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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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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入鬼市可就熟门熟路多了,寒降和傅恩直接来到“长生当铺”。
那在柜台上拨拉算盘珠的掌柜,抬头瞥了一眼他们面上戴的面具,颇觉得眼熟,遂停下手中动作,客气问道:
“不知二位公子来此想当些什么物件?”
寒降向前走进几步,言辞恳切:
“掌柜的,我这次不是来典当东西的,听说在您这里可以买到一些市面上难以探寻的情报消息,我有要紧事向你打探,想请您帮我找一个人。”
这声音?!
掌柜的顷刻回想起来,豁然开朗笑道:“原来是上次来当珠钗的那位小公子,不知公子要找的是何人?”
“就是这个玉佩的主人。”
寒降拿出玉佩递与他。
掌柜的接过玉佩在手中端详一番,突然惶急道:
“敢问公子这块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公子与这块玉佩的主人是何关系?”
见他面色突变,寒降心头微惊。
上次她拿来几支宸王府里的珠钗,都没见掌柜的如此惊诧,怎得这次这么大反应?莫非这玉佩有什么古怪来头?!
她深呼一口气,镇定道:
“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年龄几许?我只知道他是姜国皇城人士,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找到他,需要多少银子都没关系的,还望掌柜的务必尽力为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朽定当竭尽全力为公子寻觅此人的消息。”掌柜的有些心不在焉应承了下来。
“如此便有劳了。”
寒降拱了拱手。
转身堪堪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儿,遂又转过身看向那掌柜的。
“可否唐突问下,上次在这儿遇见的那位白衣公子是何许人也?他那日在鬼街集市上帮了我们,在下想感谢一下他的搭救之恩。”
掌柜的面露少许为难之色,清了清沧桑的嗓音:
“老朽并不知晓那位尊客的身份,他和姑娘一样也是来这里让我们帮忙寻人的,不过那位爷要寻的人……”
掌柜的说着这儿,突然停顿片刻,深深叹了一口气,满面愧窘接着道:
“我们蛛网组织主要以贩卖情报为生,自诩手眼通天。可偏偏那位爷要找的人,我们苦寻了十七年竟未寻得半点踪迹,实在是惭愧得很呐!”
“十七年?!”
寒降和傅恩闻言同时惊呼出声,寒降圆了圆眼,讷讷道:
“找了十七年都没有放弃,看来他要找的人对他必定十分重要。”心里不禁对他这份锲而不舍的坚持,钦佩不已。
如此看来这找人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自己也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唉!”
掌柜的捋了捋胡须,摇头唏嘘不已:
“世间万事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情之一路崎岖坎坷,唯有经历过的人方知其中滋味。”
寒降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就是些吹花嚼蕊弄冰弦,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男女情事,最后一朝情冷,情尽缘灭,一别两宽,不复相见。是悲哀呀!
出了当铺还未到亥时,便也不着急回去,她从府里丫鬟口中得知今日是太子生辰,冷蔑那厮一大清早就赶赴东宫去了,宴席入夜才开,他定然不会那么早回府。
两个人找了个有格调的酒馆,点了一些招牌菜和点心,顺便又要了一壶桃花酿。
寒降酒斟八分满端起来先抿上一小口,细细品味一番,毫不吝啬称赞道:
“酒香醇厚,入口甘冽,不错不错!”
接着,又飒然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其他的暂且不论,就饮食这方面而言还是中原人手艺较好,有颇多的讲究。”傅恩也饮了一口酒,笑着附和道。
他们万蛊窟也有酒酿,只是口感照这里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若有机会能寻到这些个酿酒的秘方,那回去之后岂不是又能开拓另一番市场。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边吃边聊,没过一会儿,寒降便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
脖颈和手臂莫名泛起一阵奇痒,她撩开袖子一瞧,雪白的手臂上密密麻麻浮现出大片大片的红疹,触目惊心,看得她头皮一紧:“这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她便开始喉头发紧,呼吸困难喘不上气了,如溺水般的窒息感向她袭来,意识也渐渐模糊迷失,眼前一片朦胧,竟直直从椅子上跌落在地面。
“少祭司!您怎么了?”
傅恩见状大惊失色,赶忙过去把她扶起来,仔细查看她脖颈和手臂上出现的大片红疹,惊惶失措道:
“这并不像是中毒的迹象啊,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少祭司我先给您喂一颗百毒丸。”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正欲喂她服下。
“慢。”这时,边上蓦地插进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制止了傅恩的动作。
寒降艰难地抬了抬眼皮,朦朦胧胧间瞧见一个熟悉的狐狸面具。
“你是上次帮了我们的那个狐狸面具大侠!”傅恩惊奇道。
狐狸大侠低头瞧了瞧寒降手臂的红疹,又扫一眼桌上的酒水和餐食,在看到有一碟杏仁酥时,心下顿时了然几分:“这位姑娘并非中毒,桌上那碟杏仁酥她可曾食用过?”
