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死中生 ...
-
闻恩感到后颈刺痛,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魏家郊外的小院,他四周是崎岖的石壁,只有一方有光亮透进来,看起来像一个自然形成的山洞。
闻恩清醒了些,坐起身,慢慢回想起来——他和纪鹤扭打时,是陈治突然闯进院子,陈治打晕了纪鹤,然后又带走了他。
所以,一定是陈治将他扔进了这个山洞。
可陈治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知道他在魏家的院子里?闻恩想不明白,只感到后怕不已,这一切如同一团迷雾,而他身处其中,对所有事毫无所知。
环顾四周,闻恩并没有看见陈治的身影,决定不再瞎想,他拖着酸痛不已的身子向洞口走去。
事已至此,既然他幸运地提前苏醒了,就该趁陈治不在先离开这个山洞。
毕竟,相较于被困在达维庄园,显然落入陈治手里下场会更惨,对于这一点闻恩还是清楚的,他可不想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闻恩甩甩脑袋,抛掉那些杂乱的思绪,立即开始行动。
他脚步虚浮地来到洞口处,眼梢刚一抬,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地平线上染红了半边天的夕阳,人字形的雁群从高空飞过,传来阵阵高亢响亮的叫声。
闻恩本想搜寻洞口是否有连接外面的小路,听到这回响的雁鸣,顿时,只觉得一股悲凉之感涌入心间。
闻恩愣住,停下了动作。
他突然一阵恍惚,不知道自己眼下在做什么。他只是在想,在达维庄园的大半年,他有见过这样的景色吗?
没有,好像是没有的。
达维庄园就是牢笼,他不见天不见地,更看不见成群的大雁,那儿只有巍峨城堡的高墙,还有纪律严明的巡逻警卫。
而等他好不容易逃出那牢笼,却如此凑巧,又落入了陈治手里。回想这一路的经历,闻恩后知后觉感到茫然,对,不是难过痛苦,而是茫然——
他茫然为什么总是这样,每当他以为就要得救,就要重获自由时,总是有意想不到的人和事跳出来,打破他的希望。
告诉他,不,你做不到。
你无法得救、无法自由,你的一辈子就只能如此。
闻恩茫然不已,他清瘦的身影迎风站在洞口,被吹得轻轻晃动。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群大雁,夕阳也越发接近地平线时,闻恩潸然泪下,他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
少顷,闻恩平复了情绪,他先向左手边走去,想看看那树丛后是什么,余光却瞥见山崖,竟然有种熟悉之感。
不是情绪激动下的错觉,是真的熟悉。
在上个世界,闻恩是位登山爱好者,他甚至还为此自学过地理相关知识,所以他相信自己对地形地势的判断不会出错——不仅是熟悉,这山崖,他好像来过。
不是穿越之后,而是穿越之前。
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闻恩仔细回忆着,脑海中骤然灵光闪过,他记起来了……失足!这不就是他失足坠落的那片山崖吗?
闻恩背后顿时冷汗直冒,他心中产生了一份希冀,又怕自己想太多了。他不敢相信,明明是两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山崖?
难不成……难不成……
还没等闻恩想出个所以然来,耳畔骤然响起橐橐的脚步声,正是左手边的树丛后传来的!
闻恩心头一跳,立即躲进了山洞里。
结果下一秒,只见陈治紧随其后钻进山洞,男人起初没看见地上的闻恩,目光一冷,后发现原来闻恩早醒了,正一脸谨慎地贴墙而站,他像是感到好笑,道:“原来在这儿呢。”
两人已是很久不见,最后一次还是绑架,闻恩侥幸逃走,陈治落入纪宗政手中,以纪宗政的性格,陈治估计没死也得扒掉一层皮。
所以闻恩简直不敢相信,这男人居然能用如此平静熟稔的口吻和他说话,以他和陈治之间的恩怨纠葛,陈治不该杀了他才对吗?
闻恩没敢出声,他打量陈治,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两步。
“怎么?你怕我?”陈治注意到闻恩的反应,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了。
闻恩早不是那个“闻恩”了,更自知在陈治这个前未婚夫面前,自己简直“劣迹斑斑”,只好磕巴道:“没……没有。”
“没有那就站近点,离那么远干什么?”说着,陈治利落地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些面包和水,还有一把尖刀。男人拿出尖刀挥舞了两下,冷不丁问:“你就不好奇我把你扔这儿做什么去了?”
闻恩不知道该说好奇,还是不好奇,直到听见陈治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才从善如流问:“你做什么去了?”
