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琴声的她》假时

4、生死

　　接连数日，都没见到白俊义，我依然重复着神经元的模拟练习，似有预感就要开战，果不然，三日后白俊义召集大家“穿越”。
　　“监测系统发现外星数据流，从现在开始，24小时内必须完成任务，否则自毁程序将会启动，大家抓紧时间挑选随身装备和武器。”
　　“没问题！”阿瞒志气昂扬，拿着五角镖双眼冒光，“队长，什么时候又增添了这么多秘密武器，你看这个五角镖爆破器又小又贴身。”
　　“No problem!”成子盘腿调节手中微型芯片，跟着应道。
　　“保证完成任务！”大军行个正规军礼，大发感慨，“这个激光枪不带子弹的，随击随发，消灭那些王八蛋。”
　　白俊义拿着手写屏，招我过去，看我手无寸铁，嘴角微翘：“这样好，跑得快点。”
　　我一把抢过他的手写屏，“怎样，你就靠这个抓妖魔鬼怪？”
　　他不疾不徐，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反倒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我的戒指？！”竟与我平日戴的那枚一样。
　　“应该说，谢谢你送给我。”白俊义牵起我的手，轻轻戴上，“怎么可以不带护身符到处乱跑，我刚在装置里又做了一枚。”
　　母亲离去时他拥着我，送我戒指，告诉我时间会带走一切。
　　“白俊义。”我的眼角又有些发红，都这么多年没有哭过了，明明还很坚强，可是遇到他就挡不住了软弱。
　　“是我，阿京。”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手心沁出了汗，低头继续说：“记住戒指的时间，暮时一定离开。”
　　戒指浅白，天刚亮，再抬头，他已恢复不羁的笑容。

　　“队长该不会又在为难阿京吧~”阿瞒愁容。
　　成子翻个白眼：“你白目啊，那样子像吗？”
　　大军不以为然：“对一个女孩子家，队长是该多交代交代。”
　　“这样啊，哈哈，开工开工，好早点回家吃饭~”阿瞒挥手叫道。
　　我盘腿坐下，迅速进入冥想状态，我知道，时间对每个人都很重要，越快引敌入瓮，胜算就越大，我不可以舍弃队友，还有白俊义。
　　就在这时，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奔涌而来，瞬间让整个头脑沸腾起来，魅影细胞似乎在不断地膨胀，像要爆炸一般，我赶紧定神找到意识的出口冲出去，后面的细胞紧随而至，一起涌出。
　　“是游乐场！”白俊义前后指挥：“成子跟紧数据流，阿瞒打先锋，大军围堵。”
　　接着扶住我的肩：“还好吗？成功引入。”
　　“没事。”我睁开眼，看到缤纷彩灯亮起，像过圣诞节一般。
　　“进了杂技团。”成子回报。
　　“其他地方没有爆破反应，应该是进了动物游赏园和阁楼迷宫。”阿瞒从里面跑出来。
　　白俊义起身道：“两面夹击，大军和成子在杂技团出口围堵，我和阿瞒从入口进。”
　　“我也去！”白俊义皱眉正欲开口，我忙接着说：“现在外星数据流还不稳定，需要稳住它们。”
　　白俊义思考几秒，道：“你跟在我后面，注意安全。”
　　这里我在模拟练习时也来过好几次，杂技团里的5D电影、激流探险、高空飞船都有安装磁场爆破装置，只有动物游赏园和阁楼迷宫比较安全，外星人竟会避开危险，藏匿此处，可见已是智能生物。
　　走进动物游赏园，是一格格的小笼子，关着灰猫、兔子、刺猬、狐狸等动物，和模拟的一模一样，但整个氛围变得异常压抑，虽然挂着彩灯却没有颜色，笼子变得斑驳不堪。
　　阿瞒突然退后一步，向我和白俊义递个眼色，迅速扔下五角镖向园外跑去，笼子顿时敞开，动物像吹气球般变得奇形怪状，争相涌挤而出，刚跑出门，白俊义和阿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电闸，只听得后面发出一阵阵的吱-吱爆响。
　　“干得好！”大军在外喝道。
　　阿瞒拍拍我的肩：“这个机关是我和队长装的，不赖吧！”
　　白俊义用手指轻叩我的额头：“还要再跑得快点。”接着又说，“你对数据流的感应比我们快，要相信本能。”
　　“发生另外一组目标，逃窜到阁楼迷宫。”成子在外跟踪。
　　“收到！”阿瞒一马当先。
　　等到阁楼迷宫，发现入口变得异常窄小。
　　白俊义边将画面数据输入手写屏，边说：“它们把这里当作保护层了，如果从外面爆破，只能毁掉我们的自制数据。”
　　我蹲下身，摸了摸膨胀成棉花糖似的入口，对白俊义说：“我可以钻进去，这有弹性。”
　　白俊义犹豫。
　　“相信我。”
　　他也知时间紧迫，思考片刻，从手写屏里拉出迷宫出口给我看，又仔细画出路线，再三嘱咐：“装好定时爆破器迅速离开，外面有成子和大军接应。”
　　我屈身钻入，踩在撑不开的棉花上，只能一点点的扒开前行，没爬多久就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坐起身打量四周，发现正是迷宫中心，我曾走过几遍，不算太难，装好定时爆破器，便起身离去，顺着一层层湿滑的阶梯上去，是一扇门，推开门又是一段阶梯，沿着走下去右转便是出口，背脊一阵凉风吹过，凉意油然而生，继续走下去向右就是出口了，就快出去了，身上似乎有冷汗冒出来，我一直往下走，突然惊觉没有见到右转的出口，按九步一阶梯来算，我已经走了二十七步了，已经是原来步数的三倍了，路不会错，白俊义也给我仔细讲了出口的位置，唯一的可能，就是外星人干扰了我的意识？
　　既然我能引他们进来，他们自然就能进入我的思维，若真如此，就只能走险招，逼它们带我出去，我盘腿坐下，试图让魅影细胞将爆破信息传递出去，不出片刻，便感到身边的物体变得模糊肿大，一窝蜂地朝一个方向涌去，我起身跟上狂奔，定时装置即将爆破，我已看到前方大军的身影，侧身一跃，扑向草地，身后一声爆响。
　　“成功！”阿瞒和成子跳起来。
　　我渐渐恢复意识，想要起身，却被人一把拉住。
　　“我这块草地还舒服吧？”
　　我刚才，竟然扑倒在他的身上？！
　　“明明，是草地的。”
　　他扶住我的头，看我发窘，柔声道：“我等你好久了。”
　　正午，戒指在日照下红得夺目，就像一颗卟通卟通跳动的心。

