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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张启山 ...

  •   张日山被我看得莫名,没有理会,他知道佛爷对这个女孩儿其实很有兴趣,所以步步试探。只是从东北跟着张启山来到长沙,张日山完全没听过佛爷有别的亲眷留下,眼前这个小姑娘是真亲戚还是假亲戚,有些难以判断。

      当张启山收到来自厦门的电报,知道有个妹妹要来认亲投靠的时候,就派出人手开始调查了,可对方的信息很有限,只知道是张海琪收养的孤儿,父母双亡。

      张日山听闻此事,就觉得有诈,猜想会不会张海琪一计不成又生算计,准备利用所谓的认亲看病为幌子,接近张启山。

      张启山并没有在意真伪,而是打算见上一面,因为无论结果,对他来说并不吃亏,他只是想弄清楚张海琪的意图,好有所应对。

      可张启山一见到女孩儿,张日山就察觉到,他上心了,看似逐客,实则拉扯,这就表示,女孩儿的身份,可能真的跟张启山有关。

      但张日山左看右看,也没瞧出女孩儿和佛爷之间的相似之处,倒是她身边的两个青年,不是普通人。

      我收回视线,又看了看张启山,他的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意,那股对曾祖父的崇敬和向往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理智也慢慢回来了。

      到底,在我眼前的两个亲人,这时候都是陌生的。

      我抚了抚二响环,朝张启山的手腕看去,他手上也有一个,跟我戴着的一模一样,因为张日山给我的,就是曾经张启山不离身的那一枚。还以为这么特别的东西,能变成拉近我们祖孙俩的关系,结果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回去我非给日山伯伯告状不可。

      张启山观察着我的表情,没有看出丝毫破绽,目光始终冷冷的,见我没有出声,道:“嫌少?”

      张海侠仔细闻着这栋豪宅,看起来安静的室内,全部都有张启山的人,显然对他们很防备。这种气氛,他在张瑞朴那儿感觉到过,他看向张海楼,张海楼也回了个眼神,这种时候谁都不能轻举妄动,被正规军虎狼环伺,任何动作都会引来杀生之祸。

      死在这里,未免太不值当了。

      张海楼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开口道:“张先生,大家都姓张嘛,我们也是想来投奔亲戚,不白吃白住,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沿海方面的情报,比如,莫云高。”

      张启山肯定在查莫云高,否则在三年前的瘟疫船上,那个军官就不会将自己当成是张启山派来的人,而且言语间,似乎对张启山非常忌惮。

      目前为止,他所掌握的信息非常多,如果能靠着莫云高这条线跟张启山拉拢关系,那也算成功了。

      亲戚看不上,情报总是有价值的。

      张海侠咳嗽了一声,张海楼就知道这招也没戏,张启山只是冷冷的看着我们。

      他双手合指,盘动了一下,对张日山道:“如果下句话这个人还开玩笑,就把他们三个都带走。”

      张日山点头,手放到了腰间的枪上。

      我握了握拳头,张启山的行事风格我很熟,因为张日山就是这样的,也许是自身太过强大,并不屑于跟谁虚与委蛇,身为九门之首的张会长,也曾杀伐果决,极少和谁低过头。

      即使是生意上的谈判,张日山都比较强势,他的温柔和轻声细语,只留给身边的亲人和朋友。

      而现在的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无论是张启山还是张日山,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样子,只是他们对待外人的正常态度。

      想通这点,尽管很失落,但我知道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的目的只是想让张启山知道我的存在,到时候才有机会从他那里买下黛石果。现在也算是打了个照面,我不想把气氛弄得不好收场。

      我突然起身,上前去拿箱子。

      两万块钱不少了,足够我们在长沙住高档酒店至少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他就要前往新月饭店,时间刚好,还能节约一笔住宿费。

      张海楼和张海侠同时一怔,想要拦住我,却没来得及。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举动,虽然他们知道我肯定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想要拿钱箱,但对面的两个都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军人,随时都做好了反击的准备,我贸然靠近张启山面前的箱子,是冒犯的信号。

      张启山身边的副官,是可以直接开枪将我击毙的。

      果不其然,我的手还没碰到钱箱,张日山的枪已经拔出来了,身后的张海楼舔着刀片,瞄准了张日山握枪的手。

      张启山扬了扬胳膊,示意自己的副官稍安勿躁,张海楼也被张海侠按住,我不知道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周围暗潮涌动,只是想把箱子里的两万块钱拿到手,然后离开这地方。

      我刚摸上箱子,张启山突然把手放在上面,我抬眼望他:“张先生反悔了?”

      张启山不置可否,道:“你的镯子,是哪儿来的?”

      我愣了愣,这样的距离恐怕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靠近他,又或者说,换成别人,已经吃枪子儿了。

      我心说,哪儿来的,这是您的遗物曾祖父,是您旁边这位日山伯伯送我的毕业礼物。

      嘴上却道:“是我母亲的遗物。”我看着他,一点儿都没有惧怕的意思。

      张启山稍作停顿:“你缺钱的话,可以将手镯留下,我付你20万个大洋。”

      我当他根本不在意二响环,想不到竟提出购买,我抬头去看张日山,几乎是本能反应,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收回视线。

      在我眼前的两个人,不是长辈,而是同龄人,我得想明白这个,才能跟他平起平坐交涉,张启山不喜欢阿谀奉承和谄媚的对手,当然张日山也这样,我得让自己看上去不卑不亢,他才会正视我的需要。

