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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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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历十三年,春雨如酥。城外一辆马车正缓慢往京城方向行进。
“将军,约莫还有半个时辰便抵达京城了。”
马车里的人轻声回应了一声,随即开口:“子傲,进京之后便不可唤我将军。”
“是,小姐。”
马车里未再传出声音,赶车侍卫也尽力避过泥路上的水坑,让谢春潮得以歇息。
马车内,谢春潮手握着京城最新话本,翻阅时眉头紧锁,随即眼神中又流露出一丝无奈。
贴身侍女梓华偏头去看,随即怒火中烧:“小姐,这写的是何物?怎可如此曲解小姐?”
谢春潮合上写着她横刀夺爱太子的话本,安慰梓华道:“无妨,都是百姓解闷的玩意儿。”
梓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春潮一个眼神便制止住,只能默默在心里抱怨百姓的不分是非。
什么叫谢将军之女谢春潮为与林太傅之女林若楚争夺太子妃之位而请旨赐婚?分明是圣旨突降边疆,小姐无法只得回京。
谢春潮取过梓华递来的毯子,熟练地盖在自己的腿上。
一年前抗击匈奴落下病根,每逢天寒或下雨之时,膝盖便隐隐作痛,难以缓解。如今京城正值春季,雨水丰沛,想来回京的日子不会好过。
昏沉之际,马车缓慢停下,梓华掀开车帘向外张望。
“小姐,我们到城门了。”
马车外,子傲正配合城门守卫检查身份通牒。
不过片刻,马蹄便开始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小姐,你说为何如今进出城戒备如此森严?”
梓华是边疆人,第一次进京城,对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带了几分好奇。
谢春潮似乎对梓华问的问题很感兴趣,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随即又好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兴许想找皇帝寻仇的人有点多?”
看着梓华脸上惊讶的神色,谢春潮不由得低笑出声,拍了拍梓华的肩膀。
“说笑罢了。不过,进了这京城,只有我的话能信,可知晓?”
梓华松了口气,点点头:“梓华明白,我只听小姐所言,他人我一概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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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女参见陛下”
谢春潮正欲下跪行礼,元帝无所谓地摆摆手:“无妨,坐吧。”
“谢陛下。”
“春潮啊,朕将你许配给太子,你可愿意?朕想,大将军最在意的莫过于你的归属。”
谢春潮心下暗笑元帝演得一手好戏,表面上却装出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回答道:“臣女愿意的,只是不知太子...”
元帝见谢春潮面带娇羞,瞥了一眼冯总管,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太子自然没有异议。”
随即又补充道:“将军府已多年未有人打理,眼下已无法住人。不如你就住进太子府邸吧,方便你与太子培养感情,你意见如何?”
谢春潮眉尾微挑,不过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臣女听陛下安排。”
出了宫门,细雨已停,只剩冷风刺骨。
谢春潮坐上马车,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倦意。
“小姐,现下我们要去哪?”
子傲清澈的少年声音从马车外传来,熟悉感让谢春潮有一瞬间的放松。
“太子府邸。”
太子府邸离皇宫不过二里路,天色已开始变得昏暗,路上人影渐少。子傲在皇宫门口侍卫的指引下,加快赶马速度往太子府邸驶去。
*
一进太子府邸,谢春潮便能感觉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监视感,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些视线。
天色昏暗,府内景色带了一层朦胧。谢春潮跟在太子侍卫后方,默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座府邸。
“启禀殿下,谢小姐已到。”
“有请。”
在侍卫的带领下,谢春潮踏进了正厅。只见上位坐着一名男子,金冠嵌珠,锦衣华服,气质斐然。
“许久未见,太子果真如坊间传闻一般,丰神俊逸,貌似潘安。臣女...很喜欢。”
谢春潮笑着打趣道,眼睛却不露痕迹地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所有人。
元礼熙闻言眉头微微抽动,但顾忌在场的人,只能顺着谢春潮的话回应道:“谢小姐,去了边疆几载,便如此放荡不羁么?”
元朝民风虽不称保守,但谢春潮身为一名尚未婚配的女儿家,公然称赞男子容貌实属放肆。
“殿下何出此言?美好的事物总是值得赞叹不是么?”谢春潮轻轻拨弄手中的檀木串,愈加得寸进尺。
“臣女觉得太子身旁的侍卫倒也貌美无双,可否...?”
元礼熙深吸一口气,佯装无可奈何道:“李嬷嬷、小喜子,去传膳吧。”
随即又用不悦的语气对谢春潮说:“谢小姐,食厅请吧。”
谢春潮趁机观察李嬷嬷和小太监的神色,心下了然。
“谢太子殿下款待。”
屏退所有下人之后,食厅里只剩谢春潮和元礼熙二人。
“嬷嬷和小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人?”
谢春潮自顾自地走到饭桌边落座,只想解决肚子发出的抗-议。
“嗯,你见过他了?”
元礼熙见谢春潮夹菜时的豪迈之态,脸上却丝毫没有意外之色。哪怕是谢春潮未曾去边疆的那几年,同辈之间无论男女,跟她抢食都只有挨打的份。
“我离京多年,对眼下形势尚未清晰。你同我讲讲,这桩婚事,他想获得什么?”
元礼熙眉头微锁,面色有些许凝重。
“目前京中势力盘根错乱,我尚未正式进入朝廷...至于婚事,应是为了拉拢你们谢家,毕竟谢大将军兵权在握。”
见元礼熙似乎有些懊恼,谢春潮故作轻松地开口问道:“坊间传闻你跟太傅千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你心悦她?”
元礼熙的注意力很快被谢春潮说的传闻吸去,听完脸上却是一脸不可思议:“你从何处听来的传闻?”
“话本呀,离京城不远处一个小镇,顺手带的。”
“话本上还讲了什么?”
谢春潮故作沉思道:“约莫是讲林小姐温婉可人,貌若桃花,太子倾心之。还有些关于我不择手段从林小姐手中抢夺太子妃之位的故事吧。”
元礼熙闻言无奈道:“首先,要论青梅竹马,也应当是你与我。其次,我与她私下并无往来。但是林太傅应当不简单。”
谢春潮皱眉,手中筷子不再握住。
“展开讲讲。”
“我也是近日才察觉此事,林若楚极少参加小姐间的茶会,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前京中传闻兴许是皇帝示意的,林太傅近几年许多门客都入了朝。
他与林太傅之间如何我并不知晓,只是上月突然召我,说林若楚不适合做太子妃人选,并告知我要为我们赐婚。”
谢春潮回问道:“突然放弃利用你去拉拢林太傅那边,说明他们之间兴许达成了某种协议或合作。”
元礼熙点点头:“赐婚之后我身边多了许多他的人,我便不敢贸然写信去边疆。”
“抢来的皇位,难怪他坐的如此不踏实。”
谢春潮嘲讽地笑道。
“还有一事有些许奇怪,林太傅今日竟上奏请皇上许我入朝听政。”
谢春潮心头一动,若元礼熙能入朝廷,调查起来便简单许多。
“因为何事?”
谢春潮觉得,林太傅的目的绝不简单。
“兵部侍郎前日发现谥死于家中,书房被翻个底朝天,凌乱无比。”
“崔侍郎?!”
“正是。”
谢春潮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檀木串盘得越来越快。
事有蹊跷。
自己回京准备去寻的第一个人,便是崔侍郎。
崔侍郎曾是叔父的得力干将,自叔父入狱惨死之后,他也曾暗自调查过,虽没结果,但是也有许多蛛丝马迹证实叔父应是被冤枉的。
如今他死于家中,书房凌乱,兴许是查到了什么,被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