傅恩忙不迭点头:
“吃了、吃了。”
狐狸大侠轻轻颔首:
“如此便是了,这位姑娘患的乃是过敏之症,幸好她所食不多暂无性命之忧,在下居所中有缓解此症药物,不若二位同在下回居所一趟?”
傅恩看着怀中面色惨白陷入昏迷的人,眉头紧锁,略微犹豫了一下,郑重点了点头:“如此便多谢大侠了。”
“姑娘得罪了。”
狐狸大侠将寒降打横抱起,足尖轻点一跃而起,轻轻松松站在屋顶上,回身低头看了眼傅恩,理所当然说了句:“跟上我。”
眨眼间就消失在翦翦夜色之中。
傅恩站在原地虎了虎眼:
“…我不会……轻功啊…这……这要我如何跟得上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中原的武功真就这般出神入化嘛?说飞走就飞走了,打架的时候也是,刀光剑影雷霆万钧的。
城南,云雾别苑
吃了抗敏药后,寒降便从昨晚一直睡到了翌日清晨。
再次醒来是被窗棂上反射而出的灼灼日光给晃醒的,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发现手臂上的红疹已然消退散去,只余下少许零星浅淡的红印。
在房间内环顾一圈,房内的布置很是清新淡雅阳春白雪。
外面庭院里传来轻灵悦耳的鸟鸣声,还有悠扬婉转如泉水流淌的琴声,只是不知为何,这琴声中流露出苍茫破碎的悲戚之感。
寒降忽而想起昨晚那个狐狸大侠,这里应当是在他的居所,想到这一点她赶忙起身洗漱,收拾妥当后推门而出。
抬头便瞧见庭院中一个身姿欣长、飘然若仙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在优雅地抚琴,晨曦的阳光温暖和煦地铺洒在他身上,覆盖一层朦胧缥缈的诗意。
一曲完,抚琴之人转过头淡然一笑,皎洁的笑容似天边漂浮的流云:“醒了?”
寒降这才得见他面具下的真容,约莫三十多岁,眉目如画,面若冠玉,温润儒雅,飘然出尘。
与冷蔑那种俊美张扬如妖孽般的长相不同,他更像是一轮迷失在夜空中清冷疏离的月亮,温润皎洁,清辉荧泽。
寒降展颜回他一笑:
“你这琴声真真天籁之音。”
继而,又拱手作了个揖:
“多谢大侠这两次搭救之恩,寒降感激不尽。”
顾怀瑾眼中一恍,面色几分意外诧异,低语喃喃:“真的像……尤其是这双眼睛……”
须臾后,神色又转为一片宁静:
“不过举手之劳,寒降姑娘无需挂怀,上次在鬼市碰巧得见姑娘施展那域外御蛊之术,不知可否唐突一问,寒降姑娘来自域外何处?”
他救过自己两次,况且又长得如此温雅和善,想来绝非坏人,寒降想了想,便如实回答:“万蛊窟。”
“万蛊窟……万蛊窟……”
顾怀瑾低头喃喃重复两遍,忽而眼中星光流转,闪过一抹希冀,面色切切问道:
“你可曾见过一个名唤"阿音"的女子?她跟你一样也懂得御蛊之术,不过不是用玉笛而是口琴,她喜欢穿绯色衣裳。”
泉水般的眼中充满了对她答案的渴望与期盼,却又夹杂几分唯恐失望的惴惴不安。
寒降支着下巴,仔细在脑海回忆了一番是否见过他说的这位女子。
她们万窟蛊不伦男女老少,多多少少都会得一点蛊毒之术,乐器也是全凭自己喜好所选,最厉害的御蛊师,即使是一片树叶一片花瓣都可以当做乐器。
可是用口琴的,她确实没有瞧见过。
是以,她谨慎回道:
“我没见过欸,域外和你们中原一样地域辽阔,也是划分很多不同的地区的,并且地理位置都极为隐蔽,有些是在大山峡谷里,有些是在密林中,外面都会有一层瘴气萦绕,外人一般很难找到的。”
闻言,顾怀瑾面色如乌云遮月,瞬间黯淡无光,眸中悲色泛滥。
看他如此神伤失落,寒降有些于心不忍,笑了笑宽慰他道:
“狐狸大侠,您放心好啦,等我这次回去之后,一定会帮您好好找一找那位吹口琴且爱穿绯色衣裳的女子。”
但愿过了十七年她的喜好没有变,还是吹口琴、穿绯色衣裳吧……
“如此,便有劳寒降姑娘了。”顾怀瑾唇边含了一丝黄连般的苦笑。
寒降临走之时,顾怀瑾赠了她一瓶抗敏药丸,并嘱咐她以后莫要再吃一些杏仁干果类的食物,最后又道:
“这别苑乃是我的私宅,你之后若是有任何难处,尽可来这里找我。”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心里莫名产生一股极其强烈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