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他最近有点儿怪》闲看云起时的花

49、桃园村

　　岑玉和温道尘一起将收到的信件拿给了二师叔，他们两个此时还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程度。本想着拿了药就去给人家送过去，他们两个甚至商量好了怎么去。

　　但在张无怠看过之后，却告诉他们，这个药他亲自去送，让他们二人回去了。

　　张无怠看到信上描述的症状，加上最近赤尾蛟逃出封印，那几个村民的症状很像是被浊气所伤，并非简单的发热。

　　张无怠不放心让岑玉他们二人去，以防万一，他决定自己亲自去桃园村确认一下。

　　他顺着信上写的地址找到了桃园村村长的家，刚进了院子，就看到了浮云和路不直都在。

　　“张无怠？你怎么来了？”路不直先看到张无怠，有些意外地问道。

　　闻声，浮云也回头看到了张无怠，她还未开口，张无怠先开口问道：“你们俩怎么也来了？”

　　“仙君，您来了。”桃园村村长先迎了上来，他是认识张无怠的，行礼之后道：“里面请。”

　　桃园村的村长几年前也为了村里高热不退的孩子，向天长宗求过药，那次来送药的就是张无怠，这次又发生了类似事件，他们请了郎中也不中用之后，眼看着那些发热的人烧的越来越狠，已经出现了攻击人的倾向，这才又不得已向天长宗求救。

　　至于路不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自从上次浊气泄露事件之后，他便叮嘱所有福寿堂的伙计，只要发现走周遭村民出现类似病症，就来告知他。

　　这次就是外出采购药材的伙计，路过桃园村，看到了类似症状，回去告之他的，但因为他们只是短暂停留，也并不清楚具体症状，路不直不放心，便亲自过来确认了。

　　浮云长老则是因为自从赤尾蛟逃跑之后，青云灵剑宗附近的村庄一直在陆陆续续出现了浊气伤人事件，近期她带领着青云灵宗的弟子一直在帮助处理浊气，以及被他们控制的山兽。

　　“几位仙君，里面请。”桃园村村长看他们都认识，也就将人都一起请进了堂屋。

　　张无怠进屋之后，还未坐下，就跟村长说：“老人家，我想看一下您信上说的高热不退的村民。”

　　村长倒是没有隐瞒，直言道：“他们被我下令关了起来，就在村后的庄子下的地窖里。”

　　路不直闻言，立刻问道：“您为何将他们都关起来？”

　　“你们有所不知，他们几个原本都是我们村年轻力壮的年轻小伙子，但自从去了一趟五里之外的无名山，说是去打点儿山货换钱，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热。”

　　村长说着，浑浊的双眼有些湿润，眼神中充满了心疼，顿了顿才继续说：“有两个孩子已经疯了，躺在床上还伸手到处抓人。”

　　张无怠和浮云长老对视一眼之后，又看向老村长，浮云问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疯了，都疯了。”老村长擦了擦眼睛，望着远处说道。

　　老村长像是回忆着过去说：“我小时候也见过这样发病的人，先是发热，再是高热不退，然后开始发疯，直到彻底疯了，他们见人就抓，只要是活物都不放过。”

　　浮云长老听到老村长如此说，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您是当年桃李村的孩子？”

　　老村长已经大半辈子没听到人提起桃李村了，毕竟这个世界上还记得桃李村的人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看着浮云长老，浑浊的双眼此时也澄澈了几分，“仙君知道桃李村啊。”

　　老村长回忆起了小时候，大哥临出门前跟他说趁着现在没农活，跟着村里的猎人去山上打猎，回来给他做个狐皮帽，让他暖暖和和的过那个冬天，可是大哥再回来时候已经疯的不认得他了。

　　“我大哥就是那时候疯的。”

　　浮云长老已经想起来那场浊气泄露事件，差不多是发生在50年前了，那次赤尾蛟不知因为何种原因，突然暴动，导致封印松动，浊气泄露，而那场浊气泄露，几乎使桃李村的村民被杀怠尽。

　　老村长轻轻叹了口气，说：“现在这群孩子跟他们当年一样。”

　　“麻烦带我们去看看。”路不直说。

　　～

　　老村长引着他们往村后的地窖去，刚出了家门，围在村长家周围的其他村民也跟了上来，哪怕老村长再三强调让他们先回去，但仍然有几个年纪稍大的老年人跟到了地窖边，远远的站着，不敢上前。

　　老村长看着远处站着的几位老人，叹了口气，但也没有再赶他们走，而是对张无怠他们说：“他们是里面几个孩子的爹娘。”

　　听老村长这般说，张无怠他们三个人都忍不住转身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知道里面人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那群孩子的爹娘并不知道，甚至看几位仙君回头，还以为自家孩子有救了，双手合十给他们作揖，眼神中充满了欣喜和期待。