　　“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阿瞒和大军兴奋地在河边比赛水上漂。
　　成子似乎对微型芯片极有兴趣，仍在调试着什么，白俊义拿着手写屏和成子嘀咕。
　　我将头埋在臂弯里，一切都结束了，却总有个声音不停地催促我：“出去，出去。”
　　我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魅影脑细胞的ATP是信使分子，如果我可以利用它让外星人进来，外星人也同样可以利用我跑出去，那么，这个一直催促我的信息就是它们发出的，这里，还有外星人！
　　我抬头看向白俊义，却发现他也面色凝重着望向我，成子歪着头避开我，向他比划着什么。
　　我径直走过去：“是不是还有外星人？”
　　成子不说话。
　　“别怕！”白俊义轻轻拥住我，好像哄孩子一般。
　　然后转头叫回阿瞒和大军，脸色严峻：“这里还是存在两组数据流，一组是我们自制的，一组就是外星数据流，出去的门无法启动，说明里面还有外星人。”
　　“在哪儿？”阿瞒问。
　　“现在搜索不到。”成子望了望我，有些艰难地说，“每次搜到冷京小姐这边，就断了，但冷京小姐这里的数据流最强烈。”
　　“这小姑娘和我们一起进来，怎么可能是外星人！”大军反驳。
　　“成子不是这个意思。”白俊义接道，“如果说阿京可以将信息传递给外星人，外星人也可能顺藤摸瓜趁机进入阿京的神经元。”
　　“也就是说，现在藏在我的神经元。”我整个人瘫软下去。
　　白俊义一把扶住我，坚定地说：“会有办法。”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电磁吸引失败，催眠引出失败…，白俊义神情凝重，汗水已浸透了衣衫。眼见太阳就要落山，我慢慢冷静下来，要想消灭外星数据流，最好的方法就是同归于尽，只要我的神经元彻底毁灭，它们自然就会消失。我知道这个方法会被他们否定，但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让大伙陪我同归于尽。
　　“我觉得身体有点发软，去河边洗把脸。”
　　白俊义正和成子摆弄着仪器，抬头叮嘱：“小心，注意安全！”
　　“嗯。”我低头转身向河边走去，不敢与他对视，害怕他看穿我的想法，害怕没有勇气做下去。

