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解之年

2、第2章

　　实验室里，培养器舱内气体缭绕，微氧白灯散发轻淡光色，显得神秘且渗人。里面躺着的人肤色雪白，身上穿着的白质衬衫几乎与它颜色相同。此刻是全星系00：24刻，实验楼里空荡寂静，只有机器运转发出的待眠声，嗡嗡嗡嗡，像是深夜里安静之间相互的密语。
　　大门突然被推开，暴风挟卷着冰雪跑进楼内，灯光逐渐亮起，一个身穿驼色大衣的男子走了进来，踏过凝固的冰渣，径直走向楼梯上到六楼。
　　楼层的灯光随着男人的步伐时隐时现，直到停在楼层的尽头最后一块地砖上次一直没有再动。
　　男人张开手掌，随便一摁，眼前分明虚空一片的地方突然出现了蓝光，以手掌为中心向四周辐射蔓延，蓝色纹路停留片刻，半晌后“滴”了一声，紧接着一个机械女声响起：“验证成功。”那片虚空竟然向两旁收缩，原来是一块玻璃墙。
　　随着玻璃的拉收，另一个空间展现了出来。男人走了进去，在一个拐角处转弯来到了另一个走廊。而这个走廊有一半都是实验室，另一半只有一扇门，这扇门是一道铁门，纯黑色的，与外面其他的藏蓝不同，纯黑色更显高级与专业权威。门上挂着一张名牌，其上写着“最高指挥室”。
　　这是谈林的工作室，只有谈林有权自由出入，其他人连碰一下铁门的权限都没有。男人看了一眼便转过视线，转而盯着实验室内的培养器舱，推开实验室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实验室内的灯就较为古老，需要手动开关。男人没有伸手摸索电灯开关键，而是去观察培养器舱，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舱内的人。
　　微氧白灯的光透过玻璃罩着射进男人的瞳孔，一时之间那双眼里的冷酷被黑色融为一体，光一照，暴露无遗。
　　过了一会儿，那人探手摁了一个开关。"注意，冷冻模式开启，舱内温度正在下降，请不要触碰器舱以防受伤。"一个声音从仪器内部传来，微氧白灯变暗，直到只剩1%的亮度时才停了下来。
　　微弱的光照亮那人微微上翘的嘴角，他启唇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舱内温度直接变为0℃，器舱外壁起了雾。在雾没有彻底弥漫之前，透过缝隙，能看见那人安详的睡颜上本就白到病态的脸铺了一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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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拉的天气也有白昼。不过唤醒谈林的绝不是“清晨的第1一缕阳光”，而是逐渐变得澄澈清亮的天蓝。
　　光影变幻能很轻松地扰乱他的睡意，于是他立刻睁了眼，呆呆地盯着窗户中填满的蓝色，许久才回神，从房间的办公椅里坐起身，边揉脖子边站起来走去厕所洗漱。把房间内的个人物品全部收拾打点进行李箱，谈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谈林在门把手上印一下自己的小拇指纹，成功换了密码。刚转身，对面的房门就打开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孩走了出来，见到谈林，恭敬地喊了声“谈实验长好”。
　　谈林点点头，开口，像寻常一般问道："费赫伊布夫，最近过得怎么样?"
　　费赫伊布夫愣了一下，似是很惊讶实验长会记住自己的名字，受宠若惊地点点头，眼镜后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大而澄澈："谢谢实验长关心，近况良好，吃得饱，睡得好，都长胖了。"
　　谈林笑了笑，表示他听到了。费赫伊布夫有些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同手同脚地走了一会儿，才弱弱地问了谈林一句："实验长是要放假了吗?"
