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传你们八卦的》碎玉青

8、林野怪谈

　　谢拙回来时，已是深夜。

　　贺繁霜独坐桌前，翻看近日的小报打发时间。
　　这些小报虽说皆由她亲自抄写发送，但当时情况紧急，许多内容还未完全过脑。过些时间，便再没什么印象了。
　　贺繁霜从中挑出一些有趣之事，细细浏览。

　　小报的其中一角记录了后山附近的居民的见闻。
　　前些日子有人在山上砍柴，经过那片乱葬岗，只闻一阵鬼哭狼嚎，很是凄惨，听得人脊背发凉。乱葬岗原是不祥之地，极少有人踏足。
　　听说，那里曾经发生了一件要案，死了许多人。

　　贺繁霜按照居民提供的地址推算，这就是自己穿越时所在的位置。
　　她不禁哑然失笑，系统帮助她逃脱而创造的鬼魂惊扰假象，竟一传十十传百成了，愣是无中生有多了什么案件。

　　这时，门廊响起谢拙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听得人无端安心。

　　贺繁霜掀眸与来人对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回来了，快些坐下歇息。”

　　谢拙模样尚有拘谨之态，先是向贺繁霜欠身作揖，后才拉开椅子坐在女人身侧。

　　“调查的如何？可有麻烦？”贺繁霜温声道。
　　谢拙摇了摇头，“倒是无事。我在城郊暗中打探一圈，知晓了胡屠户侄子家的住处，于是上门询问。对方告诉我，是邻居家新来的小媳妇在东市听闻此事，这才相互告知。”

　　贺繁霜微微颔首，“没事就好，回头向他解释明白了，料他也不会再寻麻烦。”

　　然而，谢拙眉宇间仍有忧虑，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贺繁霜瞧出异样，“有事直说，不必藏着。”
　　谢拙斟酌着开口，“我在城郊寻人时，看到有人抬着几具尸体向山上走。”

　　联想到方才那个新闻，贺繁霜直言，“送去乱葬岗？”她突然眼神一亮，“你是不是记起点什么了！”
　　“算是吧，”谢拙没什么把握，“有风刮过，将白布掀起，我看到那人的样貌。按理来说你我都未见过此人，可我却觉得有一丝熟悉。”

　　觉得一个已死之人熟悉？
　　听上去貌似没什么作用。

　　贺繁霜安慰道，“回头我们再去乱葬岗看看，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二人商议过后，回了各自房间。

　　还好有系统给的报馆和银钱栖身，否则以她现有的能力，大约得带着谢拙流落街头。

　　深夜，贺繁霜睡得正酣，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拍门声。一下接着一下，如重拳击打人心，听得她不自觉惊醒，旋即起身穿衣。

　　谢拙比她动作更早一步，眼下已经来到前院门口，查看来人。

　　夜色浓重，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无助地站在门前，满脸泪水。

　　“你是？”谢拙沉声问道。
　　女孩忙答，“公子，我是赵府的丫头，是小姐的贴身奴婢！我们小姐突发头疾，希望请贺姑娘去瞧瞧！”
　　闻言，谢拙蹙眉，“生病该去找郎中，找她有什么用？”
　　没想到，女孩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着贺繁霜匆匆走来的身影，言辞恳切，“小姐说只要贺姑娘去即可，有歹人在她身上下了毒，只有贺姑娘肯帮忙，她才能活下去。”
　　“对了，小姐还说，关于山洞里的事，她还有一些先前没说的，打算告诉贺姑娘！”

　　贺繁霜与谢拙对视一眼。
　　“事态紧急，我还是去一趟赵府。”贺繁霜道。
　　谢拙点头，“小姐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受伤。”

　　贺繁霜的心头微微泛起不寻常的异样。
　　她露出笑容，拍了拍谢拙的肩膀，“走吧。”
　　而后对女孩道，“更深露重，烦请你带路。”

　　一行人没有马车，只能步行。女孩走得很匆忙，偶有月光落在她身上，贺繁霜能看见衣袖沾染的尘土。
　　看来，赵敏的确出了问题。

　　不知走了多久，几人三步并作两步，终于赶到赵府。
　　女孩作了个嘘的手势，并未扣响大门，而是悄声带两人从侧门走了进去。
　　侧门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上锁。
　　三人穿过回廊，前方便是赵敏所在的房间。

　　贺繁霜与谢拙正欲推门而入，女孩却拦下了后面跟着的男人，面色为难，“小姐只让贺姑娘一人进去。她说，只能相信贺姑娘。”
　　大抵是怕贺繁霜不肯，女孩作势要跪下来给她磕头。

