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3、告诉朕,祂是谁! ...
-
“您不知道,”松文彬眼底溢满讽刺,吐出的字却充满忧国之心,“核心芯片研发过程非常艰辛,若一个不小心就……”
他盯着皇帝越来越黑的脸,握住狐崽的两只小爪一扬:“砰!炸了。”
卡罗尔瞳仁恍似收缩一瞬:“十弟多虑了,卫生部安全等级很高,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炸了芯片倒没什么。”
他摇摇狐崽毛爪:“万一实验数据也一并炸毁,或一不小心从哪个不长眼的人手中,将核心机密泄露出去,让某个竞争对手先研发出来,顺便在上个市……”
松文彬笑得像逮到肥羊的大灰狼:“损失点钱倒没什么,这多影响您和临家之间的信任。”
在这瞬间,他确认了,卡罗尔的瞳仁真会变成一道竖线,就像是……蛇眸。
阴狠的,獠牙储满毒液的眼镜蛇王。
“至于宣传和发布会嘛,”他注视卡罗尔变圆的瞳仁,挑衅地弯起唇角,“所谓惊喜,当然要出其不意,您说对不?”
卡罗尔莫名地笑起来,目光再次落到狐崽身上:“松上星辰,九宸,九尾狐……”
松文彬收回情绪,面无表情的一手将九宸抱紧,一手盖住狐崽脸颊,切断卡罗尔不善地视线。
“虽然异兽军团受到精神力紊乱的影响,全员缩回幼崽状态。”
卡罗尔目光放回他墨眸中:“但朕回想了下,银卿的异兽军团初始有五百八十只,在精神力暴动后,还剩下两百零八只,可……”
皇帝瞳仁陡然变成竖线,松文彬只觉得颅内猛然响起一声巨大的钟鸣。
“嗡!”
纯黑空间内,他脚下是一汪平静的血湖,面前有一枚顶天立地的蛇眸,红色的虹膜,黑色的瞳孔,它即是这方世界的主宰。
“朕记得,异兽军团的狐兽中没有这样一只九尾狐,它是谁?”
细如虫鸣,利如尖刀的声音裹挟着朱色文字,以雷霆万钧之势铺天盖地向他袭来,颅内翻江倒海的疼痛,激得他毫无征兆地跪在血湖中,湖水里映衬出一具双手抱头的洁白骷髅。
望着湖中的骨架,松文彬猛地摸向自己心口、肩头与头顶,湖中倒影出他惊慌失措又茫然的面孔。
不对,他恍惚间意识到,自己丢了什么,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一定不能失去的某个、某个什么?
“回答朕,它是谁?这只九尾狐,它是谁!”
蓦然升高的音量似将颅内骨骼震碎再重组般,痛得他脸色惨白如纸地倒在血湖之上,捂着头颅不断打滚。
在这非人的折磨中,他想起来,自己丢了一只狐。
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爱嘤嘤撒娇,更爱偷偷藏零食的小狐狸,是他最爱的神明。
“回答朕,它是谁!!!”
【嘀!请注意!009监测到宿主被恶意催眠,已为您开启‘防沉迷’模式,已强制清醒您的大脑,抚平您的痛楚,请宿主谨慎应对该SS+精神能力者。】
满头热汗的松文彬哼着冷笑从湖心坐起,他直视半空不断漂浮转换,如鬼符般的血色文字。
他想起说话的声音是谁了,卡罗尔·萨维奇,可真卑鄙。
“它就是异兽军团中的一员。”松文彬漠然仰头,蔑视地对上偌大蛇眸:“怎么,陛下不记得了?”
“你!”空间缥缈的文字倏地凝滞,“你怎么会清醒?”
“别瞎折腾了,催眠这套对我没用。”他随手拂开袖口上沾到的血珠。
“别忘了,当前您身处临宅。”松文彬撩起眼睑,“若您不想和我父亲决裂,就收敛点。”
空间内死一般的寂静,静置在半空的文字似冰柱融化般“滴答滴答”地往下淌血,隐没在血湖中,浓郁的腥甜之气熏得他心烦气躁,头晕脑胀。
“陛下为什么会认为,九宸不是异兽军团中的一员?”
他瞳底映出诡异的红:“高高在上的卡罗尔·萨维奇先生,在王座上待那么久,您还记得异兽军团都有谁吗?”
“松文彬,”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别以为有临家庇护,你就能高枕无忧。人这一辈子,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果然记不清了吗?”
他不屑地说着风凉话:“您今年也快八十了,记忆力老化也正常,建议您该退就退,享两年清福不好吗?”
“放肆!!!”血字被怒吼声震散,暴雨般一次性落下。
被浇了一头的松文彬擦走眼边的血珠,苦口婆心道:“忠言逆耳利于行,您得听劝。”
“朕!”浓重的粗喘声传来,“朕记性好得很,朕清晰记得每一只异兽的长相,那只九尾狐绝不是异兽军中的一员。”
卡罗尔声音逐渐平稳,敌意却不断攀升:“你竟敢用一只粗制滥造的实验兽来充当异兽军,享退休功勋俸禄,你死罪!”
