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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新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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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
“借过一下,麻烦借过一下!”
车门打开,这是联邦宏原区商业街唯一一趟能到达郊外小镇的公交,年轻男人奋力奔跑着,好在今天天气不错,他那条有伤病的腿没有掉链子,才得以顺利挤上车。
他站稳后扶了扶包,擦干额头上的汗,等了许久才等到空位坐了过去——虽然今天腿不痛,但仍不足以支撑他站太久。
当嘀嘀声再次响起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男人下了公交,没走几步经过一个巷子。这时,一道干净的男声突然钻进耳朵里——“喂!等等!”
他转身,看见身后走来一个陌生男人,有些面熟……好像,好像刚才公交车上就站他身旁。
“有什么事吗?”年轻男人问。
陌生男人递出手机,挠了挠头,赧然道:“是这样的,我刚才看你……看你……”男人磕巴半响,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你长得真好看,有兴趣交个朋友吗?”
原来是搭讪。
闻言,年轻男人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拒绝,不远处一个女人却从窗口探出头,只见她眯了眯眼,朝这边喊道:“小恩,你干嘛呢?赶紧回家!”
“来了!”闻恩被解救似的长舒一口气,对男人抱歉道:“不好意思,恐怕不太方便,我要回家了。”
“好吧。”男人很明显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脸陡然变红,“抱歉打扰了。”
说完讪讪离开。
而闻恩机警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男人的身影,才先去女人家窗户上敲了敲,他道谢:“刚才谢谢你啊,何姐。”
被称作何姐的女人没再开窗,在里边爽朗应道:“你这张脸也真是够惹事的,行了行了,别说什么谢不谢的,这么晚了,赶紧休息去吧。”
闻恩傻笑两声,回到左手边另一间小房子门前,掏出钥匙。没错,他和何姐是邻居,这才是他的家。
何姐叫做何娜,是个单亲妈妈,更是宏原区某中学的一名高级教师,在她的介绍下,闻恩才得以在这所中学里讨到一份临时工的活儿,做学生们的宿管老师。
工资不高,毕竟只是临时工,但也正因为是临时工,对身份的审核不严,闻恩伪造的消除奴籍书和身份证明才得以蒙混过关。
闻恩很满足现在的生活,自从和过去告别,他彻底自由,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也没有人再对他的出身指指点点。
他可以从傍晚肆意看书到凌晨,可以为了一口冰淇淋乘车去商业街,然后闲晃到夜晚再回家,更可以……更可以为了目标而努力——没错,闻恩重拾理想,现在正在自学新闻学。
虽然目前的生活已经够好,是曾经的他想都不敢想的,可闻恩总是憧憬着,能不能再好一点呢,就像上个世界的他一样,做着自己真正热爱的工作。
所以,闻恩还想考个记者证,看届时能否找到机会成为一名实习记者,然后步入自己真正热爱的行业。
可要实现这一切并不是件易事。
现在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奴隶身份。毕竟不是每个工作对身份的审核都宽松,但凡他想找一个有发展前景的公司,那些假证一定没办法蒙混过关。
思绪回归,闻恩长叹一口气,决定不再纠结,毕竟这事不是他急得来的。放下包,他脱下外衣,缓缓向浴室走去。
——
翌日清晨。
震动声响起,闻恩惊醒拿起手机一看,是前段日子认识的一家当铺老板发来了消息。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闻恩去一家当铺打听翡翠镯子的行情,还给老板看了自己那只镯子的成色,后来因种种原因自己有所顾虑,便没去第二次。
而后来,闻恩换工作的心蠢蠢欲动,便又想起了自己身份证明的事,无论用什么法子解决,手上没钱是肯定行不通的。
于是有所顾虑的闻恩心一横,决定不再畏手畏脚,他又试着和老板联系了一次,却没想到当他想通的时候,当铺那边发现他说不清这镯子的来历,当铺老板却犹豫了。
没错,闻恩要卖的镯子,正是当初纪宗政送给他的那对鸳鸯镯中的一只,另一只早在闻恩进手术室时就碎掉了,唯一剩下的这只,闻恩留到了现在。
无论如何,闻恩都是不可能如实告知一个外人这镯子的来历的。
所以看出当铺老板有所犹豫后,闻恩就知道这笔买卖估计成不了了,他拿着镯子便走了。
却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清晨,会又一次收到老板发来的信息。
老田当铺:冒昧打扰了,您那镯子还卖吗?
闻恩眸中一喜,回得很快:当然,您还收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见一面。
老田当铺:那您带着货来我店里吧。
闻恩:好。
回完信息,闻恩洗漱一番,立即带着镯子过去了。
两人这次谈得很愉快,当铺老板以远低于市场价收下了这个镯子,而这笔钱对于闻恩而言却不是小数目,可以说他挣十年也不一定能挣这么多。
两人都觉得自己赚了。
此外,闻恩还提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这镯子以后转手卖出去,要是有人找上门,当铺绝不能提到他。
老板同意了。
当天晚上,闻恩满怀憧憬地揣着这笔钱去找了何姐。
何娜见闻恩拿来一叠厚厚的信封,狐疑地拆开,看到竟全是钱时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天,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何娜是这镇上唯一知道闻恩真实身份的人,她知道闻恩以前是个奴隶,经过九死一生才逃到这小镇上,但她不知道闻恩并不是个普通奴隶,甚至还和贵族有过恩怨纠葛,替贵族诞下过孩子!
