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海动物园助眠封神》红照

39、九尾狐掉马

　　九宸蹲下身，用一只手指戳了戳鯈鱼的胸脯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你现在睁眼，彭水的事，我不怪你。”

　　松文彬与众神兽全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鯈。

　　殷切希望这条爱开玩笑地鱼，下一刻就蹦起来大笑说：哈哈，你们都被我骗了吧。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松文彬眼睛都干了，可鯈鱼依旧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没有任何呼吸。

　　“老鯈，你是不是皮又痒了。”九宸嘴上说得平静，可他的手却有些颤抖地去抱鯈鱼。

　　小兽四颗紧闭双眼地头，就那样随意地耷拉下去，没有一丝力量感。

　　松文彬眼眶蓦地有些酸痛，他知道这不是玩笑。

　　鯈鱼，真的不行了。

　　他紧急呼叫系统，009当即给小兽身体做了扫描，告知鯈鱼体内有两颗心脏，与两套呼吸体系。

　　其中对应头部呼吸地那颗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另一颗心脏对应翅膀下方地鱼鳃，还有一线生机。

　　松文彬听到此时，正巧九宸已拉开鯈鱼翅膀，附耳上去仔细听着什么。

　　却见少年脸色越来越白，嘴唇抿得越来越紧，视线直勾勾盯着前方，却仿佛失去了焦距。

　　【鯈鱼第二颗心脏，刚刚停跳。】

　　机械音一句话炸响在耳畔，松文彬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铁笼子，那只眼球被挤爆地狗狗。

　　【宿主快按压心脏，人工呼吸急救，或许还有一线可能。】

　　松文彬立时从九宸手中抱过鯈鱼，根据009指示找到小兽心脏位置，跪在地上双手交叉，一下下按压，拉起翅膀人工呼吸。

　　小兽身体很冰，很快就将松文彬地指尖冻得发疼，指骨发僵，但他额头上却逐渐渗出细密地汗珠。

　　时间一秒秒地走，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静寂无声的空间，传来幼崽地啜泣声。

　　松文彬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说了句：“不许哭，它不会死。”

　　“别按了，没用的。”

　　【宿主，别按了，这只小兽……】

　　九宸声音刚想在耳畔，系统便给出了同样地判决。

　　“鯈鱼身体明明还是软的，怎么可能会死？”松文彬眸光坚韧，他不相信这个结果。

　　他不能相信。

　　“啪！啪啪！”响亮地巴掌声刚落.

　　“噗通”一声，火红地豹子武罗跪在鯈鱼面前。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同意，它，们出门的！都是，我的错，老鯈，老鯈，呜呜呜……”红豹子哽咽忏悔，眼泪已将脸上的毛毛浸透。

　　它抬起爪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下小兽，却又畏惧地缩回去，极度崩溃地用双爪紧紧捂住眼睛，不敢看鯈鱼，随即一个头磕了下来，泣不成声地大喊：“老鯈，你醒醒啊！”

　　“老鯈，呜呜呜……”
　　“鯈鯈，哇哇哇……”
　　“哇哇哇……”

　　一句悲鸣，让隐忍啜泣地小兽们，放声大哭起来。

　　“不准哭！”松文彬满目通红地低吼，手下一刻也不停歇。

　　一下，两下，三下……

　　他坚信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还有希望。

　　“你们后悔吗？”

　　听到这句问话，松文彬望向九宸，发现少年正抬头仰望天空，看不见人脸上的神情，却明确感受到那身上弥漫的绝望气息。

　　“后悔跟着我出神山吗？”少年声音很轻，轻的让人锥心地痛。

　　轻的众兽忘记了哭泣。

　　轻的武罗猛然间抬头，转身哭喊：“王你不要这样，当年出神山是我们一起做的决定。王，我们不悔！”

　　“我们不悔！”众兽齐刷刷跪倒一片，五体投地。

　　“我后悔了。”一滴眼泪，从九宸眼角落下。

　　九宸地低声呢喃如同雷鸣，轰在松文彬耳畔，让他本就悬着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就连按压鯈鱼心口的手，都无意识暂停了。

　　刹时，九宸脸颊就像破碎地陶瓷玩偶般，透出裂纹金光。

　　金光飞速蔓延，不到半秒时间，少年体内灌满了岩浆，就连双瞳都散发着金芒。

　　松文彬怔怔地仰望少年。

　　这一刻的九宸，脸上完全没有了人类地情绪，无悲无喜，冷得就像无情无欲的神明。

　　神明伸出右手，金色符文从祂指尖流淌成一道线。

　　线的那一端圈住鯈鱼，将其带到半空中，符文瞬间环绕成一个金色的蛋，完全包裹住小兽的身躯。

　　“不！”武罗骤然呐喊，“王，您不能离开我们，您不能！！！”

　　松文彬脑袋嗡地一下空白，什么叫，离开我们？

　　“王，不要在使用归一术了，不要啊！”毕方凄厉地哭求。

　　“王，你不要獙獙了吗？不要獙獙了吗？”

　　“哇哇……王，您不能死啊！！！”

　　“不能，王.…..”

　　众兽纷纷跪爬到九宸脚边，苦苦哀求着。

　　会死？是那个死吗？

　　松文彬墨眸定定地看向那颗金蛋，脑中有个声音不断的撺掇：只要抢过那颗蛋，九宸就不会死。鯈鱼已然故去，难道还要为此再搭一条命吗？

　　他咬了咬牙根，几个深呼吸，决定做这个恶人。

　　见九宸被脚下小兽们吸引了目光，他蓦地朝金蛋扑了过去。

　　指尖穿过符文，金蛋近在咫尺，可就在他即将要抓到时，身体突然就失去了控制，思维出现迷障。

　　他努力甩甩头，勉强维持头脑清明，保留说话的权利。

　　一道符文线缠在身上，如绑粽子般，严严实实地裹住了他。

　　“九宸你不要疯了，以命换命，鯈鱼就算活下来也不会安心。”松文彬强行柔和嗓音，耐心哄着少年。

　　“王，你不能涅槃，呜呜……”

　　“您不是说要带我们回家吗？您走了，我们怎么回家？”

　　“王，我们想家……”

　　“呜呜.…..”

