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落 玉阶空》阑珊醉酒

57、登基

　　夜色如墨，黎清欢身着黑色夜行服和遮住脸的斗篷离开了这个吃人的、亦是将人变成妖魔的皇宫。在离开京都之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从小长大的有过无限欢笑、悲伤的京都。
　　“小姐，真的不告知秦小姐和谭小姐一声吗，报个平安亦是好的啊。”秋月看着眼带不舍的黎清欢，劝慰到。
　　“我现在是一个已死之人，再说若是让她们知晓我还活着并非是什么好事。与其整日被顾云帆监视为我遮掩，活的小心翼翼，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我的消息。”说罢，黎清欢拽过马头，向着深处走去。
　　“清欢那孩子已经离开了吧。”太后跪在地上，闭着眼睛，面对着燃烧着袅袅檀香的佛像。
　　“回太后，已经走了。”鎏金上前搀扶起要起身的太后。
　　“先前还说待事情平稳了就送你出宫过好日子，现如今却是要陪我这个老婆子禁足在这深宫里面了。”太后轻轻拍了拍鎏金的手。
　　“娘娘说的哪里的话，奴婢自幼陪在您的身边，只想着一直伺候在您的左右，根本无心想那些事情。”
　　“鎏金啊，准备准备吧。有些事情是躲不掉逃不脱的，终究是要还给人家的。”在临睡之前，太后对正要往外走的鎏金缓缓说道。鎏金顿时怔愣了在哪里，随后哽咽着嗓音说道，“奴婢，知晓了。夜晚了，娘娘快些睡吧，不然明日您又要头疼了。”
　　顾云帆看着烧的只剩下一座框架的宫殿，心中一时间思绪万千。“皇后人呢？”他随后抓过一个站在旁边的宫人，嘶吼到。
　　“皇、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葬身火海了。”回话的宫人战战兢兢的回复到。
　　“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了，是不是你们将人藏起来了，是不是！”看着陷入癫狂的顾云帆周围的宫人都不敢靠近。
　　“皇上，皇上，您冷静一些。”此时，听说了消息的胡芸儿也来到了这里，缓缓靠近顾云帆，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双手。
　　可能是胡芸儿的嗓音太过于温柔，也可能是因为太过于相似的面貌以及成功报仇的喜悦，顾云帆竟然真的冷静了下来，任由她牵起他的一只手。顾云帆想要用另一只手摸一摸眼前人的脸颊，但是却在那一瞬间晕了过去。这一变故，吓得周围顿时乱成了一糟。
　　次日一早，黎清欢带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人皮面具，成功的离开了京都。
　　“小姐，如今我们是真的离开了京都。”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景象，秋月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终有一日，我们会堂堂正正的回来的，替我黎家所有人拿回一切。”
　　黎清欢一行人连续行走了一个多月，终于来到了龙虎军的藏身之地。
　　“几位客官，住店还是用餐啊？”店小二看着好几个人，不由得带着笑脸来到了几人身边。
　　“不住店也不用饭，可识得这样东西。”黎清欢将手中的虎符放在了桌子上。店小二一看，脸色微微变了一瞬，随即变得严肃了起来，“几位请跟随我来。”
　　黎清欢同秋月对视了一眼，随后拿上了东西跟在了店小二的身后。店小二走到后厨，转动了放置在柜子中的一个碗，轰隆一声，一条黑色的隧道出现在几个人的眼前。
　　店小二吹亮火折子，带着黎清欢慢慢的走进了龙虎军的世界。
　　很快，一个宽敞的地点就出现在了黎清欢的眼前。“地方我已经给您带到了，但是余下的还是需要您自己来解决。”
　　黎清欢刚刚走下去，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这位小公子，这里可不是吃花酒的地方，我看你是走错地方了吧。”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哄堂大笑。
　　“你！”秋月顿时被气得不行，却被黎清欢伸手拦在了后面。“我乃虎符的主人，也可以说我是你们龙虎军的主人。”
　　“就凭你，一个细胳膊细腿的贵公子，一看就没有上过战场，也想号令我们，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黎清欢刚说完，人群中一个脾气火爆的汉子就冲了出来。
