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男友》织夏夏

3、离职

　　再度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身边坐着的人是她的婆婆，兰芝。婆婆养尊处优多年，乌发如云，肤质细腻，此刻她正捂着眼睛在哭。
　　温理费力的想抬起来手却发现胳膊不听自己的使唤，程观书推门进来，兰芝正在责怪他。
　　“理理那么好，你是看上谁家的小狐狸精了？嗯？一个大一的新生，就能把你迷的晕头转向了吗？理理这些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帮了你多少，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呢？”
　　程观书皱着眉，“妈，给她多少钱我都愿意，我就是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从小到大我什么不听你们的，你们让我上什么学校我就上，让我学什么专业我也学，包括让我娶谁，我哪次没有答应。”
　　“但这回，我真的不想放弃楠楠，我要自己做一回主。”
　　兰芝伸出手指在他额上狠狠一戳，“我看你是昏了头，你敢和理理离婚，你就不要认我，也不要进程家的大门！”
　　温理听到医生的声音，叫他们不要吵了，可惜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再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后，病房里只有程观书一个人，温理费力的发出声音，“程……程观书。”
　　程观书见她醒来坐过来，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我妈到底是你妈，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要好。”
　　温理莫名其妙被这么怼了一通，撑着胳膊从床上起来，“你什么意思？”
　　听到里头的声音，兰芝推开门进来，“诶呦，我的心肝儿诶，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妈妈了。”
　　婆婆一直对她不错，温理勉强笑笑，“妈，我没事。”
　　“还说没事呢，怎么好端端的能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观书的错，妈妈替你好好罚他。”
　　温理刚醒，叫了医生进来做检查，医生检查的时候问她，“头晕吗？”
　　她点头，是很晕。
　　医生又问她，有没有忘记什么事情，或者有没有感觉的回忆什么力不从心。
　　温理随便想了两件事，好像没有。
　　兰芝赶紧问医生，“我们家理理怎么了啊？”
　　主治大夫也很犹豫，指着拍的片子道，“温总是不是有家族遗传的病史，你们看，海马体这一块有些萎缩的征兆。”
　　医生话还没说完，兰芝就问，“啊？那是我们家理理是会有失忆的风险吗？”
　　医生也很犹豫，神经记忆方面的不能说的太满，“先观察几天看看情况，不定时过来复查，温总最好回忆回忆家族里有没有同样病史的人。”
　　温理陷入了沉思，她一直以为妈妈是阿尔兹海默症，医生也说妈妈是老年痴呆加神经衰弱，可现在想想，妈妈会不会是记忆上早就出了问题。
　　给妈妈的疗养院拨了电话，医生最终选择了镇定剂，妈妈已经睡下了，温理只好先将电话挂断。
　　当着她们的面，程观书再次说明了要离婚的决心，把兰芝气的高血压都犯了，他还是坚决要离。
　　温理拉着兰芝的衣袖叫人先坐下，“妈，您不用担心，弘远如今没有大问题，缺了我也没有大碍。”
　　兰芝转过身来握着她的手，“你这是什么话，妈妈是担心弘远吗？你我五年的婆媳情分，我是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看待的喔，眼下他猪油蒙了心肝，要离婚！你试试，你看你离了理理，敢把谁带回来。”
　　温理继续劝着，“妈，我还是您女儿，日后也回来经常看您的，我和观书原本就是商业联姻，如今互相对对方都没有价值了，不如一拍两散，省的碍眼生厌。”
　　“怎么会啊，理理，你对观书还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她点头，“妈，感情的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您就是再给我们五年时间，该是处不出感情来还是处不出来。”
　　“理理！”
