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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血桥-烈焰 ...

  •   阴风呼啸。

      黎应晨的眼神越来越阴狠。

      她只有两分钟时间。等下一次攻击到来,她绝对没有躲避的空间。

      ……换句话说,系统也只有两分钟时间。

      在这万米高空之中,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马蹄声与烈烈北风。黎应晨感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未有过的安宁感。她俯视着万丈悬崖,感觉不像是深渊巨口,像家的方向。

      她愿将之称为掀桌子的扭曲快感。

      不知过了多久,塑料提示音终于响起。

      【叮咚。请回鍒板簳浠拷雨涔堟椂鍊碌碌椤紑锟斤拷……滋啦——】

      一阵杂乱无章的刺耳杂音。

      【请宿主回到桥上。】

      【距离下一次袭击还有 18、17、16……】

      ……是倒计时。

      黎应晨立刻察觉到了,这是一个让步。她见好就收,转身翻回桥上去,向前一跨。

      咚!

      一声巨响过后,倒计时重新开始。

      在黎应晨的眼前,突然亮起一些透明的、如胶囊一般柔软的血红色光点,漂浮在浓雾中。黎应晨一下想起了抽卡卡池的光。这些光点蠕动着凑在一起,逐渐拼成了文字:

      【宿主有很多疑问。】

      【我们的权限不足。】

      【去昆仑宫找到他,他能给你一切的答案。】

      闪念间,黎应晨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她看到了火。

      熊熊燃烧的烈火,灼热的空气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烈火中央,裹卷着一个黑发黑袍的男人。

      那人长发披散,散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邪气。他遍身是血,裹在枷锁中。七颗钢钉像是楔子一般嵌进他的血肉里,把他的身体死死地钉在岩壁上。

      炽热的火舌裹住他的身体,袍角在烈火中翻滚。鲜血在流淌,他却没有一丝颤抖,就这样靠在山崖上,凝视着无垠的星空。

      黎应晨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比起被囚禁在崖壁上,他更像是以一己之力,托起了这座山。

      下一秒,他抬起头,一双被血浸透了的黑眸仿若深渊一般,映进了黎应晨的金眼睛里。

      咔哒哒——

      马蹄声重新响起,幻境应声破碎。黎应晨眼前只剩下染血的桥和一片浓雾。

      “……”黎应晨揉揉额角。

      昆仑宫吗……那地狱一样烧灼着的地方,居然是仙宫昆仑。真讽刺啊。

      一切都指向了这个地方。看来在血灾结束之后,必定要去一趟了。

      黎应晨问:“现在你可以和我聊天了?”

      【是的。请讲。】

      黎应晨无声地冷笑一声。果然之前的低智能、不回复的反应都是装的。

      “如果我在捕捉邪祟时回答错误,会发生什么事?”

      空气中的光点慢慢拼成几个字,看的黎应晨背后发凉:

      【邪祟会捕捉你。】

      “邪祟捕捉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这么乐见其成?”

      【权限不足。】

      “你们自称‘我们’,是复数的生物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权限不足。】

      只要涉及系统本质的问题都会权限不足吗……黎应晨摇摇头,并不觉得它们在说谎。如果说系统背后有一个庞然巨物,那与她沟通的系统本身最多算是一个客户端。它们能决定的,估计也只有与黎应晨自己相关的东西。

      思考过后,黎应晨竖起手指。

      “我只有三个要求。如果不能达成,我们就深渊下面见。”

      “第一,在邪祟志中,把收容所需的问题都列出来。”

      “第二,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必须是明确且固定的,且我此刻一定有获得答案的条件。”

      “第三,在你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为我提供尽量多的信息。”

      她没有说什么不许误导之类的话。把难度下调到太过轻松的地步,系统很可能干脆让她跳崖,那就是双输的局面了。

      黎应晨核心目的只有一个——拒绝不平等规则制造的信息差。

      动脑子的话,黎应晨自信自己是不会输的。

      如她所料,系统很快答应了。

      【规则更正中,请稍候……】

      很快,文档和问题就更新了。

      黎应晨熟练地跳过一次钝击,站在吊桥上活动活动筋骨,重新面对这个血桥。

      来吧,干正事了。

      【血 桥】

      在那深山密林之中,有一座至关重要的关隘。
      一位■■与他的■■■■常年镇守于此。
      他想守护身后的人们,却遭到了人们的背叛,被■■了■■■。
      他死的那一天,欢声雷动。在他凄厉的哀嚎声中,他所守护的每一个人,都踏过他的身体奔向远方。
      唯有他的■■,孤身一人于桥上■■。女子的鲜血浸透了吊桥,从此木板恒久潮润,永不枯朽。
      自那以后,人们常常听到,峡谷之上传来■■的战马嘶鸣声。

      呜呼,你能看见他吗?