　　黎清欢轻轻擦了擦脸，面带微笑的回复到，“唉，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怎么，你活不久了？想要提前出出身体里面残存的火气。”
　　“你这小子，真是找死，看我老赵不锤死你。”说完，就朝着黎清欢的方向冲了过来。
　　青鸟想要上前，亦是被秋月拦住了，“让小姐自己来解决吧。这段时日小姐心中积攒了太多的事情，发泄一下也是一件好事。而且这个人就算今日不死，来日依旧是不会一直活着的。”
　　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黎清欢依旧是面带笑意，双眼如炬，只见她脚尖轻点地面，身形轻盈的后撤了一步，同时腰间软剑出现，剑光如同匹练一般，直直的指向了来者的咽喉。然而，老赵身形诡异一扭，竟然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同时右掌猛然拍出，掌风呼啸，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黎清欢并没有急着反击，而是借势再退，软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最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回击。
　　“噗嗤！”一声轻响，全场人好似都停止了呼吸，就看见黎清欢手中的软剑穿透了老赵的胸膛，鲜血缓缓染红了他的黑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不甘，随即缓缓倒下。黎清欢见此，又狠狠地刺下了一剑，随即抽了出来，带出来的鲜血崩到了她的脸上，而地上的人也完全失去了呼吸。
　　“我知道，你们之中依旧是有人还不服气我。但是，你们记住我是龙虎军的主人，谁要是不服气，尽管来找我，只要你们不怕死就行。”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从那一天起，每一日都有人去找黎清欢决斗，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受了重伤，没有人像身为叛徒的老赵那般死去。同时，黎清欢的身上也多了一些伤疤。
　　这一日，外出采买的秋月早早地回来了，一脸惊慌的跑进了黎清欢的屋子。“小姐，单雪姑娘她、她快要死了。”
　　“边走边说，怎么回事。”黎清欢瞬间站了起来，随后跟着秋月向外走去。
　　“当初那个江湖术士不知道为何突然反悔，给皇上下了药让他听从他的命令。于是，开始大肆追杀单雪姑娘，哪怕他妹妹也被他关了起来不知所踪。今日我出去采购，还是在脏水沟里面发现的单雪姑娘，只剩下一口气了。我只好将人放在了我的房中，喂了她人参汤吊着气。”
　　黎清欢一推开门，就看见了浑身被鲜血染透的单雪，整个人就是一个血人，就连那张明艳的脸上也遍布伤痕。
　　“这些畜生，你们快去把我的九转金丹拿来，快去啊！”
　　一颗药丸下去，单雪的面色好转了很多。根据大夫的诊断，身上的伤口很容易好，但是脑袋上的伤口却是有些麻烦，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会醒不过来了。
　　“传我令下去，明日出征，讨伐暴君奸臣。”种种血债，也是时候清算了。
　　大军很快就集结完毕，黎清欢身着银色铠甲，“我黎家世世代代皆是忠臣，但是当今天子只因一个女子大动干戈残害忠臣，肆意妄为，不配为君。今日，我等就要干一番天翻地覆的大事业。出发！”
　　经过几个月的加强训练，龙虎军可以说是更加厉害。
　　原本以为还会经过一番奋战才会夺下一座座城池，却没有想到在快到京都的林州兵临城下之际，城门竟然自己就打开了。开门的竟然是身着破烂衣服的老人。
　　“老人家，这里是没有守城士兵吗？”黎清欢下马走到其身边询问。
　　“小将军啊，你们的事情我们早就听说过了，我们只希望你们成功之后能够将孩子带回来，哪怕是尸体啊。”
　　“这是发生了何事？你们仔细与我说来。”黎清欢皱着眉头说道。
　　原来，在黎清欢离开的半个月之后，顾云帆在吃了那江湖术士开的药之后常常头疼不已，于是也就愈发依赖那人。听他说，古方说将最近生下来的婴孩的血液汇集，就可以换回已经死去的人，也可以彻底的治好了顾云帆的头疼。于是，在那之后，顾云帆就下令开始大肆捕捉孩子，甚至还下令封那人为国师。
　　“简直是荒谬。”黎清欢顿时气的掰下了树枝。