　　河流的转角就是漩涡，那里的磁流可以让这一切彻底结束。
　　我顺着清澈的水流游到转角，再往前就是漩涡，游过漩涡就是岸堤，而我再也回不了岸了，这样也好，很快就可以见到母亲了，这一切就要结束了，阿瞒、成子、大军应该可以赶回家吃晚饭吧，还有白俊义，他会不会怨我。再回头是茫茫江水，我吸足气，一头扎到水里，向前游去，江水突然猛涨，身体无法控制失去平衡，整个人一下子被拉到深渊，意识渐渐离去。
　　“醒醒，快醒醒！”睁眼看到同样湿漉漉的白俊义。
　　“我没死？”
　　他紧紧抱起我，不知是发梢淌下的水或是泪，一滴一滴温热地流入我的脖子。
　　“你救了我，那外星数据流灭了吗？”
　　“全都灭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呵，那就好，你看我福大命大，竟然还活着。”
　　“你当然要活下去。”
　　抬头却看到大军、成子和阿瞒，一脸戚然。
　　“喂，我还活着啊？”我想我这个衰样一定很丑，要不他们干嘛一个个都干愣着呢。
　　阿瞒顿会儿，冲过来抱住我：“我说罩着你的，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们。”
　　成子也走过来围抱着我们，对我说：“绝不可以再丢下队友。”
　　“我们爷们不能扛吗，要你去当英雄。”大军忿忿然，一个大爷们竟然眼圈红红的。
　　“我们快出去吧！”我看到天空慢慢变暗，夕阳下山很久了吧。
　　白俊义慢慢扶起我，从手写屏里拉出空中湿地，望向其他人：“那就是最后一站，听到琴声马上行动。”
　　然后将我扶到樱花树下，拉起我的手说：“你的神经元消耗太大，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会琴声响起，我来接你，千万不要乱动。”
　　“知道了。”我答应他，他却一直望着我，像刻到瞳仁里一般。
　　他突然起身问我：“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找到你，带你走出房间，离开时对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你要我坚强地活下去。”我疑虑道。
　　他的脸朝向渐暗的天空，看不到面容。
　　“这回是我第二次找到你，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要你答应我，坚强地活下去，好吗？”
　　“知道了。”我答应他。
　　他听到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坐在樱花树下，看着戒指的颜色沉了下去，快到24小时了，一段熟悉的音律响起，是琴声，能够回去的最后机会。但是为什么他们还没回来，我刚站起身想去呼叫，却突然痛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出去-出去-快出去！头脑像被撕裂开，不，我要等他们回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一股恶心的感觉奔涌而出，向着琴声涌去，我随之看去，发现白俊义、阿瞒、大军、成子正站在那头，白俊义从手写屏里迅速拉出磁网，将那股东西围成一个圈，成子用红外线定位，大军、阿瞒逐一射击。
　　“快走！”白俊义对我暴喝。
　　我冲过去：“那你们呢？”
　　“快跟着琴声走！不要让我们白白送死！”大军吼道。
　　阿瞒冲我喊：“快走，有我罩着没事的。”
　　成子笑笑，用棒球帽默然向我挥手，让我离去。
　　白俊义看我不动，从手写屏里迅速调出一副山谷三维图，“这是最后机会，快点离开，老师在家等你。”

　　只见一道白光向我刺来，起身已掉入几百米的洞底，一只船载着我顺流而下，抬头是万丈深渊，大喊，无人应，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睁开眼是白炽灯，还有园子，我拉开链接磁条，抓住她问：“他们呢？回来了吗？人呢？”
　　“什么他们？阿京小姐，冷静点，你昏迷两天了，刚才国安部来人说，如果你醒了，就去训练室，游戏模拟没事吧？”园子关切的问。
　　如果真是游戏那就好了。
　　我跌跌撞撞冲到训练室，黑衣人递给我一个手写屏：“已经全部消失，我们搜索发现这个。”
　　“全部消失了，全部消失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回来了没有？”我抓住他们的衣领，满眼通红。
　　“其他人，医生诊断脑死亡。”
　　“不可能，是他们说绝不丢弃队友的。”我腿一软跌倒在地，看着黑衣人离去，一个人长久地坐在黑暗里，想着发生的一切。
　　一切真的结束了吗，俊义，阿瞒，大军，成子，他们都不能回来了吗，是他们说不要丢弃队友，怎么可以把我丢下。
　　我颤抖着打开手写屏，里面出现白俊义逐渐透明的影像：“还好发现的早，我关掉了河流漩涡的电磁流，要不然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但是外星数据流一直缠在你的神经元里，为了引出它们，我们只好故意装作准备遣退的样子，好让你的神经元将这个讯息传递给它们，然后一举击下。”
　　影像停顿许久，又传来白俊义的声音：“阿京，时间会带走一切，你答应我的，要坚强地活下去。”
　　泪水来不及落下，影像就已消失，一切重归黑暗，夜，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