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记》长河载夜

14、“活泼”

　　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一块木头，没有情感，不会高兴、不会悲伤、没有眼泪，什么都没有。
　　我是一个人，我天生拥有丰富的情感。作为一个写作者，我认为丰富的情感是有利的。可在现实中，我无时无刻不再为这些而痛苦。
　　今天因为一些事情，去找一位阿姨办事，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当时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我不可避免地充当起了同她交谈的人。她跟我说，我似乎比以前还要活泼一点了。毫无疑问，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我是震惊的，但我并没有失态，我只是说，我也不知道。我似乎明白了周围人为什么对我总是一个恒定的态度。因为太活泼了。活泼。苍天，这是一个多么讽刺的词语。我的痛苦交代给深夜，我的眼泪交给枕头，最后我身上背负的标签依旧是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活泼”。
　　我自己清楚我的笑容少了多少，我疲于做出任何表情，从前的时候我总在皱眉，可现在我只愿意面无表情。我很久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了，我不知道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做任何事，都是因为这个情境下我该做这些，我的脑袋从来都是漠然的，我几乎没有除了恐惧、悲伤、愤怒这类基本的负面情绪之外的任何下意识反应。总处在恒定不变的沙箱世界中令我感到无比厌烦。
　　我依然在做噩梦，会惊醒，会在很早的时候醒来，哪怕当天我只睡了两个小时。我的睡眠总是不够，可不论多困我也总是睡不着。
　　大概一周以来，我开始出现幻听，第六感也变得模糊了起来。我的感觉老是出错，有时候我会认为我的家人突然出现在我的卧室门口，但当我扭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幻觉，都是幻觉。
　　我的视觉也开始出现状况，有时候一些东西会在我的视野中轻微颤动，当我闭上眼，我眼里的星星也在颤抖。
　　所有一切都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