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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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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入前厅的院子,就能听见父亲与一个人相谈甚欢。听声音来人年纪应该在四五十岁左右。
菲双心中纳闷,父亲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出来见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想到此,她的脚步有些迟疑了。
到底该不该出去?想到最近两年与夫人势同水火,作为一家之长的林晋培未必不知道,他不会是要将她许了人家吧?想到此,菲双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可是,她才十岁啊,是不是太早了?
“二小姐,大小姐他们估计都要等急了。”看见前面的二小姐的步子明显放慢,八哥小步上前低声询问了一句。
是啊,芳姐姐也会去,林晋培应该不会坑自己的亲生女儿吧。
到此,菲双刚刚提上来的心重新又放了回去,回头对着八哥微微一笑,快步地踏入了前厅。
来着是位年约五旬的道长,头发胡子已经一片雪白,衬着那身身着蓝白长袍,到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那双眼睛,却如鹰隼一般锐利非常。此人从她踏进门槛,就一直盯着她上下打量,眼神倒是通彻坦荡,并无其他。
自从对方盯上她,菲双就感觉对方的眼光能挖肉剔骨,同时一种莫名的威压带着阵阵凌厉的气息,向她一波波地袭来。而左手的锁链像是受到什么激发,散发着阵阵凉意让她顿觉压力缓解不少。
如果可以,她想闪身躲开,但是已经踏进门槛的脚,提醒她必须得硬着头皮上。
既然逃不掉,那就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地低着头耷拉着眼皮咬牙走上去,。
“女儿见过爹爹,爹爹一路辛苦。”顶着这股压力,用最平常的声音向父亲林晋培道了万福。
“起来吧,快来见过昆仑明净道长。”林晋培一脸地悦色,虚扶了一把,伸手引荐了坐在身旁这位道人。
昆仑?仙山?神仙为何会到此?
“见过明净道长。”
“不必多礼。”道长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菲双的礼只行了一半,凭空有股力将她托起。她也顺势站了起来,那种压迫感也在瞬间消失,身心顿时一轻,低头立在一旁,默默地听两位长者叙话。
“就是此女?”
“确实是小女。”
“嗯,她灵根如何之前家师已经探查过,不过她能经得住我灵虚第二层的云雾侵袭,也算是有些天赋的,也难怪师叔几次三番来讨要她。”
道长明净摸了摸胡子,面容有些缓和。
接着说道:“我此番前来,是奉了家师清虚道长所托,来完成十年前与阁下的约定。家师说,该我昆仑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十年之期已到,还请阁下践诺。”
“道长所言极是,小女菲双即刻与道长登程。还望道长回去与尊师美言几句,继续照拂我们林家。”
听到这里,菲双总算是明白了。
难怪这屋子到现在都只有她一人,柳月娥和她的儿女一个都未曾见。
感情这林家是要卖女儿啊!
