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她重生了》金柚子

183、自救

　　“愿你个大头鬼！”

　　钱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陈衡脑门，“平时一脸聪明相，到头来里面全是蒜装的。”

　　“你是没长嘴？还是脑袋缺根筋？”

　　她不可思议地问，“你别告诉我，就为了这事你和我们闹了这么多年别扭。”

　　陈衡摇头：“不只是因为这个。”

　　钱莹深吸一口气，“来，你有什么说什么，咱们今天就把话聊明白了。”

　　“我听到了，”陈衡抬头，“你和爸爸说，我的出生就是为了陈旭。”

　　陈衡看着钱莹，如今提起这件事，他已然能做到平静对待。

　　“陈旭是你们的第一个孩子，他生病了，需要脐带血治疗，于是就有了我。”

　　钱莹对上陈衡那双黑色的眼，陷入沉默。

　　她从不知道，陈旧的黄页原来也有被揭开的一天。

　　她也从不知道，陈衡原来什么都知道。

　　他心里藏了那么多的事情。

　　“后来你们给我带来了一本又一本的医学杂志、期刊，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体模型，每天都在我耳边讲医学的好，医学的前途和伟大，夸赞我，鞭策我，”说到这，陈衡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很多时候，我分不清这里面有几分是为了我，又有几分是为了陈旭。”

　　“每天我都在想，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是不是仅仅是为了陈旭，”陈衡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可我是陈衡，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知道，我不仅仅是为了别人而活。”

　　“所以我只能远离，远离那让我变得愈加糟糕愈加痛苦的环境，我不想再一遍又一遍地沉溺于过去，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的可悲。”

　　“但是，妈妈，”他说，“你们追来了。”

　　钱莹双眼盈满了泪。

　　她难以想象，这些日子她的孩子是怎样备受折磨的。

　　而她这个当妈的，对此一无所知。

　　她的孩子，是在自救啊。

　　因为害怕，所以浑身长刺。

　　因为想活，所以选择远离。

　　“我承认，”钱莹嗓音带着一股涩意，“是因为你哥哥的病，我和你爸才选择了生二胎。”

　　“我们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完全的爱意中长大，在陈旭出生之前，我们就决定好了，不管男女，只生一个。”

　　陈衡眼眶泛红，尽管他已经听过一遍，早有心理准备，但再次亲耳听到，他还是不可抑制地从心底里激起了悲意。

　　他难堪地低下头。

　　“小衡，你没做过妈妈，你是不知道的。”

　　“怀胎十月，当我看着肚子一天天鼓起，当我能感受到小小的你的存在，当我能摸到你的动静，当你哭泣着哇哇坠地，你就是妈妈心爱的也期盼着的孩子。”

　　陈衡抬眼，怔怔地看着钱莹。

　　“我守着你一天天长大，看着你从小小一个人长成了大大男子汉，会说话叫妈妈，会开口哄人，我是真的很开心。”

　　“你长牙我开心，你大笑我开心，你调皮我同样开心。”

　　钱莹走近，摸摸陈衡泛红的眼角，“小衡，你和你哥哥是一样的，你们同样都是我的孩子。”

　　“你不能仅仅因为一个掺着杂念的开始就否定我对你的付出，我对你的爱。”

　　“这对我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

　　她温柔地替陈衡擦掉眼泪。

　　“也许在你们的成长过程中，因为小旭的病，我会过度地关心他。”

　　“小衡，我不想欺骗你。”

　　“我没办法承诺，以后我就会偏向你。”

　　“小旭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会本能地更加关注那个体弱的孩子，担心他离开我的视线，一个不注意是不是就会没了。”

　　“妈，”陈衡猛然叫住钱莹，“别说不吉利的话。”

　　“好，不说，”钱莹弯起唇角，“我接受你说我偏心的指控，但我不接受你把自己当作陈旭的人生附庸。”

　　“那是对你自己的轻贱。”

　　陈衡轻声，“我知道。”

　　在钱莹拼死向右打方向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明明陈旭坐在左后座，但钱莹的本能却是向右打方向盘。

　　那一刻，她的眼里没有什么陈旭和陈衡的区别，只有她和自己孩子之间的选择。

　　以血肉之躯，在危险来临之际挡在孩子面前，承受最大的伤害。

　　她爱自己的孩子，胜过自己的生命。

　　“但是小衡，”钱莹话音一转，“你是不是太高看了自己些？”

　　“嗯，”陈衡闷闷应声，随即反应过来，他猛然抬头，“嗯？”

　　钱莹面带微笑，“如果现有的医疗手段都治不好你哥哥，你觉得我和你爸爸会把希望放在一个小孩身上，还是一个不识几个大字的小孩？”

　　陈衡梗住，“……正常来说，不会。”

　　钱莹笑意更深，“所以，是什么给了你错觉？”

　　陈衡沉默。

　　钱莹：“如果你学了医学能更好地帮家里人看病，那当然再好不过，两者并不矛盾，可是首要条件难道不是你喜欢且学的下去吗？”

　　“因为你喜欢，所以我和你爸跑断了两条腿，请了著名的医学老师帮你量身定做了一套幼儿教材，现在，”她嗓音低下去，莫名显得有些危险，“告诉我，你是为了别人才学的那些吗？你看那些杂志的时候不开心吗？”

　　陈衡：“……不是，开心。”

　　钱莹点头，“至于你说的什么肾脏捐献，谁知道你爸在外面投了一些什么杂七杂八的医学项目。”

　　“我只能告诉你，在此之前你做的所有检查都仅仅只是体检，”她弯腰，直视陈衡的眼睛，“小旭的肾脏也正在他的身体里好好工作着。”

　　陈衡张了张嘴。

　　钱莹：“长了嘴是用来干嘛的？别老胡思乱想。”

