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 That Moment》江夜Canopus

1、At That Mo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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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话总说，天下没有永远的和平。
　　自人类星际大移民开始，争夺银河统治权与居住权的纷争不断，无数具残破的尸骸飘荡在太空中。贪婪的地球人为了拥有那仅仅四分之一的银河，将刚萌芽的外星文明驱逐，或斩尽杀绝。
　　终于，银河纪元783年，一种类似于地球时代联合国的机构崛起了。他们称之为“银河联盟”。银河联盟在银河中建立了新政权，新政权与地球时代的政权颇有相似，由许多个国家而组成，分别统治各片星域。最接近银心的可住人行星不属于任何国家，属于银河联盟直辖星。而作为人类起源之地的地球，则是名义上与银河联盟机构平级的银河科学院的统治星。
　　确立联盟政权仅耗时几年。人们终于松了口气，再也不用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时下星际战争又至。这距银河联盟的建立，不过四百多年。
　　而人类现在的平均寿命，甚至都有两百多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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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河联盟的军事力量实际上很是可观，十多支万人尖锐部队，还有无数普通部队。军人总计数亿人。而多数国家都拥护联盟。说不定对付那几个挑起战争，妄图掌握银河统治权的王国还绰绰有余。
　　然而，目前有个棘手的问题……
　　第二尖锐部队的统帅佩德洛年近三百，宝刀已老，无法出征。联盟秘书长为寻找继任者伤透了脑筋。原本继任者是由部队下属接替，但不知佩德洛给他们下了什么迷药，全都不肯继任，甚至以死相逼。所以不得不在联盟军队外寻找继任者。
　　战役一场接一场，通告也发布了很长时间。然而，在不得不派出第二尖锐部队参战前，仍然没有符合条件的继任者。
　　心灰意冷的秘书长孑然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面享受着躯体的舒适，一面忍受着内心的折磨。
　　这时，他收到了请求进入办公室的讯息，自称是符合要求的继任者。
　　“请进。”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进来。
　　秘书长抬起头：“你好……”
　　来者鞠了个躬：“您好，秘书长。我来自银河科学院，已经通过了继任者的测试。”
　　秘书长端详来者片刻，这副面容倒是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来是谁。“科学院？来继任军队统帅？这未免过于戏剧化了。”秘书长摇摇头。
　　来者笑了笑，用特有的礼貌语气回答：“那便是您有所不了解。我们科学院秘密培养了一批军人，必要时会支援联盟。而科学院的军队，可是既精通军事，又精通科学的呢。”
　　听了这些信息，秘书长有些疑惑，科学院该不会是想凌驾于联盟之上……而来者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轻声说道：“您不必担心，科学院从未想过超过联盟。”
　　“那你为何要当继任者？是科学院的指示吗？”秘书长顿了一下，“还有，你的名字。”
　　“啊……那只是我的私心。我的名字是尤希.加文斯。”
　　尤希.加文斯……这个名字也异常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该死。秘书长捂着脑袋。
　　“您有什么不舒服吗？”加文斯体贴地问。
　　“没有。好吧，我已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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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愈演愈烈，敌人想要直取联盟，秘书长的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
　　联盟军师卢迪.克雷彻提议，让秘书长随一个尖锐部队离开。
　　“行，那你也与我一道。”秘书长同意道，“但是，哪支部队最适合？”
　　“第二部队，目前以小规模战役和转移为主。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少，且经常转移。”
　　第二部队吗……秘书长在心里念叨着。不知为何，他一想到这是加文斯的部队，竟有些激动。我大概是认为他很可靠，科学院什么的，仅此而已……秘书长对自己说。