      问:
      【他死亡的导火索是什么?】
      【他未完成的愿望是什么?】
      【桥上涌出的鲜血来自于他的什么人?】
      【他的名字是?】

      黎应晨第一反应是,还好跟系统抬了一杠!

      他的名字是什么,这种问题根本不能自推理中得到,是一定要搜集到某个特定信息才能回答出来的。

      名字……

      如果不是刚刚与系统约定,她一定有获知答案的方式,她一定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这是邪祟啊!而且这里万丈高空,没法离开,那货还是个不能看的,从哪搞到邪祟的名字?

      黎应晨没有思路,决定还是从这家伙的身份入手吧。

      咔哒哒,咔哒哒,咔哒哒……

      身后的马蹄声还在响。

      等等。黎应晨突然灵光一现。

      真正的战马冲刺两分钟,能冲出多远?

      重骑兵主要作用在于阵前短距离冲锋,高速突入敌阵,以此来冲散敌军阵型。因此战马会特地训练阵前五百米左右的冲刺速度。一匹体格健壮,种血优秀的战马,极限冲刺速度可以达到六十公里每小时,至少维持两分钟。

      骑兵带甲算作负重八十到一百公斤,就当速度剩下原先的八成,这两分钟,也足够一匹战马冲出二里地了!

      这吊桥有这么长吗?

      显然没有。

      这家伙所骑的“马”,并不是真正的马。到底是什么东西?

      黎应晨抓紧扶绳,感受着吊桥的晃动。

      咔哒哒,咔哒哒,咔哒哒……

      跳!

      咚。重击落下。木板碎裂。

      在邪祟奔跑的时候,吊桥明显更晃了一些。但也只有一些,吊桥的晃动幅度也非常小。

      如果说完全没有晃动,或者它并不会对吊桥造成损伤,那可以当做这个邪祟的特性就是与桥共存。但是现在这些轻微的晃动和一块一块碎裂木板,反而说明了,这邪祟是能够影响甚至破坏这座桥的,但偏偏,它造成的破坏如此之小。

      黎应晨自己刚才扭来扭去作妖半天,晃动的幅度都比邪祟造成的大。

      等等。

      黎应晨眼前一亮。

      哪怕是自己这样的成年人奔跑,造成的晃动都比那东西大……

      那,邪祟莫不是一个……

      小孩子!

      这个思路一起,一切豁然开朗。

      黎应晨突然猛拍一下大腿。

      在想什么!自己之前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除了真正的将军,还有什么人热衷于骑马打仗?小孩子啊!

      黎应晨脑海里一下浮现了女帝白凝春在村子里征战四方的伟业。

      “嗯……”她眯着眼睛,“还是活的小孩这么干比较可爱……”

      解开了邪祟的身份,一切豁然开朗。黎应晨跳过一节木板的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

      林济海说过,这座桥由姜家村修建,几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了。他们从未来修缮过这座桥,但是旧木坚实至今,从未出过茬子。

      永不塌朽的桥,“镇守”此地的小孩子。

      一个经典的民间习俗呼之欲出——

      打生桩。

      有些工程极其险要,会改变当地的气运风水。一些迷信的建造者认为,这种至关重要的建筑,就需要人类的生魂来镇。

      最常使用打生桩的工程就是桥梁。“打生桩”中的“桩”就来源于桥桩。

      对于如何打生桩,各地的风俗整体大致相似,只在细节上略有不同。施工时,通常会取一对健康的童男童女来做“人桩”。在桥头桥尾各挖一个深坑,童男活埋在桥头,童女生葬在桥尾,用薄土覆盖住。此时的人桩需要是窒息未死的状态。再用底部削尖的桥桩,深深地钉进地里,一下一下,将人桩生生打进土里,与桥桩融为一体。