　　谈林点头。"那下个月再见。"费赫伊布夫乖乖地冲谭谈林挥了挥手。
　　"嗯。"
　　从宿舍楼要走到实验室有一个长长的走廊。两个人走到了尽头，谈林率先伸出手掌，在第一块玻璃上摁下。识别完掌纹与指纹，玻璃门硬石打开。两人的后脚刚收回来，玻璃门就迅速合上。
　　谭林踩过一片片不同的投影，行李箱车轮滚滚发出声音，直到最后一块铁皮地，他旁边的男孩才跟他不再同步。
　　费赫伊布夫走向了普通实验地。里面的实验员们看见谈林，都齐刷刷地向他问好，例行公事做完这一切，又低下头去做他们的事情，丝毫不在意他们的谈实验长是否给予了他们回答。
　　"费赫，你打听到什么没?"刚一坐下，旁边的胡格特就凑过来，一脸八卦。
　　费赫伊布夫乖乖地眨眨眼，很真诚地摇了摇头："我就一个新人，哪有胆打听实验长的事情，就知道他要放假了。"
　　胡格特一脸失望，不过扭头就投入到他的工作当中。
　　众所周知，他们的实验长很冷淡，一直都是，总是没什么好脸色，就连笑都嫌少无比。大家都习以为常，从来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会去讨他的一个笑。
　　谈林早就已经向右拐到了另外一个走廊尽头，将手碰在玻璃大墙上，白光呈辐射状蔓延了整个墙，机械女生万年不变地重复说着："请二次检测。"
　　谈林清了清嗓，对着那个发着红光的点开口，声音冰冷："有鬼吗，检查十五次够不够。"
　　机械女生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道："抱歉，谈先生，鉴于上次您被两次账号冒充，我们需要格外对您进行检测以确保您正常出入。"
　　谈林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等着红光自上而下扫过全身，一阵安静后“验证成功”出现，他才拉着行李箱，迈着大步向走廊旁的办公室走去。
　　纯黑色的铁门依旧紧闭，谈林将手搭在把手上，铁门应势而开。
　　从里面拿出一份密封好的资料，他又再一次把铁门关上。刚从玻璃墙外出来，下到楼梯，手上的腕表就响了起来。
　　谈林一边拉着 行李箱下 楼，一边不轻不重地“喂”了一声。
　　"您假期愉快，请问现下方便吗?"一个温暾清凉的女生礼貌询问。
　　谈林手上动作未停，然后继续往下走去。
　　"有事吗。"他声音比方才略响了些。
　　"好的，请稍等一下。"一阵轻微交谈的声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表中传了出来："谈实验长假期愉快，不知道有没有空跟我说话。"
　　谈林几乎是下意识道："老师请讲。"
　　那头的老人似乎被他的反应逗乐了，笑声融着话语声，显得慈善而祥和："一板一眼，还没长大呢。"
　　谈林眸光微垂，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嘴上却应答如流："老师叫习惯了，不叫倒显生疏。"
　　"行吧行吧，拗不过你。"那老人叹了口气，不过一会儿又笑了出来，开口温声询问："亚克里斯跟我说了，你这两个星期要放假，就想问问你这两个星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如果有空能抽空来一趟吗，嗯?"
　　谈林已经走到了实验楼外，闻言步子顿了顿，抬手挡了挡风雪。屏幕上显示着“约瑟夫·泰勒先生”的字样，他忽然一下子就有了个想法。
　　"老师，打个视频吧。"
　　约瑟夫·泰勒在那边温和地笑了出声。"好，一切随谈实验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谈林调整了一会儿，才点开熄了屏的腕表，操作几下打通了视频，“嘟嘟”两声，那边接了。先是几声“泰勒教授”，然后是一个略沉略暖的和煦嗓音轻轻拒绝的声音："过一小会儿，我有点事儿，你们可以去找我的办公室，我马上就回去。"才从一片虚光中看清了一个人脸。
　　约瑟夫跟旁边的一个扎低马尾显得凌厉有干劲的女生交代着什么。那女生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往屏幕这边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屏幕正在打视频，看到屏幕里的人，眸色里闪过一丝惊讶："谈实验长好。" "埃尔莎，快去快回。"约瑟夫面庞冷峻了一下，但在转过屏幕后眉目就温和起来："啧，这么久不见，小谈都变了。"
　　谈林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温柔，转瞬即逝。"嗯，有点。"他依稀看见一辆空间梭向他这边行驶过来。
　　他干脆地将行李箱打横放在地上，人坐在上面，头放在膝盖上，就这样跟自己的老师聊起天来。
　　麦利从空间梭上走了下来，点头向谈林示意。谈林点头，从行李箱上下来，扶起行李箱，但嘴上依旧在跟约瑟夫说话。
　　"小谈，看这儿。"手上拿着那份密封资料递给麦利，谈林眸光淡淡地往下瞥了一眼，就见约瑟夫伸手，往右上方向指了指，眉宇间带着询问。
　　谈林眨了眨眼。
　　约瑟夫温柔的目光变成了微笑："那就算了吧，等你到位置了我们再详聊。"
　　谈林错开了视线，正准备说声“好”，就听见约瑟夫在那边哈哈大笑。他有些诧异地抬起眼，却看见他的老教师冲他比了个心："别失落啊，我等着你呢。"约瑟夫老教授笑起来，像是打心底对面前的这个孩子很爱很爱。
　　心里有一个部分融化开来，变成一个笑。
　　"好。"谈林靠在空间梭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