　　“那您尽快准备好登上战舰吧，第二部队刚跃迁回联盟直辖星，即将出发。”克雷彻提醒道。
　　统帅专舰只有百余人，和其他上千人的战舰相比，简直微不足道。秘书长看到加文斯坐在生活舱的椅子上朝自己微笑，然后介绍道：“欢迎您随舰同行，我会带您去您的住所。”
　　加文斯指着一间休眠舱，说道：“您这几天就住这里。”
　　秘书长点点头，又问：“现在似乎已经不早了，什么时候用晚餐呢？”
　　“等飞船出发后吧……您可以先去生活舱等候。”加文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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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舰此次出发前往的地点的距此三万光年左右，几乎算是人类统治区的边缘。
　　“跃迁开始和结束时，有轻微的不适是正常情况，过段时间就会缓解。”进行第一次跃迁时，加文斯提醒道。
　　不等加文斯说完，战舰便开始了轻微的摇晃。随后，秘书长感到全身像被战舰舱壁与天花板挤压一样。他的额头上滴下几滴汗珠，无力地说：“加文斯，感到被挤压也是正常反应吗……该死。”
　　加文斯仿佛没有丝毫不适，依旧面带笑容：“是的。您一定是没坐过战舰吧，因为它的特殊用途，所以和民用飞船的跃迁感非常不同哦。不过坐多了也能习惯。还有，您大可直接叫我尤希。”
　　“尤希……”这本来是一个常用人名，但在秘书长口中这个单词发音发得十分生硬。大概是从小被发掘带离亲人身边，一直接触冰冷的知识，根本不用称呼他人名字所导致的吧……
　　“您有什么需求吗？需不需要做些什么来缓解一下症状呢？”加文斯关切地问。
　　秘书长点点头。他总觉得尤希对他的关心过分了，有些不太像下属对上司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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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跃迁结束后，所有战舰停在一颗红巨星附近。处于生命末期的恒星旁，一般是没有王国驻守军的。这里也就成了第二部队的暂时驻扎地。
　　可是提出主意的克雷彻没能打成如意算盘，星际标准时间零时，几乎所有人都在睡觉。而此刻，敌军来夜袭了。
　　守夜的军官最先发现了这个情况。他原本打算汇报给军队统帅，结果一进专舰就看见秘书长和加文斯朝门口走来。“敌军是不是来了？秘书长说他处理工作时发现图像显示飞船周围有不明庞大物体，然后就来找我了。”加文斯平静地说。
　　守夜的军官点点头：“原本我是想来汇报的……”
　　随后，他把想问统帅的“您不是不允许任何人进您的休眠舱”咽了回去，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秘书长。
　　加文斯下令让所有战舰进入太空状态，这样做是为了应对敌舰可能实行的星球型打击。
　　军人们拿好手铳，跨出战舰，敌军的飞船已经肉眼可见。
　　“先试着发送空间导弹。还有，隐藏联盟秘书长的踪迹！”在太空中，军师克雷彻将讯息通过交流仪发布出去。
　　“您先去战舰里吧，那里绝对安全。工作了这么晚，得好好休息一下。银河联盟不能没有秘书长。这里，让我解决。”用着和军师同样的东西，加文斯向秘书长传达道。
　　秘书长慢慢走向他的休眠舱。或许是因为太累了，他猛地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意识渐渐化为虚无……
　　当他醒来时，只见加文斯站在舱前。
　　“这波敌人已经彻底失败了，您快起来庆祝吧。”他欢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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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长睡了三个星际标准天，大概是前些日子工作太忙，通宵太多了的缘故，在有自动助眠功能的休眠舱里躺了这么久。
　　他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和加文斯一起走进囚舱。舱里是些未被杀死的战俘，大都昏迷了。
　　“您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加文斯指指昏睡的战俘们。
　　秘书长低头想了想，说：“嗯……那就这样……”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个战俘低下头，对着自己手腕上的奇怪手环做了些什么，然后说：“队长，013报道，银河联盟秘书长果然在这里，按计划执行。”
　　星际标准时间十九时，加文斯在他的专舰上举行了一个庆祝胜利的小酒会。
　　加文斯坐下给自己的高脚杯倒了杯红酒，这种象征着优雅的酒从地球时代保留下来，而盛它的容器用坚硬的金属制成。
　　“我想请您与我一道饮几杯红酒，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他用手指夹着高脚杯的杯柄，仍然用那微笑望着秘书长。
