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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东桥 ...

  •   苏西亭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灵堂,身体几乎站立不稳。
      她此时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为什么要隐瞒她在家里设置灵堂,照片上的女孩是谁,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有很多疑问在脑中盘旋,这使得她头疼欲裂,她感觉自己快要晕倒,耳边却传来了骆驰的声音。
      “苏东桥。”
      这一声仿佛像是开关一样,将苏西亭脑子里那些盘旋不走的疑问击碎,她拨开身边的人,强忍着疼痛走到骆驰身旁,看着他手上拿着的那本笔记本。
      封面上用粉色的水彩笔用稚嫩的笔画写着三个字。
      苏东桥。
      苏西亭,苏东桥。
      东桥,西亭。
      泠音看着照片上和苏西亭有七分相似的少女,喃喃地出声:“她是你姐姐吗?”
      苏西亭此时眼睛还在看着骆驰手中的笔记本,却下意识地出声:“我没有姐姐。”
      “可是你们两个的名字……”,很像,后面这两个字被程玏咽下去了。
      裴江脩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走到那个围成灵堂的书架前,随意的拿起一本书,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课外书籍,而是教科书。
      这些教科书都是十几年前出版的旧版书,语数英政治历史物理应有尽有。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主人。
      苏东桥。
      程玏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书架上拿出一本书,扉页上也写着苏东桥三个字,他情不自禁的开口:“难道这个房间,是苏东桥的房间吗?”
      那苏东桥,到底是谁呢?
      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众人很快就将眼前所有的事物浏览了一遍,然后带着失魂落魄的苏西亭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泠音伸手在门把手上停留了一会,随后便也跟着他们来到了客厅。
      苏西亭手中还拿着那个书桌上的笔记本,眼神愣愣的看着笔记本老旧的款式,嘴里呐呐出声:“我没有姐姐,但是为什么这个人的名字和我的很像。”
      骆驰最近在家养伤百无聊赖之下看了很多电影,他尤其钟爱各种惊悚悬疑类的电影,此时他头脑飞速的运行,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会不会是私生子?”
      苏西亭摇头:“我父母都进去过,不可能是他们任何一方的私生子的。”
      “可是她和你很像,很明显就是有血缘关系啊。”程玏觉得骆驰说的有道理。
      裴江脩想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想法:“是你姑姑?阿姨?”
      苏西亭还是摇头:“我只有一个小姨,爸爸只有一个哥哥,我没有姑姑。”
      泠音看着苏西亭沉思的脸,说出了一种可能:“她应该就是你姐姐,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去世了,你父母不想让你知道,于是就一直没有告诉你。”
      苏西亭疑惑:“可是我从没听说过我有过姐姐啊。”
      泠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她:“我能够感受到,今天下午在车站那里那股迫害你的力量和灵堂残留的余念很相似。”
      “所以,应该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在害你,等你父亲回家了,最好问清楚她到底是谁。”
      她没有说的是,整个屋子其实都笼罩在一种阴暗幽怨的氛围之下,她母亲身体不好很有可能也和这有关。
      苏西亭听闻此言瞳孔微缩,眼神里的恐惧和胆怯越来越明显:“为什么她要害我,我明明都不认识她。”
      女孩子被吓得浑身颤抖不止,泠音坐下来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你不清楚这其中的恩怨,但是你父母未必不知道。我已经在房子里设下咒了,今晚她应该不会找你,别担心,今晚就安心的休息一晚,等到你问清楚之后再告诉我们。”
      苏西亭的肩上有暖流流过,心底的恐惧慢慢的被这暖流冲散,她知道这是泠音在帮自己,于是感激的转过头看着她,看着三人说:“我会的。”
      说完还郑重的点点头,“我不会怕她的。”
      程玏趁机给苏西亭留下电话:“如果有什么危险,就给我打电话。我们马上就过去。”
      虽然有点趁人之危,但是自己也是在帮助别人,程玏很快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苏西亭紧紧捏住手中的笔记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稚嫩清秀的脸上出现一种坚毅的神色。
      苏东桥,苏东桥。

      骆驰借着昏暗的夜色看着走在前面的三人,终于理清楚了从苏西亭家里出来就一直混乱的思绪,追上去叫住三人。
      “其实,我有些话还没说,是关于一桩案件的。”
      泠音不解:“什么案件为什么现在要说?”
