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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赠玉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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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恩开始计划起了逃跑。
自那天道出所有真相,纪宗政跟着弟良离开后,闻恩便开启了自己的计划,他每天以散步为由,出门记录达维庄园正门警卫的换班时间,发现每天下午五点,正门存在一分钟无人监管的漏洞。
此外闻恩还发现,每天下午,弟良那个有些呆傻的弟弟总会在达维庄园外花园玩耍,而外花园距离达维庄园正门极近!
短短几天,闻恩已经摸清了达维庄园几个重要人物的身份地位,比如他知道,那个弟良在达维庄园地位可不一般,身兼管家与纪宗政贴身死侍多职,可以说是纪宗政的心腹。
而整个达维庄园又都知道弟良极为宠爱那个呆傻弟弟,因此庄园里佣人们也连带着对弟安极其看重——所以闻恩的计划是,他要利用弟安,花时间和弟安搞好关系,然后找准时机引诱弟安在庄园里闯出祸来,让庄园大乱一场,让所有人都没功夫去注意他,等甩掉身后的佣人后,他再趁着这一分钟的空档独自逃出达维庄园!
说到佣人,闻恩不知纪宗政是个什么想法,自男人那天说出那句“你好好休息”后,他身旁便出现了许多佣人,时时刻刻都跟着他,简直可以用寸步不离来形容。
尤其是闻恩养好身体开始下床走动后,他走到哪儿这些佣人便跟到哪儿,虽说的确将他伺候得很好,他竟有一天也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未免也太“密不透风”了些,闻恩不止一次怀疑过,纪宗政安排这些佣人在他身边,是否是用来监视他的。
但也只是猜测一番,他再不喜欢也忤逆不了纪宗政,监视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任由这些佣人跟着?
闻恩苦笑,不再庸人自扰,将这件事抛去了脑后。
而闻恩不知道的是,像他这样被纪宗政亲自带回达维庄园内院的人,在整个达维庄园就是焦点般的存在,更不要说,渐渐的,有不少贴身照顾他的人得知了他怀孕。
这可更了不得了,纪大人带回来的人,大家当然只会往纪大人头上猜,莫非……
想到闻恩至今不明的身份以及那微微有了弧度的肚子,佣人们恍然大悟后又感到内心震颤,照顾起闻恩来更用心了,简直就当半个主子,不敢怠慢分毫,唯恐到时候惹怒了纪大人被责罚。
当然,这一切闻恩都毫不知情,在他看来,那些不敢怠慢的照顾不过是密不透风的监视,闻恩越发肯定了,他必须离开!
于是毫不知情的闻恩开始专注地计划逃离达维庄园,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做好计划的当天,却没能在外花园看见弟安了,问了身旁的佣人才知道,竟然是弟安着了凉,被弟良限足了。
和弟安套近乎的计划只好先暂停,正当闻恩闲在房间快发霉时,一群佣人每人手中端着好几个碟子走了进来,跟在最后的,是弟良。
闻恩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一时间诧异不已,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佣人们将碟子一个个摆放在桌面,弟良紧随其后一盏盏揭开,五花八门的精致糕点陡然映入闻恩眼帘。
闻恩彻底呆住了。
他退后一步,拘谨地望向弟良:“你们这,这是什么意思……”
“您还不知道吧。”弟良显然在此刻就是纪宗政的代言人,他上前解释道:“听闻您喜欢糕点,纪大人专门为您请了位五星级甜品师进达维庄园,以后会负责为您提供精致可口的吃食。这部分是先做来让您品尝的,您看哪些好吃,就留下,以后可以让后厨常做。”
话音刚落,弟良一挥手,几十样糕点纷纷呈在了闻恩面前,让闻恩选择。
闻恩看得眼花缭乱,甜腻的味道钻进鼻尖,骤然,已经消失很久的反胃感袭来,闻恩立即捂住鼻子拉开了距离。
“等等!”闻恩皱着眉,不停地拍着胸口:“你先让这些都撤下吧,我想吐了!”
霎时间大家都朝反应强烈的闻恩望去,面面相觑。弟良也犹豫了一番,他想到来之前纪大人的耳提面命,可现在闻恩又的确一副难受恶心的样子……
弟良终究还是以闻恩身体为重,让佣人们端着糕点下去了。但他并没有跟着离开,反倒是拍了拍手,唤了另两个佣人进房间。
还没完?
