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临难 ...
-
殿门打开的瞬间，广场落针可闻，雪茜退到一旁。
顾卿卿抬眼望去，入目的，是一位看着不过三十多岁的青年，他双眸明亮，两鬓如霜，着一袭白素衫，唯有那腰间的扣金腰带上坠着枚形似海棠花的白玉佩。
看着像位儒雅的读书人，只是眉眼紧蹙着，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走在第一个，跟在他后面出来的，还有七八人，神情可就比那个青年精彩多了，但也不外如是，唯有谢不周，他一人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神情淡然，两人目光相接，他还微点了一下头。显得轻快极了。
顾卿卿却看出了一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也是，这里投射的是千年前的旧事，不管他们在里面如何作为，结局都不会更改，就比如她刚醒时身边抱着她哭的那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去晋城找爹，而她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如何打破这个幻境和谢不周完好无损的出去。
“拜见掌教诸位长老。”弟子们一起躬身行礼道。
顾卿卿顿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和诸位弟子弯腰一同见礼。
“免礼。”那个青年人出声。
“是。”
顾卿卿随着弟子们起身。她有些好奇，忍不住问神印道：“你知道千年前这位掌教的名字吗？”
神印：“……你不是在黑曜宫看过北域的志人传吗？”
顾卿卿：“你也知道是北域的志人传？”
“……”
神印明显被噎了一下，也是，那段时间她连关于南境的书籍都懒得多看几遍，更何况是北域的？
顾卿卿道：“别说废话，问你就答。”
神印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从何说起，他想了一会，小心翼翼道：“……你可还记得北域五州的仙门大族？”
五州大小仙门数不胜数，但要说大族，却也只有几位，如凉州昆仑山的温氏、林州清台的萧氏、青州高陵的陆氏、还有蜀州的青城山和蓬莱州的静姝宫。顾卿卿没道理几个都记不住，于是她点了点头。
神印像是松了口气，接着问：“那你可知学宫大考？”
顾卿卿垂眸想了一会，搜寻着脑中的记忆：“三年一次的那个？”
神印再次松了口气，看来她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记，只是记得不多而已。
于是他解释道：“上清学宫由这五位家族和晋城供养，学宫则要为他们和北域培养顶级的天才，三年一次大考，五个家族中各有两个名额，晋城有一个，还剩下的十个名额，则由五州其余家族弟子和散修参加各州擂台择出。”
“若有慕名而来者，则参加学宫的外院弟子考核，过考者，便可在外院拜师受学宫管辖。”
顾卿卿的耐心快要告罄，她道：“所以？”
神印：“……掌教名姜元，是晋城城主之子，修为如今是渡劫前期。”他怕顾卿卿问别的，索性一次性都说了：“其余的，左边四位分别是执法阁的阁主王书，之前是名散修，如今修为是化神中期、长老是昆仑山的温家温映之、清台萧家—萧流还有高陵—陆参她们三位都是元婴后期……”
顾卿卿依次看了过去，执法阁便是行刑之地，阁主王书是位满鬓雪白的老者、温映之是位女子，着广绣青衣，眉心画着红色的海棠花花钿、路参则是副少年模样，一身月牙白窄袖锦衣，袖口和领口处皆以银丝缝制海棠花的花瓣。
“右边的几位……”神印接着道：“则是回春堂堂主桑衢，也是晋城人，修为是元婴中期，他旁边的是内院授业长老程护，凉州人，修为一样。”他顿了一下，“还有藏书阁的守阁人谢不周……”
“其他——不明。”
顾卿卿：“……”
她还等着神印说说谢不周是哪的人，修为几何，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结果。
而且，抛开这些不谈，她和谢不周都是外来者，为什么她就是一个普通弟子，谢不周却是学宫藏书阁的守阁人？
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点？顾卿卿心中腹诽道。
姜元站在首位，他先是环视了一圈，在顾卿卿身上停了一瞬便移开了，道：“想必你们已听闻，南境有天魔降世。”
雪茜不知何时站了回去，她急忙开口道：“师父，柳师妹偷跑去晋城找……”
“本座已知晓，”姜元开口截断了雪茜接下来的话，他缓了一下，道：“晋城一行，除柳若依和石涅外，柳长老及余下五位弟子均已战亡……”
弟子们均长吸了一口气，神情震惊，几位长老闻言，像是早已知晓，皆闭目不言，惋惜极了。
雪茜后退半步，道：“怎么可能……”
姜元看了回春堂的堂主桑衢一眼，桑衢受意，开口道：“柳若依伤重昏迷，石涅心脉受损，全身经脉断了半数，他昏迷前告知我，晋城……晋城已被南境魔头包围。”
说到此处，桑衢看了一眼姜元，语气哽咽道，“他们正在屠城，城主带领修士反抗已全部战陨，百姓合力反抗也没了，晋城……晋城如今已是座名副其实的空城……”
众弟子闻言，皆愣在当场。
顾卿卿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千年前的晋城竟如此惨烈？一座城好歹有几十万人？竟然都……没了？
这是一群怎样的凶恶之徒？怎么感觉和她看见的南境魔头不是一回事？
弟子群里有人站了出来，他喃喃道：“……怎么会？”
