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听到喻昼的话,尹祭玉怔了一下,旋即笑道:“你说的没错。我还以为你会开导我别太执着于和他对比,或者指责我太恶毒什么的。”
喻昼淡淡道:“别人的家事我不管。”
尹祭玉才因为微弱的愧疚变得正常几秒钟,听到喻昼这句话后,嘴上又变得放浪起来:
“说不定这以后也会成为你的家事。”
片刻后,他又立刻补充道:“开个玩笑。”
“……”喻昼一阵沉默。
这完全就是个神经啊,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他就多余安慰尹祭玉。
“看到你们俩聊得这么融洽我就放心了。”
这时,唐导点餐回来了。
他看到尹祭玉目不转睛盯着喻昼看,嘴里面还说着什么的模样,便忍不住笑呵呵道:
“以前祭玉可是个刺头,我很多其他学生都抱怨过他说话太毒舌呢,没想到你们聊得好像还挺愉快。”
尹祭玉被唐导揭了短,仍然镇定自如,还欣然承认:“是的,我和喻昼学弟还挺投缘的。”
喻昼冷淡的目光落到尹祭玉英俊的脸上,虽说不能拂了唐导的面子直接说不愉快,但阴阳怪气也不只尹祭玉会。
他回击道:“刚刚尹学长还说因为家庭原因怏怏不乐,我建议你可以去医院看一下,免得憋出病来。”
喻昼嘴角微微勾起,整张冷淡的美人脸立刻变得生动了起来:
“我刚好认识深州人民医院的宋医生,学长你需要吗?”
尹祭玉似乎有些意外喻昼不顺着他的话走,还以为嘴上占便宜这种没有触碰到喻昼底线的事情,他是不会理会的。
没想到喻昼竟然会反击?
即便一朵玫瑰长成了最神秘的黑色,写着冷漠、疏离、生人勿进,也仍然会吸引着旅人不由自主靠近。
而当旅人主动触碰玫瑰,就会发现花瓣下是密集尖锐的刺。
尹祭玉对喻昼又多了几分新的认识,对喻昼的探究欲也变得更加浓烈。
他笑容里多了丝兴奋,道:“好啊,你把医生微信推我。”
喻昼想让尹祭玉赶紧去治病,立刻说:“现在就推。”
看着喻昼明亮如星辰、又浩瀚如汪洋的湛蓝眼眸,尹祭玉突然想起了自己是何时开始对喻昼上心的。
深蓝色蛊虫每天都会和尹祭玉报备尹逐声宿舍的情况。
第一天,无人入侵。
第二天,无人入侵。
第三天,无人入侵。
尹祭玉很是无语,“你这汇报了个寂寞,跟我说点宿舍外的情况。”
于是汇报改成了:
第四天,一个白衣大美人从门前经过(注明几点几分),另外几个男的不认识,无人入侵。
第五天:喻美人今天还是穿了白色,好漂亮,还有几个男的,无人入侵。
第六天:喻昼今天是黑衣服,很衬肤色,还是前面那几个不知道姓名的男的,无人入侵。
第七天:……
第八天:……
连着一周,都是大同小异的事情,除了喻昼今天穿的是黑还是白。
听罢,尹祭玉感到一阵不可思议,自家蛊虫是被这个叫喻昼的下蛊了吗?
这只小蓝蛊虫可谓是娇生惯养,上次让它去监视一个人,它说那个人家里面很脏,蟑螂满地跑,所以不愿意去。
最后拖拖拉拉一个月,才告诉尹祭玉那个人名字叫做什么。
然而现在,仅仅用了三天,蛊虫就已经“从不知名的白衣大美人”快进到了“喻昼”,速度堪比东风快递。
尹祭玉开始审问:“喻昼哪里吸引你了?能让你这么快就叛变?”
蛊虫上下焦急地飞了几下,像在抗议尹祭玉用“叛变”来形容它。
“嗯嗯,他长得好看,身上很香,宿舍里面也不点熏虫的蚊香……”尹祭玉越复述越无语,“这些也不吸引人,呃,不吸引虫啊。”
蛊虫又继续发出嗡鸣声。
这次,尹祭玉的表情变得有些怔然,“你说他连着一个月只穿黑色或白色,是在对尹逐声表示哀悼?”
