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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第二日一早,天刚微蒙,赵湜文便睁开了眼,起身穿好衣服出了家门。不甚熟悉时辰的辨认,赵湜文匆匆向村口赶去,生怕自己晚了,所幸、未到村口,远远地便见着一人立在那里,正是张植。
      俩人会合后便一同向城里的集市出发。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多,赵湜文暗自纳闷:自己以前好歹也是时常运动的,凭自己以前的身板儿不间歇的徒步一个来点儿也该疲累才是,怎么却比不得现下这一介文人的身子?原来古人的身体素质这样好,果然是无污染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要强过被农药化肥激素催长着的。这胡乱的想着,只听得张植开口道:“文弟,累了吧,再走过这个岔口便能瞧见城门了,进了城大哥带你去用饭。”
      “好啊,大哥不说便罢,这一提我倒真觉出饿来了。”赵湜文揉揉早已干瘪的肚腹,心道这一路可饿坏了,等下便要敞开了大吃一顿。
      “说起来,文弟倒和以往不大一样了,”张植无心,赵湜文听得却心里咯噔一下,他不大自然的转了头去,道,“大哥这是说笑罢,我便是我了,哪里来的不一样呢。”
      “文弟近来开朗了许多啊,以往你是决计不出家门的,饶是村子不大,你来这两年也未见得全村人的面目来罢,更遑论出门上集?”
      “我……”这话问的赵湜文张口结舌,心念一转道,“我不过总在家中闷坏了,便出来转转,如此说来我也有一事问大哥一问。”
      “哦,文弟说说看?”
      “大哥是猎户出身,却是上了学堂的?我见大哥言语颇有文士之风,不知大哥可有心考取功名?”前一句是心中疑问,这后一句便是作玩笑了。
      “这……”这回却是张植踟蹰了,随即笑道,“你这小子,又玩笑与我罢。莫论功名、就是这学堂大哥几时去过?不过站过几天墙根儿罢了。”
      “站墙根儿?大哥你偷师学艺?”张植这么一说,倒勾起了赵湜文的兴趣,想起了凿壁偷光那些个典故来。
      张植笑道,“以后再说吧。”
      “大哥……”赵湜文不满他话只讲一半。
      “哈哈、文弟,快些走吧,你看前面不就是城门口了?”张植不答,把话头带了过去。
      顺着张植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座城门岿然立于眼前,上面斧砍刀刻着几个大字:海津镇。坚硬的石质、古式的建筑,再一次冲击着赵湜文的心。
      俩人随着人群进了城,张植便轻车熟路的带着赵湜文来到一张小摊前,卸了手里的东西,扯了两张凳子坐下,张植叫了两碗面汤、一屉包子,俩人就着桌上的三五样小菜饱饱的吃了一顿。饱饭后,两人推车朝着摆集的街头,此时约有六七点钟光景,集市上已摆的差不离,摊子两两挨着,直摆到街尾去。
      “嚯、人好多啊,”赵湜文随着张植往街里走,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扭头问道,“大哥、可是我脚程慢误了时辰?”
      “文弟哪的话,他们是本城的人,来的自然比我们早些。”张植怕他多心,又接道,“莫要担心,还会有地方的。”
      赵湜文点点头,心知八成是自己的关系,这趟回家定要在辨认时辰上多下功夫,正想着、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阿植啊、快来——!这儿、这儿!”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冲着推车的张植喊了一嗓子。
      “哎,朱婶。”闻声,张植回身应道。
      “阿植快来,朱婶给你留了位子呐。”朱婶招呼着。
      “哎,好嘞,劳烦朱婶了。”张植点点头,把车子推到了朱婶那摊子的后身,开始卸东西。
      “哟、这不是小文嘛,我刚看见。你也来啦?”朱婶热情的跟赵湜文招呼着。
      “恩,朱婶。”赵湜文也笑着应道。
      “天天在家也不怕闷坏了,今回舍得出来啦?”朱婶笑问他,“你娘身体怎么样?可是有一阵子没去我那儿坐坐啦。”
      “恩,娘她还是老样子,挺好的。”赵湜文略过前问不答,笑了笑。本要帮忙张植一起卸货摆摊,却被朱婶拉住,唠了好一顿家常,赵湜文只得看着张植一个人忙忙活活,直到赶集的人多了起来、朱婶忙于应付来人,才放了赵湜文的手。
      回到张植这边,摊子已经摆好了。筐子按大小摞了四下子,张植带来的兽皮和山鸡兔子分作几堆,推车拢到了身后。地上放着两张马扎,张植坐在马扎上,用手一拍另一张,向赵湜文道,“文弟,过来坐。”
      赵湜文挨着他身子坐下,目光不由得被集市吸引。眼前往来的是盘发古衫的人群,耳边响起的是乡音方言串成一片的吆喝嘈杂,一种时空的模糊感袭上心头,此时此刻、在这里的自己是否也只是一梦罢了,长身于此,何处归去?纠缠于胸的孤寂在这热络的集市上纷涌不断,赵湜文忽而想到中学语文课本上,曾有一篇古文,老师讲到明媚的景色去反衬了作者的悲凉,那种以喜写悲的心境,自己现下似是有些明了了。
      忽听得远远传来一阵喧哗,赵湜文这才收了心神,只见街尾处一阵异动,有人大声喝着,周围人群纷乱避让,哒哒之声不绝于耳。赵湜文回头问张植道,“大哥、这是?”