他问得并不勉强,因为他内心的确好奇,更好奇陈治为什么要带他来这个山洞。下一秒,只听陈治冷酷道:“我回你那院子去了。”
“走之前我只打晕了纪鹤,可转念一想,我还是应该杀了他。”
“纪鹤知道是我劫走了你,只怕纪宗政找到他,他会说出我们的下落。”
话落,闻恩一口气提在嗓子眼,虽然他早知道陈治变了,可他不知道对现在的陈治而言,杀人已是稀松平常。
不然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说出杀了纪鹤这样的话?闻恩刚想说点什么,只听陈治又道:“可惜,他已经不见了。”
说完,陈治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闻恩身上。
纪鹤不见了为什么要看着他?闻恩被这炙热诡异的目光吓一跳,只觉得指尖都在颤动,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所以呢?”
“所以……”陈治攥着尖刀,面无表情地靠近闻恩:“纪鹤不见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已经被纪宗政找到了,而接下来……纪宗政马上就会找到我们这儿。”
闻恩下意识摇头。
不对,不对不对,纪鹤不见了不代表被纪宗政找到,说不定他自己离开了呢?
可闻恩力量薄弱,更别说陈治还拿着刀,他不敢反驳,只能步步后退,隐藏自己眼底害怕恐惧的情绪。
闻恩不知道,陈治之所以敢如此肯定,是因为他早被纪庆杰救起,成了纪家的人,他清楚纪鹤离开后并没有回纪家,那当然只可能是被纪宗政带走了。
陈治说着将手中的尖刀转了个方向,此时闻恩退无可退,被他压在崎岖的石壁上,陈治手中的尖刀则顺势抵在闻恩腰侧。
陈治突然开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闻恩,你别怪我,我也想对你好。”
“纪宗政能锦衣玉食养着你,你以为我就不能吗?其实我也能。”
“我早不是当初赵氏农场那个陈治了,我被纪庆杰救下,我得他重用,我早已今非昔比!”陈治自爆一些真相,语气越发激动,直到他说:“所以闻恩……你把你给我吧。”
陈治说这话时眼中开始燃烧痴狂的火焰,目光如湿黏的蛇信子般舔舐闻恩的全身。
没错,这就是陈治此行的目的,这就是他劫走闻恩的目的——闻恩就是他终其一生也无法战胜的魔障,无论闻恩跟过谁、是否爱他,这都不重要,他只知道闻恩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人!
他要得到闻恩,他必须得到闻恩!
听到这话,闻恩却只是疑惑:“陈治,你在说什么胡话。”
然而陈治并没有解释,更不会给闻恩反应的时间。男人本不想如此心急,可他想到上次的绑架,明明他已经得手,他都得手了啊,可还是让闻恩这只到手的鸭子飞了!
要怪就怪他心不够狠!
这一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吃到嘴巴里!他垂涎闻恩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啊!
“胡话?”陈治嗤笑,眼冒红光,用行动给了闻恩答案。男人手握尖刀直接扑了上去,他如狼似虎般大力撕扯着闻恩的衣服:“那我就让你看看究竟是不是胡话!”
闻恩大惊,没想到陈治是想对他行不轨,明明这男人上一秒还在说纪宗政很快就会找来,居然还敢这么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闻恩尖叫着踢了陈治一脚,他带动自己的滚至山墙边,嘶喊道:“陈治,你怎么敢!你明知道我最恨不尊重我的人,却还想在这破山洞里侵犯我,你就不怕我越发瞧不起你吗?”
闻言,陈治目光一顿,可这停顿只有半秒,男人想到什么,一咬牙,还是选择了继续手中的动作。
因为陈治知道,闻恩嘴里说出的话向来极具欺骗性,他不能听闻恩的,不然一定会重蹈覆辙!
“少来!你给我闭嘴!”陈治被“瞧不起”三字刺伤,他下意识想对闻恩动手,可看到闻恩微蹙的眉眼,里面盛满了痛苦,又纠结一番改为了捂住闻恩口鼻。
陈治的怒意熊熊燃烧,他捂住闻恩口鼻大喊:“闭嘴闭嘴闭嘴!我让你给我闭嘴!”
“纪宗政上你的时候你也说这些吗?山洞又怎么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和纪宗政的第一次在羊圈里!你们在羊圈里!”
“他难道就尊重你了?啊?你告诉我,他就尊重你了吗?还敢瞧不起我!”
话音方落,闻恩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好似跟随陈治的质问陷入了那段回忆。他的肺部因口鼻被挤压而难以呼吸,整张脸憋得通红,胸腔的窒息、心脏的钝痛还有头脑的昏聩同时袭来,闻恩痛苦极了,落下泪来。
他想向陈治怒吼,他想说不,是一样的!他厌恶这一切,他对纪宗政的厌恶和对陈治的厌恶是一样的!所有给他带来痛苦的人他都痛恨!他恨极了!恨不得所有人去死!
