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九个头？》米如

20、三人一台戏

　　原来的利维坦除了日夜用疯狂的研究工作来麻痹自己那颗被爱情伤透了的心之外，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思考计划如何把托娅的丈夫——杜宾•弗兰给弄死。

　　就算不死，至少弄个甲级残废。

　　这样他就有机会接近同样伤心欲绝的托娅身边，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不信凭着他这样一颗火热滚烫又理智的纯爱之心打动不了她。

　　每次想托娅想到不行却又不敢接近的时候，他就在自己海纳百川的大脑中想这样的事情。以平均每毫秒一个的速度，杀人计划层出不穷，个个都是丧尽天良断子绝孙万无一失死亡率百分百，而且绝对不会惹上一点嫌疑。

　　字母表里字母个数实在有限，利维坦果断放弃PLAN A、PLAN B、PLAN C、PLAN D……这样的老土字眼，采用更实用且无上限的PLAN1、PLAN2、PLAN3、PLAN4、……PLAN99999、PLAN100000……的代码，越计划越完美。

　　越完美越悲哀。

　　完美的是杜宾连吃个苹果都会死于VX病毒，悲哀的是如此庞大、足以让卡戎星毛虫全体用不同死法灭族的杀人计划，利维坦从来没有真正去实行过。

　　当然不是因为舍不得杜宾•弗兰的小命，只是因为这些计划里，没有一个涉及到如何让丧夫的托娅成功接受他。

　　抚慰寡妇并且将寡妇抚慰到爱上自己，这需要极高的情感系数。

　　不巧，技术流大师利维坦恰恰就这么一个短项。

　　后来，他确实有过机会。

　　27岁那年，杜宾家那条火龙不知为什么忽然发狂起来伤人无数，杜宾驯服很久未果，自己也被抓伤。火龙爪有毒，他一整条胳膊都被扯下来，必死无疑。

　　利维坦并没有多少同情心，严格地来说除了对托娅之外他对什么都没有太多的感情。

　　他庞大的杀人计划中PLAN3、PLAN45、PLAN8888、PLAN8889、PLAN9000都涉及到了利用杜宾那条火龙借刀杀人，如今虽然他没有亲自动手杜宾照旧血流成河，老天爷暗中帮了他一把。

　　利维坦原本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

　　他甚至开始研究《当你爱的人不爱你的时候》、《当你爱的人伤心欲绝的时候》、《当你爱的人离开人世的时候》……这个“当你爱的人”系列丛书，摩拳擦掌预备好要第一时间冲到托娅身边去，给她最温暖温馨的安慰。

　　可是，实战情况还没在他脑中演习完毕，托娅却带着她的丈夫上门来求救。

　　当托娅红肿的眼睛含泪看向利维坦却那样无助的时候，他知道，他这辈子，是彻底完了。

　　只要她别哭，只要她开开心心的，他哪怕是把自己弄疯了都无所谓。

　　利维坦心里滴着血，临时抓忙学习了生物学、医学、生物医学，才一个小时就包治百病起死回生。

　　可他从没这样恨自己近乎神明的智商。

　　亲手救了情敌、亲手断送了和最爱的人唯一那点希望，利维坦一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托娅对着救命恩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利维坦却一直没有利用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好好看她。一来，他的芳心碎了一地；二来，他有无数的机会、无数的冲动，只要动刀的时候歪掉区区九个纳米，杜宾那条小命就算彻底报废。

　　可就为着托娅不再用那样的凄楚眼神看他，利维坦生生逼出了比平时多出200%的忍耐力不让撒旦的小牛角冒头。

　　这感谢他受之有愧。

　　当年的事情若是再来一遍，到底这个不共戴天的情敌是杀还是不杀，利维坦对自己还真没有信心。直到一年后他发明出了时光机器找到了托娅，利维坦也没有想过如果在20年前碰到了杜宾•弗兰，是不是干脆杀了他以绝后患。

　　眼下仇人的小命就捏在他手中，利维坦只要稍微用一点点力，只要一点点，他就不会再回到那个煎熬了整整10年的地狱中。

　　可是，为什么呢？

　　机会近在眼前，为什么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和托娅永无后患的幸福时光，反而是她那双噙满了泪珠的眼？

　　利维坦猛地摇头想把那幅令人心碎的画面甩去，再睁眼时面前杜宾的脸越发清楚起来——一个纠缠了利维坦整整10年的问题又蹿出来挠他的心。

　　TMD爷到底哪里不如你这个养龙的！

　　这个问题夜以继日地折磨他，抓心挠肺，抓得利维坦胸口那团小东西鲜血淋淋，他一时发了怔，手下就软了一点。

　　脖子还被提在别人手里的杜宾十分惶恐：“好好好好好……好汉，你没事吧？”

