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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第二天清晨,千绪没和林寒铮,池清随告别。
      她走出水幽居时天才方亮,今日的冬日竟是有了阳光,潮湿的风都带了些暖意。
      长风山长长的石阶落了不少雪,她顺着往下走,雪白的长衫和地上的积雪融入了一块。
      到了仙山之口,从山上往下看,远远能瞧见山脚的村落,清晨的风带着村落的烟火气,千绪猛然想到,冬月快过了。
      不远处好像有谁走来,又是一阵声响,千绪听到杂乱的声音,青年嗓音杂闷又低哑。
      “师尊……”
      林寒铮过来,鼻尖是热汗凝结的水滴,呼出的热气升腾又消散。
      仙山掌门从未这般失态,就连千绪也未见过几次。
      “怎么如此着急?”千绪问。
      林寒铮笑了笑,将一个传音玉令递给她,“师尊若有事,随时可通过玉令联系弟子。”
      那玉令是用上好的蓝田玉所打磨的,四四方方的玉令中央雕琢着镂空的“铮”字。
      千绪记得,这玉令是乐行上尊亲自雕琢的。
      那天是二月初二,林寒铮的诞辰。
      郁宁特意从山下赶回来,第一面却是见了乐行上尊,当时他从怀里拿出一块蓝田玉,说是送于师弟的生辰礼。
      乐行上尊知道林寒铮不乐过生辰,因为不喜欢。
      可每一年这一天,郁宁都会带一件东西回来,谁都没提生辰,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乐行上尊送给两个弟子的东西不算少,大多都是平日里随手给的,在看到那块蓝田玉时,记起了某人曾说想打造一块传音玉令。
      于是在经过郁宁的许可下,她亲手在上面雕刻下了一个字。
      那块玉令交给林寒铮时,对方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神色,眼底的一抹红却挥之不去地落入乐行上尊眼中。
      以至于多年过去,她竟还记得那一天。
      “这玉令你从未用过。”千绪扫了一眼玉令,噙着笑道:“寒铮,你太小看我了。”
      林寒铮却态度强硬,将玉令塞进她手中,“弟子会替师尊守好仙山,待您归来。”
      就像这一千年一样。
      千绪盯着那玉令,出神一会后收下,轻声说:“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她原以为,仙山对林寒铮来说是家,是此生归处。
      却不知,对方执着从来不是一处之地,而是故人。
      “放心,我会很快回来。”
      千绪说完,转身向下走去。
      她转身的那一刻,林寒铮下意识伸出手,像是某种下意识的挽留。
      或许千绪并不记得,一千年前,乐行上尊至仙山前往魔域,对林寒铮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放心,我会很快回来。
      白驹过隙,那句话终究是隔了千年才得以兑现。
      远处山顶之上,池清随沉默地站了许久,久到全身各处都冻得些许僵硬。
      他看着千绪的身影一点点缩小,直到被白雪淹没。
      真是太冷了,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有一丝难受。
      ……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我三姑家侄儿的叔叔的表舅当时就在现场,说那问泠上尊风姿绝尘,便是林掌门都毕恭毕敬,仙山长老尊称前辈,肯定是真的!”
      “没想到乐行上尊竟还有一位师姐,这问泠上尊的修为得到渡劫期了吧?”
      “什么渡劫期,我估计上尊早已突破成神,现下只不过到云霄界云游罢了,不然为何先前从未听说?”
      “没错,不是乐行上尊先前有提过其他位面?这肯定是问泠上尊从其他位面而来带来的消息。”
      “不过我可是听说了,这问泠上尊性情桀骜,行事嚣张,一声令下就将各大门派撵走,啧啧啧。”
      ……
      彼时的千绪刚到皇城,还不知道问泠上尊之事在民间传得愈发严重,甚至将那天之事夸大其词。
      如今,云霄界谁人不知问泠上尊行事嚣张一事?
      因提前与池延有了联系,千绪到皇城便径直走进一间客栈。
      雅间已经布好,池延起身相迎,态度一如既往的客气。
      千绪落了坐,这个位置极好,往下看可以瞧见说书先生真滔滔不绝说着近几日发生的奇事。
      池延要了店里最好的茶,道:“在下知仙君不喜喧嚣,故只身相迎,还望仙君见谅。”
      楼下说书人将手中折扇一扬,说的正是众人最近谈论的问泠上尊一事。
      千绪往下边瞥了一眼,发现人竟然坐了不少。
      “公子客气了。”千绪说:“按理说此事该在下一人完成才是,只是想来若是要踏入皇室之地,还是应该走常规路才行。”
      池延也知道仙君对他是客气了,皇宫内院虽有修士,修为大多在元微期,若千绪想进去大可不必知会,没人能察觉。
      “先前听公子说,那块头骨一直放在皇家别苑?”
