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纪事》云阿四

29、第二十八章

　　清晨与柳溪山挥别之后，林菲双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两个包裹，到鹿鏖峰厨房后院去了。

　　先将昨儿个答应王婶的竹笋亲手交到了灶台上，然后帮孙大娘把锅刷了，又帮吴大叔飞快地把柴劈了，做完这些终于见到黄莺从她的小屋收拾停当地出来了。

　　经过这半年习武，林菲双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林家娇滴滴地二小姐，而是努力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习武之人。

　　之前在药谷与人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是让自己被困一隅，受尽欺凌，如今到了这边，她觉得多接触别人，并不算一件坏事。于是渐渐地从帮助年纪大的和女孩开始，她看在眼里能帮人一把，也就伸手帮了。

　　这么做当然是有目的的，最起码各方人等对她不会太过苛刻，同时，还愿意与她交流一下昆仑各处的八卦。

　　如神秀峰的楚云昭夫妇带着女儿和徒弟刚回来不久，又去了中土神州领兵打仗啦。还有玉龙峰的季舒华总是神出鬼没啦，还有褚瑶环那老姑婆又在紫阳殿扇了哪位位高的长老巴掌了等等这些关于昆仑高人的种种。

　　当然更多的是，什么针线处的与笔墨处的怎么不和了，厨房的人在外面怎么受人欺负了，谁谁谁帮着出气了什么的。

　　这些事在以往，林菲双是绝对不会去听的。但是经过李四儿母女俩轮番的挤兑，林菲双知道，在这昆仑即使是看上去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能让她的日子过得痛不欲生。

　　她现在是谁都得罪不起，生活压到了头顶，当你无力反抗时，那就只能屈就。

　　这些八卦也许看上去没用，说不定哪天还能助她逃过一劫，毕竟昆仑人数最多的就是他们杂役，所有发生在昆仑的事件，都能在这群杂役的话语间找到蛛丝马迹。

　　“好了，你已经很美了。”

　　见黄莺出来之后，还在不停地摸摸头发，再压压衣角，抹平衣袖，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好似在询问她是否妥帖。

　　见林菲双如是说，周围的人更是一阵起哄，黄莺倒有些不好意思来，低着头扯了一下林菲双的袖子，飞快跑了出去。

　　林菲双见状只得扭着身笑着与众人挥挥手，同黄莺往学堂天枢峰前殿而去。

　　天枢峰是昆仑主峰之中最平最大的一座峰，就是因为场地够宽大，才被规划成前殿与后殿两座相对的宫殿群。前后殿之间用一道高墙隔开，只在前殿的主厅后面留了一个月洞门，方便天枢峰的弟子进出。后殿布局仍是一般主峰的模样。而前殿索性就是一座大学堂，一座大广场，两边都是学舍，中间是一座同中土神州学堂一般的大殿，供奉着诸位以学识著称的神仙。

　　按照学习的内容的不同，每个入学的生徒都必须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一溜读下来（九年义务教育缩略版，囧），林菲双他们才入学，就得进左边第一间学舍。

　　林菲双与黄莺二人气喘吁吁地跑上天枢峰（为啥不用传送阵啊？因为他们木有牌子），只见左手边第一间有人在排队，想必那就是她们要入学的队伍。

　　队伍前头是一张桌子，桌边坐着一位年约二十二三，一袭昆仑传统白衣，绣着蓝色底纹的女子。此时她面带微笑，耐心地向每个拿着告知信的人问了他们年龄名字，然后在一个册子上工整地写上名字，最后指示他们进了旁边的学舍。

　　黄莺报名很顺利，没特殊的什么问题，只是那位美女先生盯着黄莺袖口上绣得极其工整的火鸟多看了两眼。

　　看来这位先生是个识货的人啊，黄莺的针线活那是没得说，做出来的东西无端端总透着些秀雅。

　　林菲双经常打趣她那衣服边边角角上的花儿啊朵儿啊鸟儿啊什么的，说她真不应该来昆仑做什么杂役，而应该去哪家大户人家做大小姐。

　　每每这个时候黄莺总是低着头红着脸笑而不语。

　　到了林菲双先生倒是多问了几句，问她为何上次没来，林菲双说是事多耽误了。先生打量了一下她那身已经有些旧而且有点紧了的衣服一眼，想必以为她这个杂役平日里事情比较辛劳而误了时候，眼里倒是生出几分同情来，挥挥手就放她过了。

　　林菲双和黄莺进得学舍，只见这间学舍内除了正对着一面是一张巨大的长条桌之外，其他三面靠墙的地方全是书架，架上摆满了一卷卷书轴，书架的间隔间还相应挂着几幅字画，书画上写的无非都是些“慕义崇德”“仁义礼智信”之类的为人处世之道。