他很快就反驳:“尹逐声死了这么多年了,喻昼连死的是谁都不知道就哀悼,可能吗?肯定是他衣柜里只有黑白两色的衣服。”
蛊虫急了起来。
“虽然其余人每次经过尹逐声门前都害怕得快步走,但喻昼放慢脚步也不能说明什么吧?也许只是巧合。”
蛊虫见尹祭玉怎么都不信,终于拿出了杀手锏。
尹祭玉眼眸中顿时多了几分晦暗:“哀悼这个词,是他打电话时自己说的?”
他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不愧是尹逐声,死了还有不认识的人挂念他呢。”
*
喻昼打车回了学校,还久违地感到了一阵心力交瘁。
他正准备推开寝室门,却听到对门又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声响,似乎还有人在求救。
响声不过三秒就戛然而止,快速得让喻昼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喻昼手在对门寝室门前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现阶段还是少管闲事为好,他都有点自身难保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霉,喻昼只是在心里面念叨了一下,就乌鸦嘴了。
他刚踏入寝室,还没来得及看小粥的情况,就睡到在了床上。
年轻人就是好,倒头就睡。
再睁眼,不意外,又是一次苗寨之旅。
喻昼原本只是想回寝室把小粥带上,他们一起去酒店将就几天,看看能不能逃离这个梦魇困境。
结果某人预判了他的预判,再次将他带到了这个能让族长唯一钦定继承人尹祭玉为所欲为的地方。
喻昼有些无奈,觉得他现在像是一个那种经营游戏里开拓新地图的游戏NPC,每次来都解锁一个新地点。
不过他本来也是NPC,同行共勉吧。
喻昼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这是一个中式大宅的祠堂,每个角落都挂着红通通的装饰,门前的灯笼和彩带却是很有苗疆风格的五颜六色,还缠绕着漂亮却有毒性的花草。
蛊王不见了踪影,看来当祭品的七天已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言笑晏晏的苗疆族人。
他们身穿苗疆传统服饰,手上捧着蛊虫在热情地聊着天,苗女姐姐们更是一个打扮得比一个美丽动人,仿佛这就是一场正常的婚礼,而不是活人与死人的阴婚。
喻昼自己还是上次那种花枝招展的婚服装扮,手上也还有尹祭玉送给他的红绳,只是身上的银饰更多了些,小臂和脖颈都戴上了几个冰凉的银环,只要轻轻一动,就会叮叮咚咚响,像是奏响了一首苗疆古曲。
他安静地坐在角落,两位苗女姐姐围绕着他给他进行最后的仪容梳整,一只赤色蝎子突然从苗女的肩头冒了出来:
“唉,你的气息怎么跟上次那只小黑猫一样?”
喻昼瞥了它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只蝎子好像叫银针?
“简直一模一样呀!”花环蛇春翎也探出了个脑袋,凑近喻昼再闻了闻,顿感疑惑:“难道你才是那只小猫的主人?”
“不对不对,就算是主人也没有这么相像的气味!而且一个外乡人怎么会拥有苗疆的本命蛊?”
喻昼继续装作听不懂它们的语言,沉默不语。
尹祭玉说请了人来抢婚,苗寨里哪个人肯被他抓壮丁?外乡人也没那么容易一次性混进这么多人,大概率是玩家。
遇上尹祭玉,是这帮玩家倒霉,估计最后下场都不会太好,提前为他们祈祷。
“我想到了!”大聪明春翎突然喊道,“你是猫妖变人!”
然后脑补出了一个完美的故事,语气还随着情节起伏而变得抑扬顿挫:
“你其实是尹逐声的本命蛊,陪伴尹逐声很多年,但他却不幸惨死,于是你修炼成了人形,来和尹逐声结阴婚报答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实在是太感人了!”
“逐声大少爷是个好人,又孝顺又善良,以前还会偷偷给我们塞零嘴吃呢,原本你们应该是一对般配的眷侣,却被命运无情拆散,太可怜了!”
