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纪事》云阿四

22、第二十一章

　　从南街走到西门时，太阳已经西沉，爬上台阶，翻过小山包踏上竹海，踏上山门的台阶时，天空已是霞光满天，等到林菲双进了药谷的大门时，已经将近戌时末刻。
　　此时药谷一片寂静。看来最快也得明天天亮才能找李四儿复命。
　　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小院，将今天的收获盘点了一下，一共是三个锦袋。一个是永济堂给结的药钱，一个是永济堂的打赏，还有一个是回春堂的那六百两，最后还有一只灰头土脸的香炉。
　　林菲双将自己卖的那六百两药钱放在箱子里，然后伸手将那个破香炉搁在柜子里，不曾想那狄某人的所谓传家宝还真是够糙的，毛刺都没打磨光滑，生生将她的手拉了个口子，血流不止。林菲双一阵胸闷，就着受伤的右手抓着那香炉就往地上摔。没想到这破玩意还挺结实，愣是滚了好几圈，又完好无损地滚回来了。
　　啥破玩意啊，一脚踢到一边，懒得和一香炉一般见识！
　　找了个布条将手草草包裹了一下，又将李四儿的那个锦袋放在桌上，最后那个永济堂打赏的袋子，林菲双想了想，还是放在了桌上。
　　既然李四儿是熟门熟路，自然知道会有打赏，如果自己不经过她擅自将它拿走，她李四儿心里肯定不会痛快，不管这份赏是不是应该她来支配。与其留这个隐患，还不容主动去满足一下李四儿的虚荣心，这样既不会伤了李四儿面子，这份赏到头来可能会一文不少地给了自己，何乐而不为。
　　主意已定，梳洗一番，正准备睡觉。
　　“林菲双小师妹在吗？”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语气有些急切，似乎有什么急事。
　　林菲双对这个声音有点印象，就是那天在小路上和李四儿说话的颜鼎。
　　这么晚了他到这里来干什么？这太不合常理了。
　　一则是时间太晚，再则她好歹也是个单身姑娘，一男子深夜到访，这话叫人如何说都不好听。林菲双心中一阵警惕。
　　院门外颜鼎见屋内没人答应，又敞开了嗓子大声叫了句，
　　“林菲双小师妹在吗？周婶请你去帮帮忙，你四儿师姐受伤了!”
　　听语气院子外的颜鼎已经很着急了。
　　李四儿受伤了？
　　林菲双一惊，看来自己要是在此时装死不则声，来日这李四儿和颜鼎自己算是铁定得得罪了。
　　“在的，在的。”心中一翻计较，穿衣服的动作也利索了不少，嘴上也是连连答应。
　　要想以后过消停日子，这李四儿还有这个颜鼎那是绝对得高高地捧着。
　　匆匆穿好衣衫，跟着颜鼎匆匆而去。
　　待林菲双走后，被踢到角落的那只一炉香，炉身隐隐地发出一阵阵绿光，刚刚林菲双粘在上面的血迹，好似被这一炉香给吸收了一般消失了，片刻之后那光渐渐暗淡下去，屋内又恢复到一片寂静。

　　林菲双跟着颜鼎，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那条田间小路，上了台阶，横过道场来到李四儿的房间。
　　此时，门口还有两个衣着与颜鼎相似的的男子，一脸不耐烦地守在门口。林菲双顾不得和这些人打招呼，就被颜鼎直接推进了里屋。
　　屋里此时点着四盏葫芦灯，照得屋子异常明亮。这间屋子的布置和林菲双的屋子差不多，只是少了书桌，多了一个翻斗柜，床也不是石床，而是与林菲双以前在林家用的相似的架子床。此时粉红色的床幔被帐构勾在两边，床幔下周婶正在用干净的布沾着水给李四儿擦拭伤口，李四儿趴在自己的床上，在那儿直哼哼。
　　林菲双进来之后打量了一下屋子，她能做的事好像就是帮忙倒水，或者帮忙换衣服什么的。心中虽是这么想，但她那无事不出头的小人心理提醒她应该问上一句。
　　“周婶，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林菲双小心翼翼地走到周婶身后，问了一句。顺便抬眼看了一下李四儿的伤口。
　　嘶！
　　心中不禁抽了一声冷气。
　　好吓人的伤口。李四儿整个背好似被什么猛兽的利爪抓伤，一道既深且长的伤口斜贯整个后背，而且血肉外翻，虽未见骨，但也惨不忍睹，可怕之极。
　　周婶用布沾了水，细细地给李四儿清理伤口。每次触碰到伤口，李四儿就是一阵抽气，如此几次，李四儿的抽气声竟是越来越弱了，眼看就要不行了！
　　“把水端走，倒掉，然后找身干净的衣服来！”到此周婶停了手上的动作，将那块已经被染红的布扔进身侧的水盆里，直起身来，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是平时那种温柔亲切，而是充满威严与压迫感。
　　林菲双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最好是个隐形的，谁都记不起她。但是，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端走周婶面前拿盆水。
　　冷静！
　　林菲双暗自深吸一口气，尽量轻地端着那盆水，悄悄地推出屋子，屋外的颜鼎一见她出来了，立马冲上来抓着她的胳膊，
　　“四儿师妹现在怎样？”满眼满脸的急切是不容置疑的，看来这颜鼎对李四儿是真的。
　　可惜，李四儿现在危在旦夕。
　　这话打死她林菲双也不敢当着这个正处于崩溃边缘的人来说，她更不想莫名其妙地陪葬。
　　“周婶在想办法。”这个应该不算是骗人吧。一个母亲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所以周婶会想办法。
　　林菲双倒掉盆里的水，走回屋内，在床边的柜子里找了一套雪白的中衣，放在李四儿的床头。然后回头看着周婶，看她还要让她做些什么。只见周婶两手翻飞，嘴里喃喃有声，林菲双见状赶紧让到一边，果然，周身手诀之下，一道深蓝色的光，沿着李四儿的伤口走了一遍，就见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停止了出血。
　　一道道蓝光一遍遍地覆盖过去，大约一盏茶功夫，原本已经陷入昏迷的李四儿在最后一道光消失时，轻轻哼了一声，总算是醒转了过来，而此时周婶已是满头大汗。
　　但是，周婶的表情并没有放松，而眉头反倒皱得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