      张植皱眉,“怕是前头出了什么乱子吧,一队人骑马过来了。”
      “马?”赵湜文伸长了脖子,心道、原来那哒哒声便是马蹄响,亲耳听得,倒未与电视上的跑马声联系起来,一时间竟未辨识出来。正想着,一队人马已冲进了集市,为首的汉子高声喝道:“前面的让开!快让开——!”人们战战兢兢的避让着,生怕被马蹄踏到了。赶集的人不少,再一拥挤,有些顾不过来的篮子筐子就滚落了出来,不知谁的一串面人儿也被啪的甩到了街心,只听得“呀”的一声,却是一个孩童蹿了出来,去拾那掉落的面人儿,他刚来得及攥上那面人儿,飞马已至跟前。大家都暗道了一声糟、这孩子算是完了。
      一道人影向那孩子扑去,就地一滚,将孩子扑倒在一个青菜摊上,盛菜的篮子被压翻,青菜洒了一地。为首的汉子险险勒住了飞马,力发突然,那马儿长长的嘶鸣了一声。汉子满面怒容,马鞭一指来人道,“哪里来的小子!不要命了么?!”
      来人起身站直,一双清明的眼里带了愤怒,斥道:“喧市中怎可纵马?险害了一条性命去,你因何不道歉!”来人正是赵湜文。
      “你——!黄口小儿、休要狡辩,看鞭——”说着扬鞭便打,赵湜文忙回身、只护紧了怀里的孩子,后背生生受了这一鞭,他疼得皱眉,唔了一声。
      “九汉住手。”从马队中过来一个人,二十来岁年纪,眉眼温和,只在眼神中有精光掠过,而后又隐匿在一片深沉当中。他目光在赵湜文身上略略停顿了一下,也不下马便向他拱了个手道,“惊扰这位小兄弟了,在下实有要事,不得已穿街而过,望勿介怀。这些银两小兄弟拿去压压惊吧。”言毕拂袖微动,来人又对那刚刚被他喝住的汉子道,“继续行进,莫误了爷的交代。”转身,驭马回了队里。
      那唤作九汉的汉子道了声遵命,便看也不看赵湜文一眼,一抖手中丝缰,喝了声驾,纵马而去。赵湜文才觉出来怀中一沉,伸手摸出一块银子来,足两重,他讶然,却不知这银子何时被送入自己怀中。这些人,怕就是武侠小说中常常出现的身怀绝技的江湖人了罢。
      队伍一走,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瓦解了,怀中的孩子才缓过劲儿来,哇的一声哭开了,赵湜文忙拉着他到一旁,蹲下身来哄他,这一弯身,背上挨鞭子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素儿——”一袭水红衣衫的女子冲了过来,一把拉扯过哭泣的孩童,“素儿、素儿你没事吧,吓坏姐姐了。”清润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原来也只是个半大的女儿家。
      “沁姐姐,呜呜……素儿怕……”孩子见着亲人哭得更委屈了。
      却见女子忽然扬起手,啪的给了这孩子一巴掌,孩子收住了哭声,赵湜文也是一怔,“这位姑娘、你这是……”
      女子向赵湜文款款下拜、道,“小女子柳沁儿,舍弟柳素,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舍弟顽劣,累及恩公,小女子方才失态、却是让他记住:他一时的举止有差便可贻人性命。让恩公见笑了,还未请教恩公大名?”