　　被打断了思绪的利维坦蓦然抬眼，冰冷的眼神连杜宾这样的老油条都觉得好像有条蛇钻到了心里。

　　刚才托娅那声惨叫尤在耳边回响，利维坦又复杂地看了一眼杜宾，决定还是先把老婆救回来要紧。

　　他推门时候脸上满满写的全是担心，让得救的杜宾看在眼里。杜宾不免猜测：这难道是那个女人的丈夫？

　　乖乖隆地冬，惹上这么厉害的角色！

　　杜宾转念一想，忽而又郁闷道这年头偶像们品味怎么都如此奇特。

　　产房门开，房内的场景让两位元配跌碎了眼睛——

　　利维坦看来：

　　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畜生咬着托娅的手臂，它的爪子竟然放在了他觊觎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下手的托娅的小腿上。而他的心肝儿宝贝被那畜生压在地上，手臂被他咬在嘴里鲜血淋漓！

　　杜宾看来：

　　我家小龙仔一定是先天不足竟然被一个地球女人拎在手里，只就着她的手臂吸血而不是咬断了她的脖子！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卖不了好价钱了卖不了好价钱了卖不了好价钱了……

　　事实上：

　　两位元配在门外大眼瞪小眼，门内托娅利用肢体语言和小火龙进行了它来到人世的第一笔交易——我知道你不吸血会夭折，可你不能把我吸干了。

　　小龙仔盯着她的血管直流口水，一听有饭吃还管你这么多，解决生理问题最重要！

　　托娅抱着这头吸血的小龙仔，飘浮多年的母性光辉终于尘埃落定。

　　听了母龙讲述事实经过的杜宾觉得诧异无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刚出生的小龙可以控制住嗜血欲望的。

　　而且从他这个角度观察过去，小火龙对那个笨女人的依赖性明显强于它的生理学母亲。

　　一直被忽视的母龙虽然产后虚脱，但还是仰天长啸一声支持主人的观点，顺带表达它被亲生孩子无视的悲哀。

　　杜宾顿时觉得这对夫妻十分不简单，索性趴在火龙的脚趾上仔细观察。

　　利维坦根本就不理他，事实上从进这间房间开始他的眼里就只装得下托娅。

　　他慢慢坐到托娅身旁，左看右看正要下手去捉那小畜生，托娅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拍走。

　　被老婆家暴的利维坦异常幸福甜蜜，他缩回左手揉着托娅碰到的那块皮肤决定以后再也不洗这只手，同时心里不停冒着粉红泡泡——

　　这分明是撒娇啊是撒娇！

　　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的托娅对他说：“这小火龙不吸人血就死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救。”

　　不远处的杜宾一字不漏地听着，眯着眼又想到：这女人不是一般地蠢啊！

　　虽然利维坦觉得这小畜生没有资格吸他心肝儿宝贝的血，可他在托娅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如此安静祥和又满足的模样。

　　他欣慰的同时暗骂自己怎么会如此不开窍，竟然从来没想过送她一条火龙逗她开心。

　　他想了想，一把拎起吸血吸得正开心的火龙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不明所以的托娅正要反驳，却看到龙仔一口咬进利维坦的血管，只吸了两口龙仔的龙鳞就变成了和它母亲一样的血红色。

　　利维坦跟她轻声说：“朱庇特星火龙出生时一定要吸血，不把你吸干它不会罢休的。”

　　托娅抽了抽鼻子，忽然问道：“那为什么你的血这么有效？”

　　吃饱喝足的龙仔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扇了两下瘦骨伶仃的翅膀便趴在托娅脚边睡着了。

　　得不到孩子承认的母龙再次哀嚎——做女人不容易，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更不容易。

　　利维坦笑了笑，一手抱起小火龙一手拉着托娅，跟她低声解释道：“我的血和人类的不太一样。”

　　献血至少200cc的托娅十分郁闷，怎么才吸两口就立竿见影，你是九头怪了不起啊！

　　找回了老婆并收获朱庇特星火龙一头，利维坦这一趟稳赚不赔，正要打道回府角落里一直沉默的人再也沉默不了了。

　　杜宾高声怒喝道：“站住！”你们抱着我的十万宇宙币想去哪儿？

　　利维坦回过神来，于是那个问题也再次捉住他的心——要不要杀他要不要杀他要不要杀他……

　　托娅这才注意到，这火龙的主人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产房里。

　　托娅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杜宾看了看托娅，再看看她无所不能的老公，后者神色十分阴郁，仿佛正在经历某种挣扎。

　　按说刚才小命差点栽在人家手里，常人都会对如此神人心有畏惧。偏偏杜宾人生没有大的志向，最爱太岁头上动土、老虎脸上捻须。近两年都没有遇上比自己强的对手，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了，不去送回死、不死里逃生简直对不起他肥得流油的胆色。

　　杜宾冷笑：“那小龙分明是我家母龙刚生的，你们想抱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