　　大半月之后，黎清欢带着军队来到了京都的城下。
　　“来者何人？”
　　“黎家黎清欢。”
　　“你说你是皇后娘娘，可是皇后早就死了。”
　　“今日过后，你若是还活着只需要记住我名黎清欢，不只是曾经死去的皇后。”
　　“攻城！”随着黎清欢的一声令下，众多攻城器械纷纷加入了战场。
　　两个时辰之后，黎清欢带领着大军进入了京都，留下了一队人马清扫战场，其余人则是朝着皇宫走去。出乎意料的是，守护皇宫的虎贲军根本没有一丝抵抗的意思，反而是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黎将军，皇上请您进去一叙。”
　　养心殿的门打开又被合上，隔绝了千军万马。室内一片昏暗，只有顾云帆身前的桌子上点着几台蜡烛。
　　“你来了。”
　　“来了。你我之间好似没有什么可以好叙旧的。”
　　“是啊，我杀害了你祖父祖母，那两个曾经也很宠我的老人。也害的黎家男儿几乎灭绝，只是因为我不肯承认当初喜欢过的女子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而已，就自顾自的将所有的错推到了你们一家人的头上，自己则是凭借着所谓的愧疚肆无忌惮的伤害着你们。甚至于，听信小人的挑拨残害忠良杀害孩子。”
　　“我黎家一门忠良，但凡你当初肯说出真实的原因，我祖父他们亦是甘心赴死只是因为他们学的是忠君爱国、学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你宁愿用国家安危来欺骗他们，用自己的军队来杀害他们。”黎清欢的胸膛猛烈地喘着，一滴泪水滑落，“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当真是忘了儿时我祖父他们对你们的好了吗。”
　　顾云帆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坐在那里，看着不停晃动的火苗。
　　一炷香之后，黎清欢手里拿着一张明黄色的圣旨以及传国玉玺走出了宫殿，身后房门打开，众人亦是看见嘴角流血闭着双眼的顾云帆。
　　在听见黎清欢带着军队回来的那一刻，顾云帆就知道自己终究会有一死。在喝下那杯毒酒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了许多人，他愧对的、想念的，最后他看见了那个曾经自由的自己。与此同时，慈宁宫的太后也喝下了毒酒，鎏金为她整理好了，亦是撞柱而死。
　　次日一早，朝中大臣对于黎清欢要做上皇位的事情表示无法接受。对此，黎清欢手拿长剑直指他们，“我没有那么好的脾气来听你们说话，当初顾云帆做出那般惨无人道的事情你们不说，如今我不仅有传位圣旨和玉玺，还有军权，你们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坐上这个皇位的。”
　　“你只是一个女子，有什么资格坐上去。且不说黎家还有尚存人世的男儿，就算没有也是应该在其他王爷子嗣中挑选。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女人做主了。”一个一品朝臣走了出来，大声说道。
　　对此，黎清欢微微一笑，缓缓走了下来。他们以为她怕了，刚想要露出笑容，就被她的动作震惊到了。就看见黎清欢长剑一划，方才那人直接血流成注，倒地身亡。
　　“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见不得曾经只能活在后宅、只能够事事恭顺、只能讨好你们的女人掌权，就是见不得女人当皇帝。且不说我在北疆立下战功，就连我一路攻城未曾伤过百姓甚至还还给了百姓清明的生活，就连你们那些王爷都求着我登基。你们的意见又算些什么，还是你们觉得我泱泱大厦找不出有才之人来取代你们这些草包。”
　　在见识过黎清欢的铁血手腕之后，他们只能同意。
　　黎清欢登基那日，万里无云。
　　“朕今日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女子亦是可以拥有男子能够拥有的力量。从今日起，开设女子科举、学堂，有才之人尽可以进入我大夏朝堂为民办事。”
　　自今日起，后宅女子纷纷走出深宅大院，进入学堂学习。黎清欢改国号为明，今年为明云一年。
　　不久之后，黎清欢收到了郑舒婷的来信，信中说见到她能够安稳在世之后，便前去找她的父亲了。
　　三月十五日，大明女帝黎清欢生母逝世，女帝告假三日，大明境内纷纷挂起白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