      “在下赵湜文。举手之劳,柳姑娘言重了。”赵湜文也向她回礼道。
      柳沁儿从腰间拿出一枚玉牌,递与赵湜文道,“恩公他日有差遣,只管差人送这玉牌来靖海府柳儿巷便是,柳家必当回报。”
      “这、不必不必,在下并非图报,还请柳姑娘请收回此物。”赵湜文摆手推却。
      “赵公子,柳家人送出去的东西,断无有收回的道理。”柳沁儿虽是笑着,却隐隐透出一股霸道,不容拒绝。
      “多谢柳姑娘美意,在下替舍弟收下了。”张植不知何时到了赵湜文身边,他忽然开口应了下来,从柳沁儿手中接过玉牌,收入袖中。
      柳沁儿又是一笑,道了声告辞,这才拉了弟弟离去,三两下便隐入了人群中。
      张植看着赵湜文,叹了口气,“文弟你啊,怎的总弄伤自己?却叫我如何与大娘交代?”
      “大哥,我……对不起,当时只顾着救下那孩子……”赵湜文低头。
      “罢了,你在这处等我,我去去便来。”张植去朱婶那知会了一声,央她帮忙顾着摊子,又取了银钱给青菜摊的老伯,偿了被赵湜文压坏的菜钱,这才拉了他,道了一声走罢。
      “去哪儿?”赵湜文不解。
      “医馆。”张植有些无奈,“文弟你是木头吗?那鞭子也不知躲躲,这下子可挨得不轻啊。”
      “我想呢,没躲开。”赵湜文扯出个苦笑,背后的鞭伤真疼啊。
      来到医馆,除了赵湜文的衣衫,张植拧了眉:只见到一条鞭痕自左侧肩胛一直延伸到右侧腰身处,那鞭子是打马的,本就粗重,使鞭的人力道也巧,本该皮开肉绽的一鞭,却未伤皮肉,将血全数封在了皮肉之下,此刻鞭过处已是浮肿发紫了。
      大夫瞧过后,便取来干净的纱布和一把薄片刀,此种鞭伤,只得挑破皮肉,将血放出来,才能敷药。闻言,赵湜文脸都白了,抓着张植的手,哀哀的叫了一声大哥,张植也心疼他,却握紧了他的手,对他点了点头,这才请一旁的医者下刀。
      大夫手势利落,放出了淤血,将药膏薄薄的在伤口上敷了一层,吩咐赵湜文静静趴着待药膏干了再起身,又将手中药膏的敷法、顾忌都一一与张植讲明,最后道了声银钱在外头结算便撩了门帘出去了,留赵湜文在里头稍作休息。
      张植看着赵湜文将头埋在手臂里不做声,想起他身子刚刚一颤一颤的发抖,知他定是疼坏了,伸手在他发心抚了抚,叹了口气。
      “大哥,”赵湜文也不抬头,声音闷闷的传来,“你方才、为何叫我收下那女子的东西?”他心知张植为人磊落,并非图报,却不解他的意思。
      “文弟你疏于走动,一些事情你了解不深。那女子是柳家人,你可听过靖海府柳儿巷?”
      “不曾。是大户的生意人么?”
      “生意人,倒也算罢,不过做的是人命生意。”
      “咦?”赵湜文抬了头,惊奇道,“是杀人越货么?”
      “傻子,你说的那是强盗。”张植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他,“那柳儿巷是一处烟花之地,名头甚是响亮,只交两宗买卖:皮肉同人命。千两杀一人,绝少失手,江湖中‘胭粉极尽处,风流魂归路’便赞的是它这点。不过要说来,那皮肉生意却也不在此之下。”
      “啊、莫非那女子是那里的、那个、恩……”赵湜文有些惊讶,却不太好意思直接说是娼妓。
      “这却未必,单那女子,气势态度都似久居人上,听闻柳儿巷这任主事育有一双子女,年未及笄,我恐那对姐弟便是这般身份。若她认定受你之恩,收着这牌子,日后说不定有帮助之处。”张植说着,把那玉牌交给赵湜文。
      赵湜文接过牌子,拿在手中把玩,只觉得这玉牌入手沉甸,通体翠色,两面花纹繁复,正反面当中各有一个字,照模样分辨,约是一柳一沁,他不识玉,对这类器物也兴趣缺缺,便按张植说得收好了这玉牌。两人又略待了一会儿,药膏干透,赵湜文这才穿好衣裳,同张植出了医馆,一道回了集市。

  • 作者有话要说:  存货只到这章,其实还有一个写好的片段,不过跟现在的情节接不上,于是待用……
    木有存货了,再下去就该自己写了,呜哩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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