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不可言》一只大橘白

6、第 6 章

　　五人会和，都摇摇头。

　　突然，安静的城内，突兀地响起锣梆敲击的声音。

　　“子时已到！”

　　五人站在城主府门前，被突如其来的变动惊得四处张望。一阵阴风刮过，视线中突然出现了许多模糊的虚影，随着打更的锣鼓声消退，那些虚影化成仿若实质的人影。人影们走动在大街上，人声鼎沸，十分热闹。但身体的颜色都是白色，看上去十分诡异。街两侧挂着白色的灯笼，有搭起的摊贩棚子，有人在吆喝自家商品，每个人脸上都平常稀松，仿佛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派平和的景象。

　　“这是...”兮莫陈惊讶地看着面前突然变化的场面。

　　“鬼！鬼啊！”金玄大叫一声，躲在游柏南身后，原本有些诡异的氛围，因为金玄的举动消散一些。一个挑着扁担的白色老头望了他们一眼。

　　“什么鬼啊神啊的，你们几个别当在主道上！”

　　五大惊，赶紧侧身，让老者通过。

　　兮莫陈突然灵光一现“等等！”

　　老者略有些不耐烦回头看他。“何事啊？看你打扮奇怪，不像城内人啊...”

　　“我，我是来寻人的。请问您见过一个叫做兮净月的医师吗？她梳着高马尾，眉间贴着梅花花钿。”

　　老者眯起眼睛看他。“你找她作甚啊？”

　　“我是她弟弟...”

　　“呸！我可没听说过她有这么大一个弟弟，快走快走，别叨扰我们兮医师。人家那种仙女，追她的人多了去，你还要排排队！”老者快步离开。

　　金玄想笑但又不敢笑。“不过，真是太好了！至少知道你姐姐在这里，我们多问问几个人肯定能找到！”

　　兮莫陈双手冒汗，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盘旋着，以至于有些迈不动双腿。这时，宿星驰抓住他的手心轻轻按了按，用令人安心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别紧张，走吧。”

　　一瞬间，仿佛注入了力量一般，兮莫陈点点头。一行人开始穿梭在鬼魂之中询问兮净月，金玄一直像牛皮糖一样黏在颜拂玉和游柏南身后。

　　颜拂玉是最先得知消息的。

　　“他们说兮净月在不远处的春和医馆，我们快走吧。”

　　众人点点头，一路小跑赶到了所谓春和医馆。只见医馆排起了长队，他们五人本想直接进去，就听见一个妇人喊：“伙子们，排队的人这么多呢，你们别插队啊！”

　　大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后站到队伍后方。就在他们排好队时，一个粗麻布衣，蓄着小胡子的男人带了个立牌出来，将牌子竖在他们五人后方，牌子上写着“今日关门，若有急病可无视”。

　　也许是因为类似于近乡情怯一样的情感，兮莫陈走神的次数成倍数增加，看得其他四人直担心。

　　终于进到医馆内，这家馆子刚才众人来探查过。但那时牌匾已经看不清字迹，只是匆匆一瞥，此时发现医馆内整洁干净，木柜等陈设都像是新的一样。一位女子坐在柜台后，替刚才的妇女把脉。

　　“让我来看看...”

　　女子垂头，眉间贴着梅花花钿，眉眼与兮莫陈十分相似，只不过眼睛更大，眼头更圆，脸蛋要更加小巧精致。

　　“是喜脉，恭喜。只不过脉象有些不稳，我给你开一些抚慰神经，滋养身体的药物。注意不要吃山楂。”兮净月起身，在身后规整的小抽屉里挑出几味药，用布料包裹递给妇女。

　　“一文钱就可以了。”

　　“哎呀，兮医师您太客气了。我给这个小孩起名向月，张向月！意思是要向您一样优秀有出色，心还善良。”

　　兮净月眉眼露出温柔神色。

　　“好，若是出生了，请带阿月多来玩。”

　　妇女递给兮净月三文钱，起身离开了座位。

　　“下一位。”兮净月说道。

　　众人向后退一步，将兮莫陈推到座位上。

　　“把手给我吧，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兮净月低着头正在账本上记录着。兮莫陈看到姐姐熟悉却陌生的眉眼，喉头哽咽没能说出话，只是将手抬了上去。

　　兮净月两指按住兮莫陈右手脉象，一抬眼，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讶。

　　“你...长得真像我弟弟。”

　　“是吗？”兮莫陈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都滚着颤音。

　　“嗯，不过我弟弟还小，才几岁。”

　　“你的脉象很温暖踏实，没有什么病啊？”兮净月疑惑道。

　　“我，我心痛...”

