地上，只觉得耳边火龙的鸣叫一声又一声——咦？一声又一声？

　　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抬头诧异地环视，只见远处天空中一条鲜红色长长的影子逼近，托娅眯起眼睛不敢相信，难道那竟是……

　　小火龙停止了流泪，尖叫着飞到天花板上，水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火龙身影。直到母龙飞到旗舰顶上、脸趴在天花板外，小火龙立刻飞过去，隔着玻璃与它母亲贴上彼此的脸颊。小火龙不再哭了，反而是母龙的脸上流下了一滴硕大晶莹的血红色眼泪。

　　火龙仔又清脆地叫了两声，隔着足有两尺厚的钢化玻璃蹭着妈妈的脸。像是离家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四周响起抽泣的声音，托娅环视一周。不光是她，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禁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除了停止通话的军事主席，以及站在原地看着她侧脸眼眸剔黑幽深的利维坦。

　　大使先生抬手擦了眼角，尴尬地清了下喉咙便拿起了麦克风，经过数倍放大后响得整个卡戎星球都能听得到。他们的旗舰尽管有重重保护，如此大的冲击波还是令众人都皱着眉头捂上耳朵。

　　只听大使浑重的声音在整个卡戎星上环绕：“诸位卡戎星居民及外来星球的群众们，这里是太阳系地球联盟驻卡戎星大使馆总指挥部。

　　对于在贵星球上正在发生的一切我们深表同情，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什么样的人做出什么样的事导致了这样的后果，我联盟都表示强烈的谴责。

　　由于卡戎星幼虫的强大破坏力和数目有限的星际航舰，我联盟无法提供有力的避难场所和紧急援助措施。但是根据卡戎星毛虫独特的生理机构，我联盟商议决定提供一种特殊的援助手段。”

　　他顿了顿，接着说：“卡戎星毛虫不能接触含有氯化钠成分的物质，虽然我们并不具体了解幼虫是否有抵抗氯化钠侵蚀的能力，但是如果能够得到卡戎星官方的首肯，我联盟愿意在空中播洒含有高浓度氯化钠的溶液，在确保当地居民都得到有效庇护的前提下，将正在肆虐的幼虫一网打尽。”

　　托娅一愣，早在来卡戎星之前利维坦说过毛虫非常怕盐水，那个喷雾剂还在她的包里放着。利维坦说得没错，想要对正在狂吃的幼虫进行毁灭性打击，从高空落下的盐水雨是最有效的方法。

　　而这一切都必须等他们的航舰升空才可能做到。

　　她抬头，利维坦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漆黑的眼睛看着她，说不出是哀伤还是难过。

　　大使的话音刚落没多久，旗舰就收到了来自卡戎星外交部的通讯请求。外交部长不知躲在什么地方，他通话时后方的背景就像是地表下的仓库。

　　部长绿色的脸颊上大汗淋漓：“请地球联盟帮助卡戎星球渡过这次难关。”

　　这就是允许了。大使点头向部长做出承诺，在提供了两分钟给当地居民寻找最近的避雨场所之后，从大使馆起飞的所有星际航舰、在卡戎星大气层外调入的200艘巡逻舰同时喷出含量高达50%的氯化钠溶液，齐齐喷向了裸露在空气中狂吃的幼虫。

　　尽管卡戎星因为保护体制从来没有对外透露过它们的幼虫是否也会受盐水影响，但事实上因能量不足才需疯狂进食的幼虫比成熟的毛虫更难抵抗外来的侵害。喷洒只进行了短短两分钟已经吃完了1/10个卡戎星球的幼虫大军终于被消灭。

　　利维坦并不十分肯定幼虫也受盐水的影响，但是马克思教导我们，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卡戎星球一片载歌载舞欢声笑语，死里逃生的人们纷纷跑到大街上疯狂地庆祝。来自不同星球的生物在此刻完全放下了种族的偏见，抱在一起或是恸哭或是狂笑，荷尔蒙分泌是太阳系杯决赛的10000倍。

　　只有卡戎星本土居民因外街上洒得到处都是的盐水不敢出门，至今还躲在地下基地的高层们对这次来得快去得也快、调查不出原因的危机心有余悸，很快史学家圈定这次足以改变历史的大事件——命名为“生|殖|器阴谋”。

　　这次几乎让卡戎星在太阳系消失的阴谋导致了一系列的后果，最重要的是卡戎星人终于愿意在科研下大工夫——怎么才能把该死的生|殖|器从我们身上分离呢？

　　当然这是后话。

　　回到现在。航舰里众人也都是开心地将手上的文件丢向空中，舵手早开了顶棚让母龙降落在旗舰里。已经脱离险境的母龙将小火龙揽进怀里舔了又舔，母子（母女？）相依在一起十分感人。

　　托娅也觉得十分欣慰，母龙却远远地看见她，忽然伸长脖子在托娅脸上狠狠地舔了一下。托娅被她弄得咯咯直笑，正想找把刷子来给她刷个牙，火龙尾巴上两个人影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团银白色蹭地钻进了托娅怀里，托娅震惊：“二狗！你怎么在这里！”

　　二狗咧开嘴巴露出两排闪光的牙齿，伸手指向身后：“不光是我，还有那个驯龙师！”

　　一直默不作声的利维坦看着杜宾••弗兰妄想从尚未合上的顶棚逃出去的身影，声音如同从未溶化过的冰山般寒冷。

　　“抓住这个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