菲双的心中不可谓不伤心,难怪她一个无来处无去处的孤女在林家被当做小姐养着,难怪她与柳月娥闹到水火不容,林晋培还是一副一无所知对她疼爱有加的模样。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儿等着她呢。
此时,心中更是排江道海,一股怨气在胸中挥散不去,手指都掐进肉里了。
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与此时的卖女求富交织出的是一副怎样可笑的光景。林菲双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其实去昆仑并不完全算是一件坏事,修仙成功的,白日飞升,那是千秋万载的美谈;即使不成功,强身健体总免不了的。
只是世人都有私心,有些人不远万里求仙问道,遍访昆仑,只为得到昆仑高人只字片语的点拨顿悟,得以长寿无极;而有些人,却更愿意在这红尘万里享受声色犬马口腹之欲,快意恩仇过着弹指一挥间的百年寿命。
而林晋培只是不愿意自己如珠如宝的女儿芳晓,离开自己,去清苦的昆仑餐风饮露。
他只是成全了自己的这么点私心而已。
这十年来,扪心自问,他对她菲双还是不错的,即使他是有目的地圈养,但这份养育之恩是她必须铭记的。
如果林晋培能更尊重她些,早些与她言明让她以他女儿的身份践约,她绝对会一口答应。但是,林晋培偏偏用欺瞒的手段,让事实摆在她面前,逼迫她不得不就范。
如果知恩不报,她脸皮再厚,再会装无辜装喜羊羊,她在林家都没立足之地。
去就去吧,对孑然一身的她来说,昆仑未尝不是一个绝好的去处。
只是,从此,林府与她,恐怕要诀别了。
“老爷,二小姐的包裹已经整理好了。”此时,红袖捧着一个包裹进来。
“菲双啊,包裹我已经让红袖给你收拾好了,你随道长上山吧。爹爹会感激你的。”林晋培拿过包袱,塞到她手里,最后一句还专门压低了声音说的。
菲双深深呼出口气,伸手接过包裹,整理了一下表情,摆出一副含着眼泪依依不舍的模样:“爹爹,女儿自当恪守本分,不让爹爹丢脸。”
说完她用手擦了一把眼泪,看见一脸哀怨的八哥,“临行前,女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府里以后能善待八哥,就当是女儿的一点无理要求。”
眼角却往前厅后门屏风瞟了一眼,都这时候了,也没见柳月娥他们娘三个来看她一眼,顿时有种说不出的伤感,毕竟与芳晓的姐妹情不是假的。
菲双泪眼婆娑地拉着八哥的胳膊,一副如丧考妣临终寄言的模样。而八哥此时已经眼泪哗哗地,差点没说出:八哥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死人,这样表忠心的话来。
既然演戏那就得演全套,不要求林晋培等人多么感激她,但是她就是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摆布,好歹也要咯应一下吧。
“好,好,爹爹答应你。”林晋培看样子是被感动了,眼看着一颗颗老泪滚滚而下。
“该走了,我昆仑不会为难你家姑娘的。”
菲双原本想扔开包袱,抱着林晋培哭它个天地为之久低昂,然后将鼻涕眼泪还有口水什么的都抹在他身上,但看见身边的明净道长脸色已经有些不悦,暗中撇撇嘴,戏还是点到即止就好,别太过了。菲双乘机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发,摸了一把脸,抱着包裹低着头,肩头还一耸一耸地静立在一旁。装出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鸡,除了伸着脖子等那一刀,啥事都不能做的受气包模样。
“还望道长以后多照拂。”林晋培抹着眼泪向明净长长一揖。
“不敢当。此女既然是掌门亲自看中的,自然不会怠慢,阁下多虑了。”
明净皱着老眉一闪身,避过这个礼。抬腿来到院中,手指翻飞,不一会儿空中飞下一头老牛,真的是老……牛,胡子毛发都拖到地上了。
“走吧。”说完一抬手,菲双被凌空托起,轻轻地放在了牛背上。
“以后若修行有成,参加师门游历任务之时,还是能再回来的。”
只是那时不知是何年月了。
明净道长吞了最后一句话,绷着一张老脸,召出一把飞剑,拍了拍牛头,那头老牛载着林菲双跟在明净道长一人一剑后面,慢慢升高。
眼看着林家越来越小,菲双忽然回头,冲着林家大门一根廊柱,凌空一记手刀,砰一声,柱子应声出现一个大豁口。
只听见林晋培一声惨叫:“哎呀,我的柱子。”
前面的明净道长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菲双赶紧低下头假装乖巧,总得让她出口气吧,低着头在那里偷偷地笑,暗暗地道:我承认,我是坏人。
远远地明净道长看了眼那根摇摇欲坠的柱子上的豁口,只见那豁口处隐隐冒着些许黑气,明净的眉头忍不住深深地皱了起来。
明净的动作低着头的菲双当然是毫无知觉的,老牛带着她很快升入云端,然后朝着西方飞奔而去,存在诸多谜团的林家很快就消失在云的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