　　贺繁霜哪里接受得了如此大礼。
　　她身子是古人的，心却不是。平时那点礼数便罢了，这种跪地磕头的行为她实在无法认同。

　　“放心，赵敏不会害我。”她故意放大了声音，空旷的赵府突然出现人声，着实有些突兀。
　　少女神色紧张地望着四周，口中喃喃念道，“贺姑娘，你进去吧，进去就能救小姐了……”

　　贺繁霜忽然握住谢拙的手。
　　男人的掌面要比她大上许多，她只能堪堪把住几根手指。
　　谢拙是个聪明人，这种程度的暗示他应当明白。
　　几乎是下一刻，谢拙反手将她的手捏在掌心。

　　贺繁霜出声，“好，我去看看。”
　　她敷衍地说着，走上前准备打开这扇门。
　　谢拙主动退后。

　　见此情形，女孩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没等她亲眼见到贺繁霜进房间，谢拙已经先一步将人控制住，一记手刀劈下去，女孩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失去意识。

　　贺繁霜挑眉。
　　她是不是该庆幸，开局捡回来这么一个可靠的队友？
　　若谢拙站在对立面，后果会怎样，贺繁霜甚至不敢想。

　　谢拙解决完女孩，站在贺繁霜面前率先开了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根本不见赵敏身影。谢拙向地上扔了颗石子，左右两侧齐齐发出几把短刀，交错着跃起，却因无人在此，落到地上。

　　这是贺繁霜第一次见到暗器组成的陷阱。
　　从前，她只在影视剧特效或是网文中才能看到类似情景。

　　谢拙对此毫无惧色，反而谨慎而周密地开始排查机关陷阱。

　　半晌，身后传来几个家丁提灯小跑过来的脚步声。

　　贺繁霜让谢拙继续，自己转过身，挡在门前。
　　她将晕倒的女孩抱在怀里，右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哭泣的声音迅速传到外人耳中，贺繁霜一边抽噎着一边即兴发挥台词，“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来人啊！救命啊！”

　　家丁原本还在寻找声音的源头，被贺繁霜这么一闹，顿时找到了方向，纷纷向赵敏的房间赶了过来。
　　见到贺繁霜一个外人跪在门口，怀中抱着的也是位女子，家丁们满目疑惑。
　　为首的一人走向前，认真辨认晕倒的女孩。过了几秒，他反应过来，“这、这不是大小姐房里的丫头小娥吗？！”

　　此时此刻，贺繁霜哭得梨花带雨。怀里的小娥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死活。
　　这样的场面将几个家丁吓呆了，有人赶忙跑回去禀报管家。

　　等待管家走来，贺繁霜与他对视，两人都认出了彼此。管家是见过贺繁霜的，自然也知晓她的身份。
　　贺繁霜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向管家诉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还好我事先察觉到不对，这才躲过了歹人的袭击。只是，我们进入房间时，赵小姐已经不在了。”

　　换句话说，赵敏再一次人间蒸发。
　　明明她回来才没几日，却又没了影子。

　　听到这个消息，管家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是说，大小姐又又又……又走了？”他顿时觉得额头冷汗直冒。
　　这些天赵府没有一个人敢在老爷和夫人面前提起赵敏的名字，谁若是脑子不好使非得提，必然要被老爷杖责。
　　府里的下人一时人心惶惶，赵敏也成了赵府的禁忌。
　　然而，如今她再度不辞而别，且不说去向何方。仅仅是将这件事对老爷夫人禀告，就够让他头疼的了。

　　转念一想，人是贺繁霜发现的。
　　管家轻咳几声，“贺姑娘，事态紧急，我得赶紧带人去周围寻一圈，顺便报官。至于老爷夫人那里，还要劳烦你代我说明。”
　　没等贺繁霜给出答复，管家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宅院。

　　另一边，谢拙确认房间里再无机关后，走到贺繁霜身边，低声道，“已经全部确认过了，现在没事。”

　　贺繁霜指着眼前晕倒的小娥，“她多久能醒？”
　　“一个时辰即可。”谢拙道。
　　“好，”贺繁霜点了点头，“你将她带到旁边，我先进屋看看情况。”

　　说着，她来到赵敏的闺房内，四处查看。
　　地上放着几个干瘪的馒头，拿一个握在手里，只觉得比石头还要冷硬，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动过了。
　　不过，这馒头并非完好无损，上方还有被人咬过的痕迹。

　　她走到窗边，将随风轻摆的窗子关好。余光落在窗沿处，发现这里尚有被什么东西刮蹭的痕迹。
　　贺繁霜毕竟不是探案专家，此事还得等齐方亲自前来才能下定论。
　　至于她，不过是四处看看，碰个运气。

　　先前，小娥说赵敏要见她。
　　进来之后，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贺繁霜四肢生冷，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目光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走上前去，她仔细察看，发现是一张字条。
　　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小心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