　　陈衡闭上嘴巴。

　　钱莹：“还有问题吗？”

　　陈衡猛地摇头，速度快得像只自动拨浪鼓。

　　“那，”钱莹冷不丁问，“你还要做人小三？”

　　陈衡这下嘴巴利索了，飞快地回：“他们两个没确定关系。”

　　“诶哟，不行了，我头怎么这么晕。”钱莹捂着自己的肩膀痛呼。

　　陈衡无奈：“妈，你头没受伤。”

　　钱莹暗瞪一眼陈衡。

　　而此刻，被谈及的当事人正鼓鼓嘴巴，从林南延手里夺回自己的手机。

　　见男生看她，姜晴晃晃手，“我和我妈打个电话。”

　　林南延安静地坐回去，听着身旁的女孩骤然变得甜美的声线。

　　“妈，我想喝你煲得排骨汤了。”

　　王红隐晦地翻了个白眼，“看看几点了，喝什么排骨汤，你怎么不上天？”

　　姜晴扁扁嘴，可怜巴巴地，“好吧，那我不喝了。”

　　王红：“晚上什么时候回来？你跟林南延在一块的吧，别一个人走夜路，不行让你爸接你去。”

　　姜晴看了一眼林南延，“应该会很晚，你和爸今晚也别等了。”

　　“我说不定就在宋爽家睡了。”

　　林南延诧异地看了一眼说话的女孩。

　　王红：“宋爽也在？那行，太晚了走夜路也不安全，就算明天是假期，也不要熬夜玩得太晚，早点睡，知不知道？”

　　“好的，妈妈，爱你哟。”

　　王红啧了一声，“明天早点回来，排骨汤我给你炖好，放电饭煲里保温。”

　　“好耶，我就知道妈妈你最爱我了！”姜晴欢呼。

　　“别贫！”王红声音里都沾染了笑，“挂了。”

　　姜晴：“妈妈，拜拜。”

　　林南延见女孩挂断电话，他才问：“你今晚不回去？”

　　“不了，吃蛋糕去。”

　　“好，”林南延扬声，“师傅，麻烦掉个头。”

　　姜晴诧异，“去哪？”

　　林南延扫了一眼两人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洗澡，换衣服。”

　　林南延带着姜晴先去商场买了一套衣服，后带着人去了洗浴中心。

　　姜晴一脸懵逼地进去，焕然一新的出来。

　　“有……有必要吗？”

　　林南延上前，帮姜晴将头上的乱发整理整齐。

　　“淋了雨，”他退开几步，仔细打量，“别生病了。”

　　反手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暖宝宝贴，撕开，隔着一层衣服贴在姜晴的肚子上。

　　姜晴风中凌乱地站在原地，接过男生递过来的茶饮，小啜一口。

　　入口轻嘶，她皱眉，“又是姜茶？”

　　“嗯，”林南延将女生提着的脏衣服袋子接过来，“这个可以先寄存在这里。”

　　姜晴咬着吸管，看着林南延与管理员交涉的背影，她眨眨眼。

　　林南延很快回来，又脱下自己的衣服想往姜晴身上套二层外套。

　　姜晴：“……林大狗，你别太过分，现在是夏天。”

　　林南延只能遗憾地收手。

　　“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别勉强。”

　　“没！有！”姜晴咬牙强调，她高度怀疑，但凡她表现出一点不适的症状，自己的杯子里装的就不仅仅是姜茶，而是苦涩的药水了，“我没喝上你的特调药你是不是很遗憾啊？”

　　林南延闻言，将手里攥的药包往口袋深处塞了又塞。

　　“我没有，”他一脸云淡风轻，“你别冤枉我。”

　　姜晴狐疑地看着男生，“你最好是。”

　　两人出了洗浴中心，入目即是满眼璀璨灯火，照亮了黑色夜幕。

　　姜晴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她侧头，“现在去哪？”

　　灯火阑珊，女孩就站在街头，在他身旁一步的距离，和他嗅着同一片空气，此时笑意盈盈地抬头望向他，眼里缀满了星星。

　　姜晴：“林南延？”

　　“我们……”林南延回神，“去蛋糕坊。”

　　姜晴好奇：“离这里远吗？”

　　“不远，”林南延低头看了看时间，“很快就能到。”

　　“好，”姜晴应下，“那你带路。”

　　林南延迈步，姜晴跟上，两人并排走在街头。

　　灯火璀璨，人来人往，逆行在人潮汹涌间，好似只有他们两个人是同路人。

　　无声的静谧环绕在两人之间，但这种静谧是舒适的、融洽的，不用刻意去找什么话题，他们之间自然地好像本该如此。

　　“为什么要去蛋糕坊，不让他们送过来，你不是打电话定的吗？”

　　姜晴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去蛋糕坊也挺麻烦的，不如让他们送过来找个餐厅吃会更快一点。

　　“不是，是我之前定的。”

　　姜晴惊讶，“你之前就定了两个？”

　　“嗯。”林南延点头。

　　他下午泡在蛋糕坊跟老板学着制作的，总共做了两个，都是草莓口味的，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分别写了两句不同的话。

　　但现在，只剩下了其中一个，还完好地呆在蛋糕坊的冰箱里。

　　说话间，有人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从两人身旁路过，突然间碾到小石子，车头歪了一下。

　　林南延下意识往内侧避了避。

　　两人距离过近，以至于不经意间双手相触，肌肤相贴。

　　女孩皮肤的温度传来，带着特有的温热和触感，烫人无比。

　　林南延指尖微蜷，相离的下一秒，他复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姜晴：“不对劲。”

　　林南延僵住。

　　突然扫到什么，姜晴面色严肃，兔子似地抬脚就窜了出去。

　　身后林南延垂落的手，空荡荡地感受到了夏日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