　　一边的游柏南听到，扶额。金玄则是背过身，颜拂玉和宿星驰则认真看着二人。

　　“心脏痛？那可真是大问题。”

　　“不，不是。你长得也特别像我的姐姐。”兮莫陈连忙说道。

　　“是吗？你长得这么标致，姐姐肯定也是大美人。”兮净月夸了一番兮莫陈，顺带也夸了一下自己。因为这样的俏皮话，兮莫陈的脊背不再紧绷。“今日你是最后一位客人了...那你跟我说说姐姐的事情吧，后面几位是你朋友吧，他们需要看病吗？”

　　身后几人连忙摇头，自觉地开始在医馆里闲逛，摸摸盆栽，摸摸椅子。

　　兮莫陈清了清嗓子，看到大家的反应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家里只有我和我长姐，长姐大我十岁。我自小调皮，性子好动。而姐姐却是个沉得住气的，她爱闯荡江湖，年纪轻轻就有了行医救人，悬壶济世的愿望。”

　　“看来你姐姐一定跟我很投缘。”

　　“...姐姐对我很严厉，但她性子是十分温柔的。她希望我早些懂事，所以比父母还要愿意管教我。可我当时还小，只知道姐姐不准我做这些，不准我做那些，好几次伤了她的心。”

　　“有好好道歉吗？”兮净月轻声询问，眼眸温柔。

　　“嗯，我做了一个黄色的香包，里面放了她最喜欢的佩兰。其实那香包缝得很粗糙，我可能对做手工活没什么天赋，针脚都漏出来了，但姐姐非常喜欢，将香包随身挂于佩剑上。。”

　　“她一定很高兴，”兮净月从手侧抽出一张纸，递给兮莫陈。

　　兮莫陈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了泪，赶紧伸手去拿纸巾，但伸手捻了几次，都无法抓住虚幻的纸巾。兮净月看上去有些疑惑，兮莫陈赶紧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眼泪。

　　“谢谢，没事的。”

　　“您能跟我说说您的弟弟吗？”

　　兮净月略微思索：“其实，我记不太清了。我只知道我有一个调皮的弟弟，但是我在这座城里哪里都找不到他。我想，如果他长大了应该和你一样。我也喜欢佩兰，要是能收到弟弟亲手制作的香包，我一定会珍重收藏。”

　　“你是新来的吗？我以前从没见过你。若你愿意留下，以后就管我叫姐姐吧？”

　　兮莫陈神色微愣，慌忙摆手。“我，我还有很多其他事情。抱歉，我不能留在这里。”

　　“不过，谢谢姐姐。”

　　兮净月笑着摇了摇头。“那以后若是再来到这里，就来看看我吧。”

　　兮莫陈向兮净月郑重道谢，随后跟同伴们一起出了春和医馆。

　　“你姐姐真的好温柔。”金玄摇头叹气。“其实兮净月这个名字在我们药师那里很有名的，你姐姐十年前是我们药修的传奇人物，大家都说她练的丹药非常神奇，见骨的伤口只要一上午就可以完全恢复。我第一次知道你叫兮莫陈的时候就在猜测你们是不是姐弟了，后来知道你们真是姐弟，游柏南跟我说最好不要在你面前提起，怕你伤心。”

　　游柏南点点头。“兮家的情况我也是略知一二。”

　　“没事了，既然看到姐姐如此...我也不再担心。不过，为何她的魂魄一直在这里？”

　　几人都摇摇头，只有宿星驰沉默着没有说话，不过他一向沉默寡言，大家也没有多在意。

　　“我们回吧，把红珠交给师尊。”

　　众人走到城门前，突然再次听见打更人敲击锣鼓的声音。

　　“丑时已到——”

　　打更人的声音被拖得很长很长，尖细的嗓音像是划破了一道虚影，街上鬼影重重，不复刚才的平和。街上有鬼影倒在地上，呻吟着向前爬行。众人神色一凛，查看周围的场景。

　　“景色，变换了？刚才也是有打更声，鬼影就出来了！”金玄说道。

　　兮莫陈看到自己脚边正有一个骨瘦如柴的乞丐，衣服破烂，露出嶙峋的骨头。乞丐似乎看不见他们，只是向前爬着，手脚都呈现出脓疮，烂成块块血肉。

　　“好饿啊...好饿啊...”

　　“这是瘟疫，瘟疫造成的手脚溃烂。”兮莫陈目光沉下来。“我要去看看春和医馆！”

　　一行人快速跑到春和医馆，但兮净月并没有如同刚才一样坐在里面，那一块今日闭店的牌子也消失不见，医馆大开，兮莫陈跑进去发现里面打了一个个地铺，躺着许多身材瘦小的男男女女，有的人脸上已经生出脓疮，一个个血洞在脸颊上，随着呼吸的动作一张一合。

　　一名中年男子蓄着胡子，全身上下都裹着黑布衣服，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端着一壶草药，将糊状药膏敷在那些人溃烂的伤口上。

　　“钟医生...我觉得我活不了了。你，你把草药留给刚来的病人吧...我家里没什么亲人，死了，就是死了。”

　　“你别说胡话！”被唤作钟医生的医者，强忍着怒火，随后转身去给另一名病人敷药。

　　终于将所有人都上完药后，钟医生推开柜台后的门，五个人赶紧跟上，后厨房正煎着药，钟医生急匆匆拿着一本医书和手写方子，手写病症作比较。

　　“为什么，为什么草药没用。不应该，不应该的！！”

　　钟医生发出痛苦的声音。

　　“钟医师！外面有一个叫兮净月的姑娘说，她是药师，想来帮忙！”一个同样裹着黑色布料的男子大喊道，钟医生一怔，赶紧起身往外走。

　　兮莫陈急忙跟着往外跑，见到一袭青衣，表情有些冷冽，神情严肃的兮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