“记得清?”
松文彬讥讽地笑了:“如此说来,那您必定记得当年庆功宴,您伙同林城将银卿和众神兽药翻的景象吧?”
他的声音很轻,如恶魔在低喃:
“那时候,银卿一定问过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不知道陛下是如何答的?”
黑色的竖瞳收缩一瞬,无人应答。
“当您将银卿囚禁在寝宫,打着想将神山据为己有的心思,向祂求婚许诺出万里江山被拒绝时,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
“当您将致幻剂下在暗无天日的水牢墙面上,看异兽军一点点失去神智,狂性大发一口口吃掉昔日战友时,不知道陛下是如何笑的?”
“你住口!住口!朕!朕!!”
血色空间骤然摇荡起来,妖异的蛇瞳极速向松文彬推进:“朕是天子,朕的决定便是天意,朕无须对任何人解释,无须!!!”
震耳欲聋的声音中,疯狂跌宕的血湖里,松文彬缓慢地站起身,脚下如生根般平稳,他抬手抵住即将碾压过来的蛇眸,指尖轻触,便让瞳仁寸步难行。
他平和宁静地凝视杀意不断溢出的瞳孔,嘴里吐出的字眼仿佛淬了毒:“谁稀罕你的解释,只不过随口一问,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你!”卡罗尔气急败坏地吼叫,却迟迟喊不出下个字。
“嗤,你什么你?大家都是男人,你那点心思谁看不懂?”
他语调有些好奇:“您记忆力这么好,那还记得你们并肩作战时,祂全心全意相信你的模样吗?”
狂躁地空间不知被谁按下了暂停键,竖线瞳仁忽地变成半圆形,怔楞在半空。
松文彬轻轻地笑了,清朗的眉眼间覆满温柔:“您每夜望着囚禁祂的那张龙床,真能睡着吗?”
“我……”卡罗尔空洞地念叨着,“睡着了吗?”
“亲手逼死自己的挚爱,逼死不遗余力帮你的好友,午夜梦回时,你的心不会痛吗?”
“什么好友?哪有挚爱?”卡罗尔的喊声愈加疯癫,“他不配!!!”
松文彬神情顿时冷厉,墨瞳中布满森寒:“那您第一任妻子是谁?贺兰皇后可是继后。”
“.…..”空间中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能见范围内的所有墨色与红色,仿佛被大雨冲刷般流淌褪色,半圆蛇瞳飞快走向圆形。
血海中央,身披黑金斗篷的青年静静伫立,深不见底的眼眸燃起幽火,穿透蛇瞳直视前方虚无。
一滴腥甜的红珠沿着棱角分明的脸侧缓缓走下,带着他的体温掉落在水中,漾开了骷髅骨架,为这片死寂之地平添了几分活气。
“肖想涂山银卿?”宛如魔王的青年墨睫轻眨,声如寒潭,“别做梦了。”
“咔!”一声脆响后视野骤然亮起刺目的光,流畅的钢琴音乐伴着鼎沸地欢笑声钻进耳中。
“呜~嗷呜~”软乎乎的毛爪拍在脸侧,幼狐担忧地叫声响在耳畔,他垂眸在九宸眉心印下一吻,“没事,安心。”
“咳!”
“陛下!”
听着对面强忍的咳嗦声,秘书长担忧的惊呼声,松文彬慢悠悠将粉嫩爪垫握在掌中,注视幼狐清澈的眸子,唇边勾出畅快的弧度。
“咳咳……”皇帝按捺不住地狠狠挥开秘书长的手,低吼一声,“滚!”