都去死!
为什么?为什么磨难总是找上他?为什么他会活成这样,谁来告诉他,他为什么会活成这样?
再一次,闻恩感到生不如此。
他想死了算了,说不定死了就能回家了。看看,这儿还有如此相似的山崖,多么令人心动的巧合啊,是不是上天都在告诉他,他可以回家了……
闻恩痛哭着,起初被陈治压在身下浑身都在颤抖,后来又开始挣扎起来。
而陈治眼见着闻恩连抵在腰侧的刀都不再害怕,甚至挣扎得越发剧烈,于是想把刀扔掉空出手来控制闻恩。
可正是这半秒的松懈,闻恩突然像疯了似的对陈治拳打脚踢,他一掌挥过去,指甲划破陈治眼睛,男人顿时惨叫一声卸了力,被闻恩从身上掀了下去。
看着倒在地上捂住眼睛呻.吟的陈治,闻恩仍沉浸在即将被侵犯的恐惧中,他牙齿颤颤,不敢久留,立马跑去了洞口。
他要离开这儿,必须离开这儿!
闻恩刚想从左手边,陈治来的那条小道走出去,结果才迈出几步,身子一歪便要掉进一个坑里。
闻恩这才发现,原来这条小道上布满了陷阱!闻恩惊慌不已,难怪,难怪陈治敢将他一个人扔在山洞里,原来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就逃不出去!
闻恩犹豫半响,听见山洞中陈治的呻.吟声逐渐变小,男人应该缓过来了,马上就会追出来,他决定赌一把,换个方向。
他不信只有这一条路!
闻恩立即转身,向右手边走去,他如法炮制地扒开茂盛的杂草藤蔓,发现这边竟然也有一条小道,只是这条小道实在太窄,得手脚并用以攀爬姿势才能通过。
可留给闻恩的时间不多了,他没资格害怕与迟疑,抻了抻胳膊腿,果断顺着这条小道爬了出去。
直到惊险地爬了四五分钟,闻恩看着这小道旁的山崖,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他之前还只是觉得相似,现在他确定了,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样,这山崖和他当初失足坠落的山崖一模一样!
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闻恩简直不敢置信,可现在的他没功夫思考这些,他专注脚下又爬了几分钟,结果有了新发现——原来陈治藏身的山洞距离山顶很近,这山并不是座野山,山顶是被修缮过的,还有宽广的平台!
此刻,从闻恩的视角已经能看到那平台直直延伸到山侧。
既然如此,等到达了山顶,一定能找到其他下山的路!想到这,闻恩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他一路逃离达维庄园,离开纪宗政,现在又甩掉陈治,只差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步就自由了!
眼看就要登顶,闻恩眼含热泪,嘴角已经控制不住扬了起来,可这份笑意没维持半分钟,命运就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原来,就在这时,闻恩听见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扭头一看,竟是陈治已经追了出来!男人满脸是血,极为恐怖!
而在陈治的追赶下,闻恩奋力奔向山顶,却看见了另一个更不想看见的人。
纪宗政。
他看见了纪宗政。
纪宗政身后乌泱泱站着一群人,里面有魏嘉文、弟良,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但总是出入达维庄园的死侍。
看起来,纪宗政也刚到不久。
而在山顶呼啸的冷风中,闻恩看见纪宗政的刹那,纪宗政也看见了闻恩,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寂静无言。
纪宗政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中,冷漠地注视着闻恩。但他心中翻涌着无数情绪,明明是平静无比的一双眸子,里面却暗藏着隐忍的痛苦、暴戾的怒火以及极致的失望!
太多太多的情绪,闻恩看不到。
而两厢僵持,最终还是纪宗政先妥协了,贵族压下怒火,强硬地甩出一句:“你还不快过来!”
听到命令,闻恩却心中一凉。纪宗政还是这样,纪宗政从未改变过,贵族永远高高在上,而他闻恩则是被呼来唤去的奴隶。
闻恩不敢再向前一步,事已至此,他三番五次地逃跑,他屡次惹怒纪宗政,他已经不敢再想这次被纪宗政带回去会如何了。一定如同软禁,他再也别想离开达维庄园了。
可闻恩实在是太累了。
他与纪宗政间的矛盾难以解决,他已经触摸过自由的天窗,更不愿再回到那个牢笼!