　　神兽们抱着少年地腿，哭得他身体都在晃。但九宸的眸光，却锁在了松文彬脸上。

　　良久后少年说：“松文彬，这是我最后一次赌人性，我相信这一次，我能赢。”

　　顷刻，空气中的氧气仿佛被谁抽干，窒息使他身体不自主地发颤，他脑海内猛烈回闪出那场车祸的画面。

　　无论他如何哀求，爸爸妈妈永远也不会睁开眼。

　　一股莫名地情绪涌上心头，他郁怒大吼：“不，你输定了！人类最不可信！”

　　“哈哈。”少年笑了。

　　笑得明媚又纯粹，笑容宁静地像一缕温暖的风，抚平他所有的焦躁情绪。

　　“真没想到，曾经最想赶你走的我，现在竟会将它们托付给你。”

　　少年清澈温柔地声音刚飘到松文彬地心口，他张嘴想反驳，陡然一句“我不同意！”将二人注意力吸引。

　　红豹子矫健地身姿从地上跳跃蹿起，目标明确抓向金蛋，试图阻止归一术。

　　可武罗刚扑到半空，豹身似被电击般抽搐一刹，狠狠砸到草地上，发出结实地一声闷响，身体顿时向外散发浓密地黑雾。

　　它四肢无力的伸展，似乎连最轻微地动弹都显得无比艰难。豹头挣扎着想要抬起，但每一次呼吸都痛到身体微颤。

　　“嗷呜。”一声啼哭般地轻吼后，武罗无助地阖上眼睑，眼泪划过鼻梁，落到草叶上，滑进泥土里。

　　“武罗！”毕方刚展开青色羽翼想要飞起，也忽地用双翅裹住鹤身，倒头栽在地上，身上接着冒出黑雾。

　　随即孟极，奢比尸，獙獙，穷奇，所有小兽接二连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球，四处滚落，变成了黑气团子。

　　松文彬视线逐步被黑雾笼罩，九宸地身影在黑暗中却更加明亮，如同天使穿透所有阴霾。

　　“看。”天使轻声叹息下说，“这或许就是天命。”

　　天命？什么天命？

　　松文彬拼命挣扎，系统去找破解金线的方法，到现在都没回来，他急得想要倚靠蛮力摆脱束缚。

　　奈何他身体不受控制，而神明的枷锁，固若金汤。

　　“何为天命？命由己造，生即是希望。”松文彬厉声辩驳。

　　金光中的少年勾起了嘴角，唇瓣动了几下，但隔着浓雾，他根本看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他心口瞬时一阵抽搐，大脑迟钝到什么劝解词都想不起来。

　　本能驱使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九宸！九宸！你不要做傻事！！！”

　　“我先走了，拜拜。”

　　九宸喃喃地一句话，让松文彬像傻子般钉在原地，张张嘴再也喊不出一个字。

　　瞳孔中地金光忽如太阳爆炸般，光芒万盛，他却摒弃本能，直勾勾地看着那道光。

　　光中地身影抬头仰望天空，双手如拥抱万物般肆意舒展，身后缓缓生长出洁白毛绒地尾巴，柔韧似长鞭，很眼熟。

　　一条，两条，三条……

　　九条尾巴就那样恣意地展开，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眼前。

　　松文彬勉强弯下唇角，他笑自己蠢。

　　第一次见面九宸莫名的敌意，鸣蛇地‘呜昂’，碾压神兽地威慑力，众小兽被阻断地话，能让系统忌惮地精神力，猫爬架……

　　还有那句“露出原型怕吓死你，露个尾巴可以吗？”

　　这么多地破绽，简直漏洞百出。

　　可他固执的给九宸套上人类，小世界bug的身份，就无数次地给这些漏洞，自圆其说。

　　简直蠢到家了。

　　九宸地身体腾空而起，越升越高。

　　松文彬仰望凝眸，正午地太阳被九尾神明地金芒碾压在身后，神明随意摆手，松散地浓雾立时凝聚，拧成一道道细绳钻进祂身体内。

　　随后数道由符文化成的金线，从神明身体中流出，输入到浓雾里。

　　黑雾源源不断地侵蚀神明，符文却慢慢递减，输出越来越滞涩。

　　伴着神明护体的金芒愈发暗淡，包裹神兽的浓雾也几乎消失不见。

　　这时松文彬才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神兽，变成了一颗颗黑色的蛋，从篮球到鸡蛋般大小。

　　此刻每颗蛋上，都链接一根闪烁的金线，随着符咒不断从九宸身上输出，蛋壳的表层就越来越薄。

　　甚至透过蛋壳，他能看到里面的小兽，像婴儿般安心地睡着。

　　松文彬的神情变得异常平静，那是一种超越了悲伤的淡然，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场悲剧发生。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严寒，从心底里蔓延至全身，让他几乎失去知觉。

　　时间缓慢凝固，他固执地望着九宸。

　　还记得那天中午，少年腮帮鼓鼓的和自己说：“是用来疏导和压制体内精神力的。”

　　“这明明是置换术，用你神明之身，换取神兽们的病痛，延续它们的生命。”

　　松文彬闭上双眸，眼泪绵延成线地砸落：“还说我是骗子，最大的骗子，明明是你啊，九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