      池延点点头,道:“是属于皇室的春山别苑,离皇宫不远。”
      不知说书先生提到什么,楼下响起轰鸣鼓掌。
      千绪:“阿随是住在何处?”
      池延已经猜到她会问此事,却还是免不了愣了一下,“他一直住在冷宫。”
      千绪抬眼,池延继续说了下去。
      “池清随的母亲是位魔修,十六年前父皇尚未登基,两人在元州相识相爱,那位魔修在生下池清随后就去世了,父皇将他接了回来,登基之后便一直养在冷宫。”不知道想起什么,池延面色很是不好。
      “若有为难之处,公子不必同在下说。”
      池延笑了笑,道:“不是什么难处,虽是养在冷宫,但父皇对他很是放纵,像在父皇寿辰宴上出言诅咒,推病弱的皇子下水,父皇从未追究,甚至于我送的贺礼,他一句想要,父皇便随手给了。”
      看似不关心,实则很在意。
      看似不在意,却又很关心。
      着实矛盾了些。
      池延对池清随的恶意或许便是这么来的,帝王之心不可揣测,他猜不到皇帝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干脆将满腔怨气撒到池清随身上。
      千绪其实不是很懂这些。
      对皇室的了解,仅仅来源于乐行上尊的记忆。
      因为神域界没有皇室的存在,几乎所有人都是修士,她经历过的斗争,只有仙神与魔大战,以及在帝君一统神域界后的反抗。
      楼下说书人从问泠上尊讲到乐行上尊,孜孜不倦娓娓道来。
      千绪敛了神色,将茶盏中热茶一饮而尽。
      “劳烦公子为在下引路,去春山别苑。”
      ……
      皇城中一直有一个流传,说春山别苑住着一位贵人,至那位贵人离去,此处已经空置。
      很少有人知道,这位贵人是皇室的先祖。
      就连池延也不是很清楚,只知这位先祖是一位女子,于几百年前建了春山别苑,便一直住在这里。
      皇室血脉能修炼的人很少,便是可以修炼,寿命也不长久,那位女子虽能修炼,但终究逃不掉死亡的追赶。
      她死前特意安排,派了不少人守住此地,特别是里面的东西。
      千绪听着池延所言,越听越觉得这故事已经在传言中变了质。
      两人行至别苑,宫人正扫着外边积雪。
      春山别苑的布局莫名有些眼熟,千绪一时半会没想起来,池延领着她进了存放头骨的那间房。
      这显然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只不过梳妆台被该成了一个存放物品的展示台池延说那头骨从前就是存放在这里,在那头骨丢失之前,他们也不曾知晓原来先祖要他们看护的东西竟是头骨。
      千绪指尖落在那展示台上,一缕魔气缠绕而上,她轻轻一捻,便烟消云散。
      “这里曾经有结界。”千绪说。
      池延道:“许是先祖设下的。”
      千绪指尖流转,透过那一缕魔气探视到了结界本身。
      “这种结界一旦布下,除却固定之人,其他人是无法打开的,同时布阵之人也需以自身精血作为落阵关键。”
      池延听着心里大惊,他不曾听过还有此种结界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以此来看,这结界便不可能是池清随打开的了。
      除非这结界本身就是为他所下。
      但……怎么可能呢?
      这结界都近千年了。
      “你的这位先祖是魔修?”
      这个问题问得猝不及防,以至于池延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听她说:“这应该是魔修的功法。”
      池延一愣,“我不知道。”
      千绪点点头,没再往下问。
      池延却忍不住,问:“如果真是这样,打开这个结界的,便不是池清随,对吗?”
      “嗯。”千绪应着,继续看着其他地方。
      池延:“竟然如此,仙君大可以此为由现在便回仙山为他证明,不需替我们调查此事。”
      千绪倏地抬眸,目光又清又淡,“公子忘了,我们有誓言。”
      若不是经她说起,池延当真就要忘了。
      他忽然惊觉自己做了多么愚蠢之事,便想要和仙君表达歉意。
      “再者,我一开始便认定了阿随是清白的。竟然都答应了,自是不会中途返回,何况虽非他所为,却也与他有所牵连。”千绪说着,“公子不必道歉,全是在下自愿。”
      从一开始,除了收那人为徒是为了活命外,其余的桩桩件件,皆是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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