　　正面的墙上挂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的画像，画像边上写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卷尾处还有一方红印，仔细看时，原来是“清虚”二字。

　　林菲双见到这两字，再看看画上的老者的模样，嘴角不禁莞尔。紫阳殿的清虚子老头看来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都跑这来画像题字了。

　　见学舍内其他人都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位子坐了，林菲双也拉着黄莺坐了左边第三排的那张桌子，桌上已经摆了笔墨纸砚，只是只有一副，难道一张桌子只坐一人？回头看时，果然，大部分都是一人一张桌子，只有三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边上，不知在嘀咕什么。

　　林菲双拍拍黄莺的手，示意她看看周围，黄莺一看周围，脸顿时红了。

　　这时林菲双眼角瞥见刚刚那堆围在一起的人都看着黄莺，眼中的惊艳也是毫不掩饰。林菲双对着黄莺挑了挑眼，黄莺略微侧头看见众人都那副模样看着她，顿时吓得赶紧低下头，一动不敢动，连耳根子都红了。

　　美女就是美女，一举手一抬头就能牵扯一堆人的眼睛。

　　林菲双知道今天黄莺是精心打扮过的，虽然身上还是昆仑杂役的襦群，但是袖口衣角可是半点不马虎，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碰见那个与她同行一路的男孩。

　　此时看来她的愿望要落空的同时还招惹了一群胆大妄为的目光，心中应该很是气恼。只是她一弱女子又不好发作，只能低着头生闷气。

　　林菲双拍拍她的背，然后回头直视那两个直直盯着黄莺不放的家伙，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盯着一个姑娘家太过失礼了吧。

　　那两三个人见林菲双看过来的眼神并无一般女子的羞怯，反倒多了几分倨傲与不满，倒是有些诧异地都打量起林菲双来。

　　容貌嘛一般，称得上清秀，但是与气质文雅面容秀丽的黄莺比起来，只能是一根刚出苗的狗尾巴草。只是那眼神太过清澈而直白大胆，让他们莫名地生出恼怒，他们看美女与她有何干系？

　　那几个人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各自散开，方见被几人围住的是名容貌极妍的女子。

　　如果说黄莺的美是清新脱俗的莲花，那该女子就是高贵张狂的牡丹，一如她现在那一脸的傲慢。

　　只见她微仰着头，眼睛若有似无地打量扫了一眼黄林二人，挥挥手，刚刚散开的那俩男孩各自回了自己的位子坐了。

　　事情就这样算过去了。

　　接下来是很简单的学习生活。

　　刚刚在门外给他们报名的先生名叫杜若岚，是负责他们启蒙班的识字与练气的，之后有刘玉敏负责的丹药班，阮凤鸣负责的符箓班，还有常缘棋负责的术法班。

　　至于之前对黄莺无礼两男一女，分别是欧阳清芳、封文广和关阙，那几个人说起来也是颇有来头。

　　据说都是中土贵族，来昆仑只是想沾沾昆仑的仙气儿，再回去也好有个好出身。

　　至于昆仑怎会收这些人，据说是神秀峰楚云昭夫妇的推荐，这个消息是林菲双后来从众杂役的八卦中提炼出来的。

　　而他们之所以对黄莺比较关注也是因为那个女孩欧阳清芳。美丽的女子，向来都有些瑜亮情节，自认本姑娘天下第一，如何能容得有人夺其半分颜色？

　　真是到哪里都有是非啊。

　　这样的日子对于林菲双来说，虽然也是麻烦不断，但也是收获颇丰。

　　当初刚入学，昆仑就为每位生徒发放了一些书册，其中一本识字的字帖，还有一本练气入门。林菲双那到这本书时，如获至宝，翻开书页之后更是欣喜若狂，刚刚还在担心练气入门会不会太过深奥，如今看来，那些担心皆是多余。

　　这本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画册，上面详尽地标注着如何吸纳天地之灵气，如何将灵气经过各个穴位贮存在体内，无不尽详尽之所能。

　　这本册子对已经习武好几个月的林菲双来说，一目了然的同时，还异常清晰。当初柳溪山为了让她学会内劲，可没少花功夫。想到当初柳溪山为了她学这个焦头烂额的样子，林菲双觉得他这半个师傅当得委实不易啊。

　　只是有一个穴位让林菲双颇为在意，那就是丹田。

　　记得当初林菲双开始学习内劲时，柳溪山就提醒过她，她丹田处潜藏着两股灵气，触碰不得，只能将内劲先聚集在膻中穴，主要是护住心脉，等到她内劲够强之后，再慢慢向丹田聚集，但要防止被丹田灵气吞噬。

　　此时如若修炼灵气，看来也只能暂存于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