那股腻人的甜味消散后,闻恩总算好受了点,他看着弟良的动作,好奇问:“怎么?还有事吗?”
果不其然,只见弟良从佣人手中接过一个十分贵重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副谨慎的样子,看得闻恩都紧张起来,只听咔嗒一声,再一次映入闻恩眼帘的,却是一抹极为水润、毫无杂质的绿。
定睛一看,镯子。
竟是一个翡翠镯子!
这又是什么意思?!
闻恩更愣了,既然糕点是纪宗政吩咐做的,那难不成这镯子也是纪宗政要弟良送来的?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闻恩下意识想到了陈治当初送他的那个镯子,陈治那只虽说成色也非常好,可要真比之眼前这个,当然又差一大截了。
可,陈治送给他镯子情有可原,毕竟在这个世界他是陈治的“未婚妻”,那纪宗政又是为什么?
一个几天前还恨不得他去死的傲慢贵族,即使知道真相后对他有所改观,也不该送如此贵重的东西吧?
闻恩更为疑惑地朝弟良望去:“这又是什么意思?”
弟良替闻恩将镯子取出,慎之又慎地递过去,回答:“这是纪大人昨天亲自去拍卖会上给您拍来的翡翠手镯,给您拿来的意思当然是送您了。”
“还有这些。”弟良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当然,这箱子里就只能算些小玩意儿了,和这镯子当然比不得,这镯子是纪大人花了一千万联邦币拍下的。”
一千万联邦币?送他?
纪宗政就这么送他了?
闻恩心中震惊不已,不仅震惊于这翡翠镯子的价格,更震惊于纪宗政的态度大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就因为他说出的那两个真相,就因为他不再是奴隶?
纪宗政难道就如此痛恨奴隶吗,这前后对比之大,简直让闻恩感到恍惚,同时又感到可笑极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纪宗政看中了他可以利用,比如他能“预言”未来?
无论是哪一点,闻恩心中都不好受,这让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在这吃人的世界里,纪宗政这样的贵族有着多么根深蒂固的傲慢。
在这些人眼里,血统、地位、权势以及价值,是多么的重要,有则一生奔跑于坦途,无则一辈子陷于沼泽,永远也没有爬上岸的机会。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纪宗政迟来的这些好不仅没让闻恩感到欣喜或是如释重负,有的只是无尽的讽刺,纪宗政对他越好,越能体现这个贵族的虚假。
闻恩心道,好在他早已不指望纪宗政了,他笃定地摇了摇头,拒绝道:“糕点可以留下,等我孕吐好了再吃吧。至于这个镯子和这箱子贵重的东西,你替我……”闻恩顿了顿,用了一个生疏无比的词,“替我还给纪大人吧。太贵重了,我不敢收,也不能收。”
“这……”弟良更为难了,同时也隐约察觉出了自家大人和闻恩间怪异的气氛,“我不能替大人做决定,如果您真不想要,还是先收下吧,之后您亲自还给大人也不是不行。”
“不。”闻恩固执地摇头:“你带走吧,我不要。”
豪华舒适的房间、成群的伺候佣人、玲琅满目的珍宝还有……还有这价值千金的镯子,闻恩看着这一切,好似才终于有了实感,看来纪宗政是真的相信他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能感觉出,纪宗政想缓和两人间僵硬的关系,或者换句话来说,纪宗政在通过这种方式,讨好他?
可早已存在的裂缝,又如何能修复呢?更别说还是生死这样的大事,他在鬼门关走一遭,差点身死。
即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闻恩每晚依旧会做溺亡而死的噩梦,梦中纪宗政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隔着湖水注视他,每每想起就让他心底发寒。
闻恩再也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也是后来才明白,攀上纪宗政这根高枝也不一定能生活得更好,从赵氏农场到达维庄园,他不过是换了一个牢笼。
在农场虽总是被一双双淫.邪的眼睛觊觎,至少他从未有过生命危险,而在这整个联邦最被人憧憬向往的达维庄园里,他才是真的差点连命都给搭进去。
闻恩心意已决,见弟良为难也毫不动摇,就在他再一次想表明态度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倏然从门外走了进来,打破了房间里僵持的气氛。
见到来人,弟良立即尊敬地鞠了一躬,“大人。”
紧接着退后,将位置让了出来。
只见纪宗政面色阴郁地越过弟良来到闻恩身前,很显然,男人该是早就到了,在门外沉默旁观了半响,直到闻恩再三拒绝才不耐地选择了露面。
他进门就将镯子拿在了手中,二话不说就要给闻恩戴上,不悦道:“一个奴隶送的镯子倒是没见你拒绝,收得比谁都快,我送的反倒拒绝上了,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把陈治当你未婚夫了?”