　　安慰了兰芝，温理这几天都在医院接受治疗观察，程观书倒没有丧心病狂的着急到没等她出院就签离婚协议，不过温理却是等不得了，她已经开始在交接工作。
　　出院那一天她就到弘远办离职，弘远坐落在东丽繁华热闹的CBD，下午上班时间写字楼里人人都坐在工位上，敲打键盘的十指噼里啪啦。
　　她坐着专梯上楼，两个助理知道她下午会来，抱了一摞文件来找温理签字，温理处理了一下午，看了看工位上和程观书拍的婚纱照，还是程观书要她放的，现在看看像是拍淘宝家庭服装的模特。
　　她出院的时候程观书没有来，如今要离职了还是不见人影，不过又有什么所谓呢。
　　转给了助理方梦婷，“现在大家手头上都有什么工作？叫部门经理过来，我说个事儿。”
　　“好的温总。”
　　从大一暑假开始温理就在弘远实习，当时程观书的爸爸还没有去世，手把手带着他接触弘远的业务，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是未来老板娘。
　　会议室里，各个部门经理都准时进来，温理站在长桌的前面，市场部的经理先发问，“温总，你今天叫我们来不会是……”
　　这几天市场部和策划部都察觉到了温总的不对劲儿，住院的那段日子里已经着手在把工作安排给他们。
　　温理点头，“没错，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跟大家说，我要离职了。”
　　满座一片哗然，“什么？温总，怎么好端端的要走了？”
　　“是啊，弘远少不了您啊。”
　　温理笑笑，离婚的事没有必要拿到台面上说，到时候离了他们自然会知道，没必要因为自己再耽误大家工作或者休息，她重新站起身来。
　　“很荣幸跟大家在弘远共事多年，各位是我的长辈，这么多年对我的帮助温理没齿难忘，虽是离别，总有重逢，祝各位事业顺利，鹏程万里。”
　　从弘远出来，温理如释重负，五年来她几乎没有休过假，除了每周定期去疗养院看望妈妈，或者是陪婆婆逛街，如今她还不着急，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司机也是个女孩子，边开车边放着音乐，温理往后靠靠，扬声器里放的歌好像很熟悉。
　　“小来，这是什么歌？”
　　小来扭头，“stay alive，白日梦想家电影的插曲。”
　　“白日梦想家？”
　　温理是标准的好学生，在她上学期间除了按部就班上课学习，假期补课上兴趣班，看电影的机会很少。
　　唯独的几部还是上大学时候在班级里的多媒体上看的，只是这一部印象深刻，是她和周经年一起看的。
　　“There's a rhythm in rush these days(这段时间有一段音韵不断在脑海萦绕)，Where the lights don't move and the colors don't fade(悄悄诉说着远方有一个永昼缤纷的天地).”
　　温理跟随乐曲哼唱，她突然起了想出去旅游的想法，这么多年除了出差，她竟然连国内的城市都没有好好逛过。
　　白日梦想家的主人公，去的是哪里来着？
　　小来开着车一直将人送到了医院，温理在主治医生的建议下再次拍了脑部CT，在等结果的时候，看到前台跑进来一个人。
　　周经年？
　　他怎么也来这里了。
　　她拿着包站起身来，打算主动过去打招呼，周经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底的慌乱未散，不断打量着她。
　　“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了伤？”
　　他抬手掐着温理的胳膊，呼吸沉重，温理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温和笑笑安慰他，“我没事，车子坏了。”
　　周经年确认她毫发无损，来的路上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像拉到极限的橡皮筋慢慢收缩回弹，见到自己失态，赶紧把手松开。
　　“不好意思啊，那天我看着你开车上路，所以我……”
　　温理善解人意道，“跟你又没有关系，我现在在等检查结果，其他地方没什么大碍，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一共住院几天时间，周经年在研究所填标本信息，是从实验室出来才看到东丽市的车祸新闻，那辆车是温理的。
　　可惜，从前和温理的联系方式她早就不用了，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温理所在的私人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后，主治医生拿着报告出来找人，温理快步走过去，“李医生，怎么样啊？”