温映之看了他一眼，叹道道：“徐良，掌教和桑堂主还有石涅都是与你一样同晋城出来的，他们比你更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但晋城之事已成定局，你……节哀吧！”
被唤作徐良的人愣了愣，身体的的骨头像是瞬间被人抽去，他身边的人连忙伸手扶住他，不过没什么用，徐良瘫坐到了地上，忽然嚎啕大哭。
整座广场，此时只有徐良一人的声音，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连顾卿卿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温术看着徐良，心中不忍，于是开口问道：“掌教，请问……石师兄是怎么带着柳师妹回来？”
毕竟，天魔可是能与地仙媲美的存在，而他们一行人，除了石涅刚进阶化神前期，柳长老是化神中期外，其余的则全是刚进阶为元婴的弟子。
若是玄魔，柳长老和石涅尚有一战之力，可若是天魔，那就是真正的十死无生。
姜元闻言，长叹了一口气，道：“是天魔，不过是伪天魔，柳长老和其余五位弟子自爆为石涅争取时间，所以他才有时间强行开启虚空术，带着若依回来。”
桑衢气得发抖，有些口不择言：“那群该死的南境畜生，果真是天生的魔种，竟然凶残至此，都是群畜生啊……畜生……要不是这群畜生，柳长老和那五位弟子又怎么可能会死，石涅又怎会因强行开启化神中期才能施展的虚空术伤了心脉？”
雪茜的脾气一向不好，按她以往的作风，此时必定会杀到南境去，但如今，情况明显不容乐观，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石涅现在怎么样？”
桑衢看着雪茜，痛心叹道：“心脉受损，全身经脉骨骼断了半数，能不能醒还不好说，但我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副堂主无药在照顾他。”他知道雪茜心悦石涅，无言片刻，接着说，“你去看看他吧？”
雪茜闭了闭眼，坚定地道：“不用，学宫正需要人手。”
顾卿卿闻言，眉梢一挑，有些好奇地问神印：“志人传可有雪茜的记载？”
神印有心想反击顾卿卿，于是直接说道：“我又不是志人传，你问我？”
脾气还不小，顾卿卿有些惊讶。她怎么觉得这神印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像人了？还会呛声了。
弟子们议论纷纷，站在明义殿前的掌教和诸位长老却沉默不言。
许久后，执法阁的阁主王书终于开口，“诸位皆是北域的天才，我们聚集在这里，学习交流剑招法术，为的是什么？如今，南境魔头猖獗至此，北域已到生死存亡的关键之际，我们没有时间伤春悲秋，站在我们身后的，是自己的家族亲人和五州百姓，学宫望诸位不负学宫教导，共御魔族，还北域一个清净之地。”
站在广场上的人，无一不是背负了家族兴衰的弟子，散修虽有，确是少数，姜元接过话，“我及众长老合力施展虚空术，告知了北域诸家晋城和南境情况，现在，若有想离去的，便可趁虚空术还在，速速离去。”
顾卿卿听着，回过味来，这是想送走学宫的弟子？让其家族庇佑他们？
也是，毕竟是各自家中天资奇高，未来可期的天之骄子，若是在学宫陨落，怕是不好交代。
怎奈事情总会有些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徐良在同门的搀扶下起身，以雪茜和温术为首，众弟子皆齐齐跪地，顾卿卿见状，愣了一下便被旁边的弟子提醒，也顺势跪到地上。
谢不周的目光看了过来，顾卿卿感觉浑身一凉，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她抬眸扫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唯有谢不周在看着这边，看着她，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顾卿卿现在是真的有些想骂人了，她一个堂堂魔王，南境那群凶煞厉鬼见她都发抖，怎么她一到了北域，而且还是幻境里的北域，就这么利索的跪下了？
而且，还是当着谢不周这个罪魁祸首的面！！！
真是要了命了！
顾卿卿抬眸盯着跪在前面的温术，心中暗道：“早知道直接把他打晕了，这样就不用在这里骑虎难下了。”
温术察觉到危险的意味，侧目往后看，不料对上了顾卿卿虎视眈眈且毫无掩饰的目光，他又硬着脖子转了回去。
众弟子齐刷刷跪了一片，声音激昂，如平地惊雷，他们齐声道：“不离、不弃、愿不负学宫教导，共御魔族。”话落，俯首，双手交叠置于地，将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顾卿卿被迫跟着他们的动作，心中难免有些震惊……他们居然一个都愿不走？
可转念又想，难怪最后能将南境封印，这毅力和胆识，佩服，但一想到他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又有些唏嘘，唏嘘着唏嘘着，她又有些无奈，自己如今可是被封印着的没有自由的一方，谁来可怜可怜她？
神印：“……你可是天魔，谁敢可怜你？谁又能可怜你？”
顾卿卿：“……天魔又怎样？还不是得死？”一想到自己如今身体里两个魂就浑身难受。她得感觉找到出去的办法。
然后找到谢不周要的东西就和他提送走女魔头的条件，不然，死都是罪过。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临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