　　秘书长看着他，感到无法拒绝这邀请。于是坐到了他对面。
　　加文斯给秘书长倒上一杯红酒，也给自己加了些酒。
　　“为了联盟的胜利。”加文斯一饮而尽。
　　秘书长没有像他一样，依旧小口啜饮。
　　加文斯连续喝下了五杯红酒后，秘书长注意到他握酒杯的手有些抖。随后，加文斯站了起来。
　　“怎么了？”秘书长也站起来，询问道。
　　加文斯没有理他，只是步步向他靠近。没办法，秘书长只能连连后退，后背撞上了坚实的舱壁。
　　“你……唔。”略带红酒醇香的唇覆上了秘书长的唇，秘书长大脑一片空白……
　　“砰砰。”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克雷彻惊得把酒杯摔到了地上，杯子没碎。不过也碍他这一摔，倒是没人注意到秘书长那边了。
　　“……”秘书长猛地推开加文斯，捂着唇冲进了自己的休眠舱。舱内的触碰镜面上映照出他泛红的脸。
　　我身为联盟的领袖，怎么会被意外……秘书长想。但他一想到对方是加文斯，心里竟现出一丝诡异的欣喜。
　　“莫非……我喜欢尤希？”秘书长怔怔地看着镜面，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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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昨天的事，对不起。”
　　此刻，加文斯正在自己的办公舱里同来找他的秘书长交谈。
　　“你是什么意思。你对我关心得过分了，不像是下属对上司的普通感情。”秘书长道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直视着加文斯。
　　“您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也难怪呢，日理万机的人怎么会记得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呢？”加文斯语气略有苦涩，但依然微笑。
　　“你到底是谁？”秘书长拉住加文斯的手腕，沉声问。
　　“如果您真想听听过去的事，那我就告诉您吧。”
　　二十年前，最新银河联盟秘书长选举的结果产生了。这样的结果是【银河培养皿】一手操办的，选择一个有才能却年轻的新手。自然，群众或多或少不服气。
　　现任秘书长就是顶着这样的压力上台的，无人信任他，培养皿对他置之不理。
　　一次照例访问某共和国的秘书长在共和国首都遇上了他的竞选对手们，他们拿着非法购置的神经鞭刺激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
　　本来他可以选择无视，但他清楚明白这件事的起因关于自己，这是无论如何也撇不开的连锁反应。
　　“你们用孩子出气，够可耻了。”秘书长冰冷地说。
　　“你这么年轻还上这种位置，现在又多管闲事。啧。”开口的是秘书长最年长且参加过上次选举的对手，现已一百五十八岁。
　　“欺负无辜市民，非法购置神经鞭，上这种位置，你们配吗？”
　　秘书长和随行的人将对手们的武器一一抢了回来。“共和国警局早就来了，你们等着吧。”
　　而后，他望向那个近乎昏迷的无辜孩子，说道：“他需要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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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醒来后，已经身在首都医院。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联盟秘书长？”他也不管医院需要安静的规则，直接喊了一句。
　　“是。你为什么会被那些人选中伤害？”
　　“没想到秘书长还挺亲民的呢，那就告诉你吧。我今年正好读完基础课程，正在决定选什么专项课程。我走在街上自言自语，被他们盯上了。神经鞭太强了，我无力还手。”
　　“你说的可能碰巧是他们不愿听到的话吧。”秘书长说。
　　“也许。我当时太心烦了，指不定瞎说了些什么。”
　　“不过，你当时为什么那样心烦呢？”秘书长诧异地问。
　　“我想像祖父那样成为军人，可惜并没有军事课程。”
　　“其实……你可以来联盟直辖星学。通行证，我也可以给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秘书长想到培养皿允许他发掘军事人才。
　　“尤希.加文斯。谢谢你，你确实配得上联盟秘书长一职。”
　　“我记住了。那……联盟尖锐部队，等你。”
　　后来，因为救市民等事，群众开始认同选举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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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盟尖锐部队，等我。您亲口说过。”加文斯望向秘书长。