　　李医生抿了抿唇，“最担忧的就是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症状，因为你现在也没有别的表现，过段时间再来复查一次，或者有什么别的情况及时就医，另外不建议你这段时间一个人。”
　　温理察觉情况不太妙，她还想趁着离职的假期出去旅游，好好放松放松，不过她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想出去的人总有出去的法子，就像是肖申克的安迪，即使在监狱里几十年也关不住向往自由的羽毛。
　　这么多年为了母亲，为了事业，她就像是偶然在垃圾熟食店里见到过粘苍蝇的粘板，忍着周围恶心的人和事，狠狠的被黏在粘板上。
　　她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谢谢李医生，我会注意的。”
　　李医生颔首，“若有不适，打我电话。”
　　“好，多谢您。”
　　拿着报告从科室出来，温理看见等在走廊的周经年，她不得不承认帅哥是稀有品，过于自知会油腻，过分不修边幅又太邋遢。
　　周经年不同，他知道自己皮囊优越却不以为荣，光是这张脸就能拯救很多死亡穿搭，更不遑论他本人衣品不错。
　　“你怎么这么多极峰的衣服，看样子你很喜欢。”
　　见到温理出来，靠着墙的周经年站直身子，环着胳膊的手自然而然插到兜里，“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温理：“不用担心，我没事。”
　　两人并排着往外走，温理却突然问他，“周经年，你去过冰岛吗？”
　　周经年没有弄清楚她的脑回路，啊了一声，她又道，“我想出去旅游，你不是地质学家吗？有没有攻略或是熟悉的当地人？”
　　“你……休假了？”
　　她语调轻快，“是啊，我离职了。”
　　好半晌周经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吊儿郎当的，“你翻翻微信，在好友栏搜一下冰岛，多的是冰岛人。”
　　温理没懂，还真的去搜索了，果不其然，一连串地址定位冰岛的。
　　“为什么这么多冰岛啊？”
　　缺乏网上冲浪的温理，连热梗都不知道，周经年笑笑，“冰岛人口30多万，中国WeChat定位人数上千万，温总，既然休假了就多体验体验我们这些平民的垃圾梗。”
　　温理明明也才二十八岁的年纪，平时一本正经板着脸处理工作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偶然跟周经年在一处，就感觉自己像是什么上世纪老人。
　　“ok Sure,I can.”
　　“不过我对冰岛很熟，有几个朋友都是尼康佬常去采风，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发攻略。”
　　温理求之不得，“好啊，那就太谢谢你了。”
　　周经年唇角勾出一抹弧度，拿出手机来上划解锁，操作几下递送到温理跟前，“加我一下吧。”
　　看着屏幕上的二维码，温理爽快的拿出手机来扫码加人，给了备注，周经年。
　　“好了。”
　　她扬起手机来给他看，周经年点了一下头，“回去发你。”
　　两人从医院门口出来，温理问他怎么来的，她开了车要不要送他回去，周经年不要脸的蹭上，“谢了。”
　　他很有分寸的没有坐到后排，而是规规矩矩的在副驾上，温理给小来解释他是谁，小来只觉得握着方向盘的手发热，她好久没有见过如此极品帅哥了。
　　“诶帅哥，你有女朋友吗？”
　　温理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挨着回复，听到小来这么问打断她，“小来，不要这么没有礼貌。”
　　小来右转打了把方向盘，“姐，就问一句嘛，你是不知道我这两天眼都快瞎了，我妈给我找的那几个相亲对象，不是迷之自信中专男就是个子还我高，胡子刮一半剩一半，白袜子包裹运动裤，这是什么新奇穿搭吗？”
　　温理不由笑出声来，“你就跟你妈妈说别再让你相亲了。”
　　“我妈老觉得我在东市混不下去，说我好好的一个大学生给人家当司机干什么，都二十六岁还母单呢，起码谈一个。”
　　温理刚要说下个月给你涨工资，周经年就接话，“我也是。”
　　小来侧头，“帅哥，你是什么？”
　　周经年浅笑，小来第一次发现真的有男生的睫毛长的能戳死人，“我也是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