      骆驰的记忆其实不是很鲜明了,但是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他也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一点。
      “我小时候,大概是五六岁的样子,还是三四岁的时候,我也记不太清了。就听说我们这附近出了一桩奸杀案。”
      程玏惊讶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什么案?”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裴江脩比程玏稍微好一点,但也是一脸的震惊。
      “那个时候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是一个女初中生,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变态,被拖回去折磨凌辱而死了。”
      “那张遗像上的女孩子,就和那个女初中生死亡时的年纪差不多大。当时这件事在我们这里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有孩子的家庭都将自己的孩子看管的很紧,我当时还很小,就记得我妈从来不在晚上带我出去散步什么的。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直到那个杀人犯被注射死刑才好一点。”
      “后来我长大一点,问我妈怎么了,她才告诉我真相。”
      程玏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照片上的女孩子很有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被杀害的女学生。”
      骆驰点头:“我觉得正是因为那个女孩死的太过惨烈,父母不忍心回想,所以才选择了隐瞒。所以苏西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还有一个姐姐的。”
      裴江脩好像也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大叫一声:“啊!我想起来了!”
      “什么?”泠音追问。
      “之前报名的时候,我见过苏西亭的爸爸,年纪好像是比我们的父母大一点,估计有五十多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合理起来了。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同学几乎都是独生子女,只有极少数的才会有兄弟姐妹。而苏西亭自己也认为自己是父母唯一的孩子,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爸妈以前还生育过一个女儿,而正是因为这个女儿的惨死,父母才选择再生一个,所以她的父母年纪都比一般的高中生的父母要大一点。
      西亭,东桥,这两个名字的相似性也昭示了苏西亭确实有一个姐姐的事实。
      但是程玏不明白,他皱着眉头问:“如果是她的姐姐,为什么要害她呢?”
      他无法想象,每天看着自己的妹妹,无辜的妹妹,为什么会狠心下毒手要将她置于死地。
      泠音耸肩:“这谁知道,也只能等到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抓住她问了。”
      “再说了,如果是害人的鬼,地府那些做主的也不会不管的。事情多半也没有我们想的这么简单,只能等苏西亭问清楚了再说。”
      “那不是鬼害人,还能是什么?”程玏小时候胆子小,但也看过一些鬼片,片子里害人的除了恶鬼就是僵尸。
      当然当时有英叔在,程玏抱着电视也看的津津有味。但是现在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他开始感受到小时候那种看鬼片既害怕又兴奋的情绪中,害怕占据了上风。
      泠音带着他们走出了被各种参天大树遮云避月的小区,往骆驰家的方向走去,“害人的东西数不胜数,比如各种精怪啊,由于命案频发怨气凝结而形成的鬼煞,还有苗疆的巫蛊之术,以及你们在电视上看的僵尸,恶鬼,魔胎什么的,都是害人的东西。”
      “但是除了苗疆的巫蛊,其他的东西害人都是有缘由的,因为如果是无缘无故的残杀普通人,自身也会遭到反噬。”
      “什么反噬?”
      “天道会降下天谴,地府会将它们请去阿鼻地狱,人间也会有各种修炼的术师来收服它们。”
      “所以,人间才有一句话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不做恶事,就算是鬼也没办法找你的麻烦。”
      泠音说完还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程玏的肩膀,似乎意有所指。
      程玏莫名其妙,拍他干嘛,他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好少年,是绝不可能做什么恶事的。
      裴江脩疑惑:“照你这么说,是因为生前有恩怨,死后才会纠缠。但是苏西亭应该不是那种会做恶事的人吧。况且她姐姐死的时候,苏西亭还没出生呢。”
      泠音示意骆驰家到了,腾出时间来回复裴江脩:“所以我说事情可能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在学校要好好关注她的状况,一有不对劲马上通知我。”
      骆驰还没上去,跑回来自告奋勇:“还有我!”
      泠音无语:“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别掺和。”
      骆驰腆着脸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谁也不许劝我啊,我一定要加入。”
      “都别拦我,别拦我。”
      说完也不等回复,三步并做两步就上了楼,上去之后还从阳台上探头出来嘱咐道:“别忘了啊!”