　　“是你……”加文斯的话语与零碎的记忆拼凑完整。
　　“后来，我意外被银河科学院发掘，便暂时从属科学院。可是，我始终都想来联盟，而您却忘了我。不过，我真的不怪您。”
　　“抱歉……”秘书长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
　　“借佩德洛退役的契机，我来到了这里。但是当我再次见到您时，我惊恐地发现我对您的感情从敬仰变成了爱慕。似乎是因为您的容颜和谈吐实在……难以形容地令我喜欢。那次战斗十分漂亮，我心情大好，忘记了自己的酒量，于是……我无比自责，我几乎没有冲动行事过。”加文斯低下头。而后，又对秘书长说：“您已经知道我这份本不该拥有的感情了，但现在您只能和我的部队及我一起。等战争结束后，您想辞退我，或是怎样，都行。现在您可以离开了。”
　　秘书长推开门，脚步有些沉重。“他到底什么意思……”他自言自语。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第二部队又陆陆续续击溃了几波敌军。
　　可是，当克雷彻与其他人以为差不多可以转移时，敌军……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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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统帅，数千名敌军包围了专舰，请尽快采取措施。”迷迷糊糊的加文斯听到守夜的军官在他耳边大喊。
　　“你怎么进来了？是不是想……”他怒视自己的下属。
　　“统帅，这次真的是紧急情况，数千名敌军包围了我舰。”守夜的军官回道，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那个秘书长还不是进过你的休眠舱……”
　　“好，我知道了。”加文斯迅速冷静下来，“走，看看他们反击的目的是什么。”
　　加文斯随守夜的军官走出专舰，数千名拿着手铳的军人正待命。加文斯一示意，军人们便开始有序地进攻。
　　舰体附近是不知何时由敌方搭建的封闭战斗平台，所有人处于舰内状态。
　　此时，秘书长听到了战斗平台那里传来的击杀声，便从休眠舱里走出去。
　　“又来了……”他小声说道。可是，他刚说完便被人扯出了战舰，而那人力气很大，无法挣开。秘书长用余光一看，是一个不知怎么就逃出去了的战俘。
　　“让开。”战俘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还是被发现了……”克雷彻想，朝敌人的方向瞪了一眼。
　　一个疑似首领的人从敌舰内走到战斗平台上。“联盟尖锐部队是吧，”他冷冷地说，“只要把联盟秘书长交出来，放过你们。”
　　“想都别想。”
　　“喔嚯，你怕不是忘了，秘书长已经在我们手里了。”首领指了指那个战俘站立之处，猖狂地笑着。“准备手铳射击。”他命令道。
　　“闪开。”首领对那个战俘喊，“不想死就快走。”
　　“是。”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往敌舰走去。
　　然后，五柄手铳全部对准了秘书长，向他射击。
　　防御力场可以抵挡部分能量，而秘书长手无寸铁。
　　随着五束光聚集到一起，崩裂，人们才睁开眼睛。
　　军人们看到了倒下的统帅和在光雾中现身的秘书长。
　　“什么情况？”首领气愤地对下属喊道，“那个部队统帅，在极短的时间内打开了防御力场给秘书长挡下能量，并自己承担了余波？竟然有这样不要命的人？”
　　突然，一束更强的光射了过来，穿透了战斗平台上方的阻隔罩。人们都收到了一条由交流仪发来的讯息：
　　“第五尖锐部队支队，应军师克雷彻要求，前来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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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事结束，银河联盟大获全胜，但差一点连领袖的命都丢了。
　　多亏了加文斯，秘书长才活下来。
　　第二部队的所有军人，还有军师克雷彻都只是袖手旁观。似乎联盟的领袖死了对他们影响不大。按军师的话说，他不会让联盟完蛋，秘书长可以再确定，而生命诚可贵。
　　秘书长仍记得加文斯替他承担余波时对他说的话：“以前您救了我一命，这次轮到我报答了。”然后，他就被加文斯推离了聚波点。
　　后来，加文斯回到银河科学院治疗。
　　医师告诉秘书长加文斯还没死时，他充满了期待；然而，医师又说，加文斯目前仍在危险区……他的心跌入谷底。
　　这天天气很好，在联盟办公楼的顶层，可以清晰望见绚烂的星海。
　　可是却望不见边缘的，在数万光年外的地球。
　　秘书长默默眺望着地球的方向。然后，他苦笑了一下。“你说过，战争结束，我想怎样，都行。那我们在一起吧……不可以对我食言。活下去，拜托了。”
　　（完）

　　【银河培养皿】简称“培养皿”，集中培养在银河联盟中发掘的具有独特才能的人的场所，也可以称呼该场所的管理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