闻恩心灰意冷,他站在原地偏了偏头,看看纪宗政,又看看这寓意着回家的山崖。
却在这时——
“闻恩!站住!”两人对峙的间隙,竟是陈治爬上了山顶,男人眼中只有闻恩,丝毫没意识到情况不对,他直愣愣向闻恩扑去。
而看见闻恩身后突然出现的陈治,纪宗政面色铁青,毫不犹豫掏出了枪。他早知道陈治落下山崖后或许并没有死,但万万想不到他会在这关头出现带走闻恩。
一个奴隶,居然敢和他抢人,即使大卸八块也不够解恨的!
纪宗政抬臂凝神,只听“砰”的一声,陈治的身子猝然僵直,两秒钟后直直倒了下去,紧接着脑门上的血洞涌出股股鲜血。
纪宗政击毙了陈治,就在闻恩眼前。
开枪的瞬间,闻恩距离陈治甚至只有半臂之遥,陈治枪口溅出的血雾,洒了闻恩一脸。
看着这一幕,闻恩喉咙中倏然发出恐惧的尖叫,他捂住耳朵,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那一刻,他只是在想,倘若陈治再向前一步,当两人身躯交叠时,纪宗政也会开这一枪吗?纪宗政会吗?
其实他和陈治没什么不同,都是奴隶,都是蝼蚁罢了。当心中有了答案后,闻恩泪水无声滑落,他颤巍巍伸出手,替陈治盖住了仿佛死不瞑目的眼睛。
明明这男人无数次给他带来磨难,可看着他死在眼前,闻恩却高兴不起来,他心里空荡极了,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陈治。”
他好似通过陈治看到了自己,又想起了死去的阿肖,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奴隶的命不过如此,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闻恩失神地坐在地上,望向纪宗政,痛苦喃喃:“不回去,我不回去……为什么不放过我,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
“我只是想过上自由的生活,我想一个人,有什么错,我到底有什么错?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放过我?”
闻恩望着天空哭泣:“回家,我想回家……母亲,我要回家,带我回家。”
见闻恩情绪崩溃,纪宗政依旧不发一言,他扔下身后所有人,冷着脸朝闻恩走去。
这时候的贵族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见闻恩坐在陈治身边哭泣,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只是在想,闻恩在替谁哭泣?陈治吗?
而看着步步逼近的纪宗政,闻恩眼中再也没有了半分神采,他突然撕心裂肺道:“别过来!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话音方落,纪宗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等他做出反应,只见闻恩已经爬了起来,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他站在了悬崖边。
冷风将衣角扬起,布料贴合在闻恩身躯上,他消瘦得好似变了个人。
看着这幕,纪宗政的怒火消失殆尽,贵族从未如此害怕过,他立即瞪着眼制止道:“不!别做傻事闻恩!我不过去,我们都不过去!”
纪宗政实在不敢相信,为什么?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这次追回闻恩,将闻恩带回去,一切又都能像曾经一样,更别说他们还有孩子,他们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母亲回去,可怎么突然就成了生死选择?
纪宗政再也不敢说一句重话,连伸手都变得小心翼翼:“闻恩,过来,你先过来!”
闻恩停下了动作。
见状,纪宗政乘胜追击,轻声道:“对,过来,有话好好说,先和我回去好不好,我们先回达维……”
空气陡然一滞。
纪宗政意识到说错话,立即朝闻恩望去,果不其然,只见刚冷静下来的闻恩突然颤抖着摇头,眼底有浓烈的恐惧,他疯狂地捶打着自己:“不!不是的,我不回去,不回去!”
“对不起,我说错了!”纪宗政急忙改口,“是我说错话了,不回去,我们不回达维庄园……”这样的闻恩是纪宗政从未见过的,贵族束手无措,几欲落泪:“对不起,你想如何就如何,好不好,我们不回了。”
可闻恩早不信纪宗政的对不起了。
闻恩的情绪在狂悲和迷茫中跳跃,他捶打完自己,又开始愣愣地看着地平线上最后的残阳,成群的大雁早已消失在远方。
而他,唯有他,仍伫立在这陌生世界的冷风中。
两人僵持近半分钟,闻恩心中猝然平静无比,他不合时宜地笑了笑,说:“纪宗政,太阳下山了。”
纪宗政没有回答,此时此刻,他丝毫不敢将目光从闻恩身上移开。
可这显然无济于事,只见闻恩说完又猛然大笑起来,他扬声重复了第二遍:“纪宗政,太阳下山了!下山了!”
话落,只见一道轻盈的身影从眼前跃下。
“闻恩!!!”
随着一道低沉的嘶吼,纪宗政双目猩红地扑过去,他跪在悬崖边,再也看不到闻恩的身影。
闻恩跳下悬崖的瞬间,西边的残阳也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