　　路不直不敢多看他们，立刻转了头。

　　等掀开入口等木盖子，张无道说：“你们不要下去了，我自己便可。”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浮云长老立即表示反对。

　　路不直也说：“我也下去！”

　　张无道首先弓着腰，顺着泥梯下去，“你们现在上面等着，我先进去确认一下里面的情况。”

　　“地窖里面的空间不算大，空气稀薄，若是仙君们都进去，怕是不行。”老村长也补充道，“这地窖原是冬天储存粮食的，现在还空着，也是实在没有关他们的地方，才选了这里。”

　　老村长指着几步之外说：“那边还留了一个放菜的洞口，现在当做了天窗，要是两位仙君不放心，咱们可以去那边，看的见人的。”

　　张无怠借助火折子和突然打开的天窗，看到了被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双手和脚都被麻绳捆着，身下只有一些干草，他们像是在睡觉，听到动静，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们的双眼已经彻底变浑浊。身上还有自己抓的伤口伤，渗出的鲜血已经干在了衣服上。

　　这是被浊气所伤的症状。看他们当中最小的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张无怠叹息着摇摇头。

　　张无怠点了一只安神香，然后出了地窖。

　　路不直冲到出口，“怎么样？是……”

　　张无怠点头。

　　张无怠对老村长说：“先把地窖的盖子盖上，我在里面点了安神香，等这一只安神香点完，他们会陷入昏迷，到时候在……把他们抬出来。”

　　老村长也猜到了张无怠的意思，神情哀伤的点点头，然后走向了远处的孩子父母。

　　他们还以为自家孩子有救了，见村长朝着他们走过来，纷纷跑到村长面前：“村长，怎么样，仙君咋说？我儿子能好吗？”

　　“能好吧。”一个妇人问，“我儿子这么样了？”

　　“肯定能救，三位仙君都来了。”有一个人大声说道。

　　“对对对，肯定能行。”

　　“村长，他们啥时候能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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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云长老看着远处围在老村长身边的村民，似乎就和当年那群围在自己身边的桃李村村民一样，他们期待着自己能救了他们的亲人，可是浮云他们却无能为力。

　　“他们的症状要比以前浊气伤的更严重。”张无怠说。

　　“怎么说？”

　　“他们不像是以前被浊气所伤的人，更像是有人直接将浊气从百会穴注入到了他们体内的，方才我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似乎还保留着些许神志，但是……”张无怠说着摇摇头。

　　他们无药可救了，即便是还有些许神志。张无怠出来前已经为他们诊过脉了，他们的脉搏机会没有跳动，根本不像是活人。安神香不过是唤回他们最后一丝神志，压制体内的浊气。

　　不知道那边的村长说了什么，突然有个村民昏倒了，其他的人都突然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两个年轻人正试图安抚瘫坐在地上的老人。

　　一个年轻人抱着老人喊：“娘！娘！您怎么了？”

　　路不直见那边有人昏倒，立刻跑了过去，蹲在地上给昏倒的老人把脉，把过脉后，发现老人只是急火攻心，没有生命危险，他从腰间的葫芦瓶里倒出来一颗救急丸给老人服下。

　　张无怠走到村边身边，虽然想安慰他们，但不知道如何开口，然后就听到紧随其后的浮云长老说：“他们是中了浊气，浊气已经从百会穴侵入了五脏六腑，即便是活着，也不再是你们的亲人，他们早已神志不清了。”

　　一位老人哭喊着：“不可能，我家勇儿那般孝顺，不会的，不会的。”

　　张无怠不忍看村民如此悲痛，蹲下说：“我给他们用了安神香，这安神香会短暂的唤回他们神志，等会儿，你们可以跟他们见最后一面。”

　　“仙君，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儿啊，求您救救他啊。”

　　“求您救救他啊。”

　　瘫坐在地上的村民纷纷跪在张无怠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求他救救自家孩子。

　　“我……我无能为力。”面对村民苦苦哀求，张无怠感到深深的无力。

　　老村长在一旁擦了眼泪，大声咳了一声，像是要引起地上哭着哀求村民的注意，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沉了声调说：“我家良儿也在里面，我知道你们不能接受，但是，他们变成这样，已经无药可救。”

　　此时，浮云长老才知道刚刚老村长那平和绝望之感来自何处，原来这样一个经历风霜的老人，他的一生都在被浊气捉弄。

　　村长猛然提高了声音：“如果不放弃他们，咱们整个村子都要陪葬！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村长说完，地上的村民的哭声小了很多，拉着张无怠的几只手也放开了。

　　只剩下一群绝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