当陈治这个名字从纪宗政口中跳出来时,闻恩心道,果然,他起初还觉得意外,怎么能如此凑巧,这又是糕点又是镯子的,都是当初陈治送给过他的,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纪宗政讨好他是真,但偏偏用这两样东西来讨好,可见这男人心中又带着股气,纪宗政就是故意的!
闻恩早不怕这贵族了,当即回道:“我拿不拿陈治当未婚夫,和你没关系吧纪宗政?你犯得着争这口气?”
“那我既然送你了,你就得收着!”纪宗政听闻恩这话里的意思,好像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亏他经辰洲提醒后立马赶去了拍卖会,一千联邦币,就为了拿下这镯子!
可闻恩竟敢不要!他纪宗政从小到大就没给谁送过东西,还是送镯子这样讨人欢心的玩意儿!
纪宗政紧绷着脸,强硬地替闻恩将镯子戴上,又故作不在意地打量了两眼,问:“陈治送你那镯子,你戴过吗?”
“没有。”胳膊拧不过大腿,闻恩戴上后万般不自在,可在纪宗政的眼神攻势下还是没敢摘下来,无奈地再一次解释:“我早说过了,当初陈治要将镯子给我,我拒绝过,可他性格固执,为了稳住他我不得已才收的。”
闻言,纪宗政像是想起什么,闻恩的确和他说过,他脸色缓和了些,又问:“那你以前戴过镯子吗?”
闻恩淡淡答:“也没有。”
一连两个没有,不知怎么,纪宗政莫名感到气顺了不少,语气也柔和了些,不自然道:“既然戴上就别取了,好好收着。”
闻恩没有作声,看着手腕上这沉甸甸的翡翠镯子,终究是不敢惹怒纪宗政,怕男人一个不高兴又回到当初看他万般不顺眼的样子。
但心思一跳,他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既然纪宗政现在对他态度急转,他是不是可以寻问一下……闻恩突然抬起头,目光从镯子落到纪宗政脸上,脑子一热就说出了内心的话。
他道:“纪宗政,你是在讨好我吗?”
这句话问出口时,纪宗政正暗自打量闻恩那戴了镯子的手腕,下意识赞叹着自己的品味,同时又感叹闻恩如此纤细好看的两只手腕,就合该戴他送的东西,戴这世界上最昂贵的宝贝。陈治又算什么东西?
某一瞬间纪宗政甚至极为认真地想,既然一切恨意与怀疑都解开了,看在闻恩怀着孩子,又能治他身上隐疾,还有预言之力的份上,他不介意养着闻恩,养着这个曾处心积虑想依附他过得更好的闻恩。
当然,纪宗政从头至尾也没意识到,即使此刻他内心已经接受了闻恩,明确了闻恩对自己的重要性,可在想到闻恩时,却仍是一副上位者姿态。
联邦高高在上的贵族,生来就不会写平等二字。
所以更不会承认闻恩口中所说的“讨好”了,甚至在闻恩话音落地的瞬间,纪宗政双眉就狠狠拧在了一起,质问:“你说什么?”
闻恩听这语气就知道自己一定说错话了,可他向来是个固执的人,反倒变本加厉起来,问出了在实行逃跑计划之前,对他和对纪宗政而言都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
“既然误会解开了,纪宗政,你会帮我脱离奴籍吗?”
闻恩问得掷地有声,因为只要纪宗政说一声不,他就会更加果断,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而不出闻恩所料的是,纪宗政闻言当即黑了脸,再也没了起初那副柔和的模样,他目光阴鸷地锁住闻恩,道:“闻恩,其他的都可以,但脱离奴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