      之前林济海触犯禁忌,看到邪祟真容之后,发出了痛苦而窒息的惨叫声,恐怕就是被迫体验了一下这个过程。

      黎应晨龇牙咧嘴地摸了摸头盖骨……想想就疼,怪倒霉的。

      不管是林济海还是这个小邪祟。

      知晓了这个视角,第一个问题迎刃而解。

      【他死亡的导火索是什么?】

      ——是这座桥的修造,需要打生桩。

      【他未完成的愿望是什么?】

      黎应晨想到了嘶鸣的虚假战马,想到了这句话:他想守护身后的人们,却遭到了人们的背叛,被■■了■■■。

      小孩子的愿望是什么呢?

      黎应晨捏捏眉心,想到了白凝春,苦笑。

      总有人觉得孩童幼稚,觉得他们喜欢娃娃,喜欢小朋友合家欢,喜欢天真烂漫的东西,什么也不懂。

      他们错了。

      年轻的灵魂,对这个世界有着勃勃的雄心与热情。

      ——小孩子想要长大,想要变强,想要成熟,想要守护父母家人,甚至想要拯救世界。

      如同白凝春一样。每个人总有这样年轻烂漫的时候。中二,正直,认为自己的未来有无限可能,理想就在自己的脚下。他们很天真,他们没有造过社会的铁锤,他们一腔孤勇的计划毫无可执行性,但是……他们能明白很多事情。

      当孩子们看着哭泣的母亲,沉默的父亲,他们是完全明白的。

      明白痛苦,明白需要。朴素的爱和恨变成了理想的种子,种在单薄的胸腔里。哪怕不被注意,它们也仍然存在。

      在未来的某天,这些幻想中的种子会慢慢地生根发芽,破土长大。

      也许会被现实的铁锤砸的稀巴烂,就此丢弃在心灵的角落,再也无人问津;也许会逆风生长,经历风雨,变得沧桑,最后长成饱经锤炼的参天大树。这都是尚未可知的事情。

      少年们抱着理想和迷茫前行,时光会给出一切的答案。

      无限的可能性,这就是年轻人的魅力。

      ……但是,这两个孩子没有未来了。

      一切可能性都被木锥敲碎在深山中,他们被埋进了土地,变成了邪祟,幻想中的战马和利刃变成了邪祟的阴风,他们日复一日地站在桥上,假想自己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在守护着身后的家人。

      他甚至没有见过真正的战马长什么样子。

      所以他不知道战马跑的多块,不知道战马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不希望大家看到他。

      【他未完成的愿望是什么?】

      ——他们想保护他们。

      那些把他钉进桥桩里的乡亲们。

      黎应晨觉得可笑可悲,又笑不出来。

      如果是在没有怪力乱神的世界,打生桩这样的陋习是一定要被摒弃的。但是在此刻的黑凤山中,打生桩确实是起了作用。如同传说中的那样,人桩与吊桥相互镇压,让这座得来不易的吊桥几百年不损,为闭塞的姜家村开出了一条生路。

      ……哪怕再没有常识,黎应晨也能看出来,这座桥的修造一定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在这样落后的年代,人们只能吊在悬崖上,背着沉重的绳索,顺着悬崖攀过来牵绳。如果没有打生桩,不知要死多少村民,才能造出这样天梯一般的桥梁。

      甚至于这座桥可能根本造不出来,这样,姜家村被天灾截断了唯一的下山道路,全村就会封死在山的背阴面,无路可下,无路可上,直至全村人粮食匮乏,困死在那里。

      用打生桩真的是对的吗?黎应晨无法判断。

      她只能抿着唇,希望能在此间解放这两个被困了几百年的灵魂。

      事在人为,她可以想办法。

      守吊桥需要一对童男童女。正好,邪祟志的第一句话可以印证:【一位■■与他的■■■■常年镇守于此】。说明镇守吊桥的人是复数的。码掉的内容刚好可以解码为[童男]和[童女伙伴]。

      【女子的鲜血浸透了吊桥,从此木板恒久潮润,永不枯朽。】这句话,指的应当就是小女孩吧。

      只是……黎应晨死死地皱着眉。

      这个推断,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看上去很合适,但是,存在着巨大的违和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血桥-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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