要是知道这一切,她恐怕会震惊地尖叫起来。
“何姐……”闻恩纠结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不提那些过往了:“这您就别问了,您只要知道这钱不是偷来抢来的就行了。”
他回归正题:“您之前不是说能找人帮我把假证换成真的吗?现在钱我已经拿来了,您能带我去见见那人吗?”
何娜是个有分寸感的人,见闻恩不想说,她便不再追问了,只是微微凝眉:“你真决定好了?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要是这钱你留手里省着点用,未来几十年不工作也没问题。”
闻恩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不工作?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他逃出达维庄园不就是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吗?比如学习、读书、工作,他想找回自己的价值,而不是仅仅作为奴隶闻恩而存在,或者是作为纪宗政的情人而存在。
“我决定好了。”闻恩笃定道:“你就帮帮我吧。”
见闻恩心意已决,何娜考虑一番,终是道:“行,那我明天去帮你联系,你等我消息。”
何娜要找的人,是一个高官家族的私生子,他的大哥二哥因家族荫庇进入政坛,在联邦民政部担任要职。
而私生子因上不得台面,只能躲在为官的大哥二哥身后做些踩红线的事,比如利用二哥二哥在民政部的权势,替一些带着钱找上门的人“办事”。这假证换真证,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业务。
只要钱够多,奴隶找上门也能办好。
……
闻恩原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得到答复,毕竟成或不成就一句话的事。却没想到第二天,闻恩等来的却是何姐出差的消息。
何娜还没空出时间替闻恩运作这事呢,就被校长派去了联邦主城区的一所中学考察学习,为期一周。
而更不巧的是,何娜出差这周,家里唯一能照顾小孩的佣人也生病了,流行性感冒,传染性极强,只好先请假去医院看病。
于是,照顾何娜那年仅三岁女儿的任务,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闻恩头上。
闻恩虽没有带小孩儿的经验,可毕竟生育过,还常年在学校和学生们打交道,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件难事。
闻恩将何樱抱在怀里的时候只是在想,佣人阿姨虽然刚有感冒症状就离开了,可小孩儿毕竟抵抗力弱,究竟有没有被传染还真难说……
闻恩现在唯一祈祷的就是,小何樱可千万别生病,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能照顾一个健康的小孩儿,可一个生着病哭着找妈妈的小孩儿就不一定了。
“小何樱啊小何樱,你可千万别生病啊知不知道。”闻恩拍了拍小孩儿的背,轻声哄着,直到何樱的呼吸逐渐平稳,他也躺在一旁睡了过去。
第二天闻恩是被孩子的哭喊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看到身旁的孩子后惊讶地跳下床。缓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睡在何姐家,在替何姐照顾孩子。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闻恩急忙将何樱抱进了怀里,摸摸小手又摸摸额头,这才发现孩子体温高得吓人。
还真被他给猜中了!简直乌鸦嘴!
闻恩镇定下来,先给何娜打电话告知情况,然后向学校请假后又急匆匆将孩子带去了镇上医院。
没想到镇上医生给何樱做完检查后摇了摇头,“这不是普通流行性感冒,肺部阴影明显,建议你还是带孩子去大医院做个检查吧。”
闻恩愕然,脑袋里顿时响起嗡嗡声:“医生,您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医生却不答反问:“你是患儿的监护人吗?”
“我……”闻恩讷讷道:“我不是,我是她邻居,她妈妈最近去出差了,我来照顾她。”想到什么,闻恩急急补充:“会不会是您看错了?照顾她的阿姨昨天感冒了,会不会是被传染了,最近流行性感冒不是——”
医生打断,严肃道:“我说了,先带她去联邦大医院做个检查吧。”
闻恩抱着何樱走出医院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懂怎么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在何娜出差,佣人阿姨生病,只剩他照顾何樱的时候,何樱偏偏生病了。
这种自责感淹没了他,让他手脚麻木。
可时间不等人,闻恩很快再次拨响何娜电话,他在电话里劝何娜冷静,将医生的话转述了一遍,最终提议——既然医生提出要去大医院,趁着何娜在联邦主城区出差,不如就带何樱去联邦第一医院检查好了。
闻恩主动提出将何樱送去联邦第一医院,他义不容辞,毕竟是他没照顾好何樱才让她生了病,他有义务去,也必须去。
即使那个有着达维庄园的主城区是他一辈子的噩梦,甚至就连联邦第一医院他也去了不止一次。
这时候的闻恩还没意识到,他做出的决定将渐渐改变他的生活,让他长达五年的平静日子彻底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