      手舞足蹈的,看上去不甚聪明。
      这次三个人都很默契的朝他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没理会还在阳台上大呼小叫的骆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玏更是觉得心塞,本以为是一个酷哥,没想到是一个傻帽。

      虽然泠音说过房子已经被她下过咒了,但是苏西亭仍旧是惶惶不安,她洗了澡包着毛毯蜷缩在沙发上,一边等待父亲回家一边看着从房间里拿出来的笔记本。
      说是笔记本,其实是用来写日记的,记录着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
      里面记载了一些苏西亭从没见过的东西,比如说随身听,黄卡,磁带等等。苏西亭日记的主人的字里行间看出来这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有点粗心,有点马虎,做卷子总是会错一些小地方,不是忘记带这就是带那,喜欢SHE,还会和喜欢张韶涵的人吵架,比谁的歌更好听。
      苏西亭看着看着就流下眼泪,原来她姐姐是这样一个可爱的人啊。
      可她的生命却停留在了自己的这个年纪。
      苏爸爸的回来的时候,苏西亭忍不住困意蜷缩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她将自己紧紧的裹在毛毯里,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西亭?西亭?”他轻柔的推了推女儿。
      苏西亭睡眼朦胧的醒来,糯糯的叫了一声爸爸。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苏父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发现没发烧时松了一口气。
      苏西亭把身体从蜷缩的状态展开,用力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看向了墙上挂着的钟。
      凌晨两点十三分。
      她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说:“我在等你。”
      苏父将散开的毯子又裹了回去,把女儿包的严严实实的问:“等我干什么?”
      苏西亭被冷空气激得清醒,拿出那个压在臀下的笔记本,眼睛紧紧地盯着父亲的眼睛说:“爸爸,苏东桥是我的姐姐吗?”
      笔记本封面是很古早味的漫画封面,上面用粉色的水彩笔写着三个字。
      苏东桥。
      苏父瞳孔骤然缩紧,一把夺过去,看着女儿平静的面孔几乎是厉声的质问道。、
      “你怎么拿到的?你是不是进去那个房间了?”
      他此时表情狰狞,慌乱中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害怕,但是苏西亭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坐起来,用质问的口吻逼问:“为什么那个房间不能进,苏东桥到底是不是我姐姐?”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激动,苏父飞快的垂下头眨眨眼睛,试图掩盖自己眼中不寻常的神色。
      “你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很晚了,快去睡吧。”
      苏西亭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的把真相告诉自己,索性站起来将睡裤的裤脚挽上去,露出两个青紫的膝盖,以及还抱着纱布往外渗血的脚踝。
      苏父震惊又心疼的看着女儿,想要伸手去触摸伤口,又怕弄疼了她,只能抖着声音问:“你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会伤成这样?”
      苏西亭还是站着,让他看的清清楚楚,平静的开口:“苏东桥推的,她今天白天还差点把我推到路中间让车撞死。”
      “爸,如果她真的是我姐姐,为什么要害我?”
      苏父还想要隐瞒,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个不自然到了极点的笑容:“你说什么呢,她已经死了怎么会害你。”
      苏西亭抓住父亲话语中的漏洞,飞快的将之放大:“你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她真的是我姐姐对不对?”
      眼看父亲还要隐瞒,苏西亭索性就摊牌了,她指着那个封闭的房间的方向,破罐子破摔的承认:“我进去过了,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干了什么。”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书房,那是她的房间,你们还为她设置了一个灵堂,每天都去祭拜她。”
      说完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你知不知道最近我很倒霉,几乎每天都在摔跤受伤。有好几次都差点从楼上摔下去头着地了。走路走着会无缘无故的被人推一下,下楼梯会有人绊我,等车的时候还拉着我往路中间去让车撞。直到今天,她终于暴露了自己,我有两个同学看到我被她牵着往路中间去了。”
      “她在要我的命啊,爸爸。”苏西亭红着眼睛质问,“是不是等到我死了你才肯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这样的质问落在他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子,将他的心扎的千疮百孔。苏父身躯一震,情不自禁的抬头看向女儿的脸。
      白皙清秀,干净稚嫩,软软糯糯的一张脸,眼睛里却有很坚毅的神采。
      不一样,她们不一样。
      他颤抖着眼皮闭上眼睛,扶着女儿坐下,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整个人肩膀都垮下来,用怀念且疲惫的声音说。
      “你姐姐,死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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