要不是蛇没有泪腺,春翎早已潸然泪下。
好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爱情故事,要不是喻昼就是本人,还真相信了。
可惜他连尹逐声面都没见过呢。
如果可以,喻昼还真想见一见这位学长,所有有关于尹逐声的故事他都是从别人口中听闻,然后一点点拼凑起来的。
这反而让喻昼感受到了些许探索的乐趣,对尹逐声升起了几分好奇。
尹逐声本人没有露过面,对门的阴魂和公众号上那个痴汉大概率也不是尹逐声,这阴暗视奸的作风和尹祭玉更为适配。
而且那个跟踪狂说要来找喻昼,结果梦里尹逐声却从来没出现过,连棺材都是空寥寥的。
这种处处有他,却处处找不到他的踪迹很奇妙。
如果尹逐声确实还活着,或者真的变成了一条徘徊世间的阴魂,那他想真正和尹逐声见一面,看看尹逐声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银针用蝎子尾巴狠狠敲了一下春翎的脑袋,“你当这是在写小说吗?别这么脱离现实好吗?主人死了,本命蛊活不过三年,尹逐声别说头七,头七年都已经过去了,他的本命蛊怎么可能还活着?”
“况且尹逐声根本没有本命蛊啊。”
又来一个没有本命蛊的?
喻昼悄悄吃瓜。
春翎很震惊:“他不是选了本命蛊吗?我记得是一只蜘蛛呀?”
“这是我之前想要偷偷报复大魔王的时候听到的,大魔王问他哥哥能不能看看他的本命蛊,尹逐声说他没有本命蛊,他和选的那只没有结契,最后族长给送回去了。”
“哇,那那只本命蛊好可怜,这跟被抛弃了有什么区别?还好那时都是幼虫,不然要记一辈子了。”
喻昼吃瓜正吃得津津有味呢,两名苗女就将他扶了起来,银针主人提醒他:“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悠扬绵长的笛声和厚重的鼓声交替响起,司仪高声道:“新娘新郎入堂——”
新郎怎么入堂?
只见几名年身强力壮的男性族人抬着棺材走了进来,喻昼还没看清楚,就被一道强劲的力道推着向前。
“敬蛊王——”
族人们将棺材在蛊王画像前放下,齐声吟哦了些听不懂的语言,旋即全都举起一樽酒杯,将里面的清水一饮而尽。
喻昼结果苗女递来的一杯清水,也有样学样地一饮而尽。
“敬父母——”
一名气质威严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挪步到棺材旁,望着漆黑的棺板沉默了片刻,将一束编得精致漂亮的花环放在了棺材上。
喻昼打量了几眼,这应该就是尹逐声和尹祭玉的族长父亲了,许是尹逐声的死给族长带来了太大的打击,他面容看起来才四五十,却已经两鬓斑白,显得苍老了许多。
苗女又递来了酒杯,喻昼将酒杯送到了族长面前。
族长这时才把目光放到喻昼身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浅浅地叹息了一声,便喝掉了酒杯里的水。
喻昼又递给了一旁长相温婉秀美的中年女子一杯。
流程进行得很顺畅,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司仪继续提高声量:“最后,敬对方——”
“待新娘亲吻新郎,礼便成了。”
亲吻?
要让他去亲棺材吗?
喻昼脸色有点僵硬,要不亲在花环上?
他弯下腰,雪白的脸蛋逐渐向漆黑的棺板靠近,鼻尖已经闻到了花草的清香。
就在喻昼即将触碰到花环的时候,厅堂内的灯突然“咻地”一下全部熄灭了。
正观赏婚礼的人群顿时一阵骚乱,“发生了什么?”
紧闭的正门被一脚踹开,灿烂的阳光猛地涌进昏暗漆黑的厅堂里,一个少年逆光缓步走了进来。
喻昼慢慢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是尹祭玉。
尹祭玉同样身着一身大红婚服,配上那张年轻俊秀的脸蛋,倒有几分鲜衣怒马状元郎大婚时风光游行的感觉,比之前那副模样正经许多。
他看向厅堂正中央的喻昼,露出一抹恣意的笑容,朗声道:
“嫂子,我来应邀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