秘书长没防备地向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撞上端红酒的家仆。
卡罗尔·萨维奇气海翻涌太厉害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随即他的身体被人扶住,一道清亮地声音说:“陛下,小心。”
“咳!”卡罗尔愤恨地推开松文彬,手帕紧急捂在唇边,又猛咳了几声后才拿开手帕,只是唇缝中央还残留着一丝红痕。
皇帝的这番动静惊动了厅内重臣,众人呼啦啦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陛下是否有事,都被他挥手打断。
临天从人群中挤进来,与松文彬视线相触一刹后扶住身形佝偻的皇帝:“陛下,我扶您去休息。”
“叔叔不用担心。”
卡罗尔隐下眸中戾气,倚仗临天的力道站直,血气上涌至薄红的脸颊勉强露出一道微笑,和缓声线说:“朕为庆祝弟弟归来,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
“您能到来便是临宅最大的荣光,”临天笑得慈祥,“还准备礼物,太客气了。”
“哪里,这是……”
卡罗尔说话间转眸望向松文彬,俩人相视假笑,空间内莫名涌动出一股紧张的气息:“晚辈应该做的。”
他欠身施礼:“谢陛下赏。”
“这——”不知谁惊呼一声紧急收回嗓音,他顺着众人目光望向门口。
只见机要官端着一块蒙有白色面料、上挂浅金色锦缎花球、高半米、宽二十五厘米的“牌位”走了进来。
白布黄花下罩着规整的长方体,怎么看,都像是死人用的牌位。
宴会厅内的人声刹时安静下来,只有舞台上的钢琴家正在激情演绎恢宏的“狂想曲”,狂放的乐声如金戈相交般拼死厮杀。
临家九子见此情景放下手中酒杯,敛起脸上笑容,从各个角落聚来。
大哥临承继站在松文彬身边,手掌放在他肩膀上,简单的一个动作,便让在场所有人明白,他在这个家里不可撼动的位置。
“您这是什么意思?”临天脸上笑容未变,只是右手食指在手杖顶端的黄金龙头上来回摩挲。
卡罗尔作势不明所以,刚张嘴说个“这”字,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急速从众人眼前飞过。
只听入口处传来“嘶啦!”一声,随后就见机要官似被什么追逐般,身形在厅内频闪,一边跑嘴里一边喊:“什么东西?”
回答他的只有“哗哗哗…...”撕布料的声音。
等机要官好不容易逃到皇帝身边时,忽地从厅顶落下黄白相间、碎成花瓣形状的锦缎。
沉醉的钢琴家望着漫天飞舞的‘花瓣’,放纵大笑起来,修长有力的指骨微弓,用力压下黑白琴键,“咚!”新一轮战鼓敲响了。
繁复华丽的水晶灯下,身着墨色西装、系着鎏金披肩的九尾幼狐,高昂着头颅踏空走来,赤色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却压制的厅内无人敢开口说话。
被祂紧盯的卡罗尔·萨维奇也只是张张嘴,未发出声音。
松文彬瞟了眼机要官拼命护住的‘礼物’,原来是一块洁白的和田玉,这么大一块规整的玉石,在这矿产并不丰富的荧惑星,实属罕见。
他眸光闪动几下,当即明白卡罗尔心思。
假如九宸没出手,单凭这份礼物的外形,就算临天能忍住脾气,九子中火气最冲的三姐临靖柔和九哥临承久,也定会阴阳怪气一番。
这样下来,就算临家在帝国中地位特殊,也免不了被扣上大不敬的帽子。
松文彬先看下机要官衣衫褴褛,满身口子的军服,再看下漫天飞舞的花型布片,轻笑声打破了宁静。
他伸出双手接神明入怀,先发制人道:“幼崽调皮,想必以陛下爱护神兽之心,不会怪罪吧?”
卡罗尔阴鹜的视线死死盯他一会后,望着贴在他颈侧的幼狐不作声。
“怎么会?”皇帝身边一直充当隐形人的艾维斯开了口,嗓音有点沙哑:“这么可爱的小兽,皇兄喜欢还来不及呢。”
“对,对对。”
“陛下最喜欢神兽了。”
“说得是。”
艾维斯话音刚落,秘书长与几名大臣后知后觉地附和起来,企图活络气氛。
但眼见松文彬和临家所有人都没吱声,这些话听着就尴尬了。
“小少爷,”艾维斯脸上笑容不减,碧色眸子一扫,机要官顾不得形象便迈着四方步将和田玉端到松文彬眼前,“这是皇兄刻意为您寻的宝物,不知您是否喜欢?”
他视线在艾维斯脸上停顿片刻,勾着唇角上前一步,右手指尖在白玉微凉的表面抚过,嗓音愈发温和:“殿下说得哪里话,文彬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美的玉。”
在卡罗尔杀气腾腾的眼神里,他抚着狐崽脊背,转首对临承继说:“大哥,帮我收下。”
“见小少爷喜欢,陛下都开心的说不出话了。”艾维斯继续打圆场。
在临承继接下和田玉的须臾,窒息的空间终于流动出氧气,旁观的众人可算找到话题,竞相围上来盛赞皇上挑选的美玉奇货可居,恭贺小少爷获得至宝。
夸张的恭维声中,临天与皇帝再度恢复叔侄情深的状态,俩人在诸位重臣的陪同下去了休息室。
机要官被临承继带走,说要给他换身衣服。
松文彬脸都笑僵了才摆脱掉虚情假意的众人,抱着狐狐躲到宴会厅外,坐在小花园红枫树后的秋千上。
“锦缎花雨,我很喜欢。”他抚着颈侧的狐狐毛耳说。
九宸气鼓鼓的呼噜片刻后支起身体,凝视他悄声说:“卡罗尔再敢挑衅你,我就杀了他。”
小毛球认真的模样逗得松文彬满心欢喜,他刚想埋个毛肚皮,余光却扫到一抹粉色。
他将脚放到地上止住秋千荡起的趋势,整个人藏在树干后看向远处粉色的风家姐弟,以及艾维斯和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