      “20万太少了。”我道。

      张启山说:“你要多少?”锋利的眉骨透着寒意。

      “两千万。”我狮子大开口。

      张海侠倒吸一口凉气,拉了拉我的衣摆,这显然是在挑衅,而我还以居高临下的姿势面对张启山。

      张海楼却觉得很有意思,他之前也以为张启山对二响环不在乎,原来都是欲情故纵罢了,现在察觉我要拿钱走了,不跟他认亲,反而变得积极起来。

      只是这个人性格沉稳,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急切,但肯定对我的身份有了初步的认同,否则绝不可能允许我在他的地盘放肆。

      张日山皱着眉头,手还按在枪托上,一旦张启山下令,他会毫不犹豫的拔枪。

      张启山冷着的脸有些许松动:“你这镯子值不了那么多钱。”

      我道:“对你不值,对我值,这是娘的遗物,娘说,如果我遇到危险,就戴着镯子来投靠你,她说,只要你看到镯子,无论我是谁,你都会保护我。”一个人冷静下来,撒谎也信手拈来,不过,我也不算完全瞎掰,只不过告诉我这些的,是张日山,而不是我妈。

      张启山看了我一眼:“你娘叫什么名字。”

      我道:“林秀娟。”

      林秀娟不是我妈妈的名字,而是张启山妈妈的名字,她没有特别之处,只是个在当时,非常普通的农村妇女。

      张启山的父亲外出任务回来时受了伤,被上山捡柴的林秀娟救下,她的村子就在长白山脚下,两人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

      张家不允许与外人通婚,大多数本部的张家人也确实看不上外族那些普通人,却也架不住根本不在乎血统的少部分张家少年,张启山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东窗事发,张瑞桐气得要命,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做不到对待别人那样铁石心肠,于是只好将张启山父亲逐出张家,算是成全了儿子和儿媳。

      后来张启山出生,正逢东北局势动荡,没有大家族的保护,张父只能带着全家南下,寻找容身之所。当时的张启山不足8岁,母亲肚子里还怀着二胎,逃亡的路上遭遇雪崩,父亲只救下了儿子,母亲却连尸首都遍寻不得。

      那个时候,张启山就觉得,母亲已经死去,当然也包括母亲肚子里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胎儿。后来,张启山渐渐长大,他拥有很强的军事头脑,16岁时就已经在东北有了一方势力。

      他将根据地建在东北,也是希望借此寻找母亲的踪迹,哪怕有一天能挖出尸首也是尽孝了。

      那时的张家已不及往日辉煌,随着张瑞桐的死讯传到张启山这里,他的父亲重新又回到了张家,张家实在太缺人手,与外族女子通婚的罪过,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

      可在一次探墓过程中,张启山的父亲不幸殒命,从此,张启山对张家再无情意可言,带着自己的军队,来到了长沙。

      如果不是张家的绝情与独断,他不会接连失去三个至亲。

      所以对于我的出现,张启山是抱有怀疑态度的,但我能说出林秀娟的名字,并且手上戴着二响环,又给了张启山几分的希望。

      如果那时母亲运气好,被谁给救了,生下的孩子,也确实如我这般年纪。

      可张启山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也不知道我是否长得像娘,反正是不像父亲的,但父亲脸庞硬朗,剑眉星目,一个俏丽的女孩子,长得没那么像父亲,倒也说得过去。

      张启山不置可否,凝向我身后的海字辈张家人,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我跟他们的关系远比表现出的亲密。

      想了想,张启山又道:“你刚才说,遇到危险,所以才来投靠,但张海琪的电报里称,你们是缺钱,想拿下新月饭店拍卖的一味药。”

      我有点不爽,说到底,还是觉得我是穷亲戚上门讨钱来了:“莫云高要杀我,如果不是我的两位哥哥我就已经死了,现在一个哥哥的腿受了伤,不但没有办法保护我,他自己也会有危险,我就想给他治好,既然你不信,问这么多干什么。”虽说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也没有造假,的确有这些麻烦缠身。

      张日山为这个女孩子捏了把汗,也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无知愚钝,竟然敢和张启山这样说话。

      好在张启山也没见气,道:“你不怕我杀了你,还有你的两个哥哥?”

      张海楼松了口气,知道张启山已经认了我这个“妹妹”,他这么问,就是一种妥协。

      “我要是死了,见着娘,她问我是怎么死的,我就说是被你给你杀的。”看似无理取闹的态度,实则是对张启山这个人的了解,给了我这样的信心。过分谦和有礼,张启山会觉得我心机深沉,一味卖惨装可怜,张启山会觉得我有弄虚作假的嫌疑。

      我见过张日山是怎么在生意场上和人周旋的,知道像他们这样正经的人,喜欢吃哪一套。

      果然,话音刚落,张启山脸上的表情就有了明显松动。

      张海侠伺机开口,将我们在船上的遭遇大概说了一下,张启山没有打断,比起张海楼,他对张海侠显得更有耐心。张海侠不着痕迹地将我是如何被白珠伏击,又是怎样冒险驾船,才从海上死里逃生。

      当然也提到了瘟疫,张海侠将一些不必要的内容剔除,留下有用的,都告诉了张启山。

      如今南洋档案馆被莫云高捣毁,所有张家海事成员都死于非命,只有他们三个和张海琪活了下来,实在走投无路,才来了长沙,寻求张启山的帮助,绝无多余打算。

      我这时才听出,张海侠肯定受了张海琪的安排,是真的要找张启山援手的,他既然在调查莫云高,那就是我们的共同敌人了,要想对付一个军阀,那就只能找另一个军阀。

      张日山把手离开了枪托,站得笔直,等待张启山的指令。

      张海楼拉了我一把,让我重新坐回沙发。

      张海侠继续道:“佛爷也在查莫云高吧,我把我们知道的告诉你,大家目标一致,既然佛爷不愿认亲,正事总是能合作的,对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张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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