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海动物园助眠封神》红照

24、偷拍

　　松文彬可算明白九宸到底在跟他闹什么了，实在忍不住，被自己蠢笑了。

　　“笑什么？”九宸冷言冷语。

　　豁然开朗的他，伸出手指抚平九宸的眉心，放松全身上下的骨架坐在了地上，俩人的膝盖刚巧碰到一起。

　　他坐在阳光中，九宸靠在阴影里。

　　四目相对时，琥珀色的眸子中有凉薄，有戒备，还有一丝茫然。浓墨色的瞳孔里有笑意，有赤诚，还有笃定自信。

　　“没想到，在我没进园之前，宸兄就关注我了。”

　　九宸这一语，将他带回初来星际的那夜，明镜般的圆月，忐忑的大叔，以及俩人初次见面时，那墨汁般的诡雾。

　　若不是观察他良久，又怎么会大叔一走，少年就出现了呢？

　　“你，究竟是谁？”九宸追问。

　　松文彬见少年这番执拗地模样，不知为何打心底里涌上一股愉悦，笑意流遍全身。

　　成熟的嗓音中藏着一缕清风，随着每一个字的吐出，吹散人心中深藏已久的阴霾：“这件事，说来丢人。宸兄想想当时的场景，想解救‘被骗青年’的善良大叔，我若不这么说，恐怕连福生园的门都摸不到。”

　　“……你骗他的？”九宸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松文彬点点头：“宸兄想想看，我一个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如何成为帝国中枢机关的秘密人员？”

　　九宸：“……”

　　松文彬眼畔轻展：“这件事，宸兄可得帮我保密。”

　　“.……”九宸略尴尬地点点头，左右张望尝试转移话题：“科技发展真快，当年军部的记录仪还没有这么迷你，也不会爆炸。”

　　“日新月异，很正常。”松文彬心领神会地顺着少年说。

　　“怎么处理这东西？”

　　“拆了它。”松文彬专心致志地观察下录影仪，脑中呼唤009上线。

　　【滴。】机械音到来。

　　“统统，怎么破解它？”

　　【扫描中，请稍后，滴-滴—滴——精巧的荧惑星科技产品，这制作工艺，统给它打五星。】

　　“.…..你想要一星差评吗？”

　　机械音秒正经：【扫描完成。架构解析中请稍后，三、二、一，解析完成。图纸已传输进您识海中，请宿主按步骤进行。切记，不可越级操作。】

　　松文彬大脑内闪出一副蓝色的框架图，能清晰看到这黄豆粒大的物件中，光学变焦镜头组件，光传感器，卫星电源板，各部处理电路板等等插件应有尽有。

　　最值得注意的是，仪器的核心位置，有个直径两毫米的炸.弹。连接它的是三根铜色金属丝，这几道线就是声感记录仪。

　　右侧线中央有道凹槽，槽内有流动的水银，先灌注到中央线槽中的某些圆点里，后又进入左侧线长短不一的横槽内。

　　若将点与线的航道并在一起看，刚好能连成一条摩斯电码。

　　问题是，他虽翻阅过这方面的书籍，但对书中的内容记不太清了，便喊009去找书。

　　几秒钟后，009传来破译内容：人生若得常如意，笑看春风得意时。

　　这还是一句，充满惬意和满足的诗。

　　“找到方法了吗？”九宸静候半天见他没什么动作，问道。

　　“当然，只是有个小小的问题。”

　　“？”

　　“这东西太小，我想按下它。”

　　他将录像仪抬起来，九宸不自觉地探过头，下巴几乎要搭在他指尖上，就像狩猎中的小猫咪般，专心致志看向他指的方向。

　　在众多小部件的凹槽中间，有一个沙粒大的启动按钮。

　　九宸看部件，他却被无意识间流露出纯真的少年晃了目光。

　　九宸指间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叮铃铃”铜铃敲击声响，叫回他的注意力。

　　录像仪从镜头中放出一块正方形的全息屏，不同于他们常用的蓝色屏幕，它是黑色边框纯白屏幕，屏幕正中央写有四个红色大字：荧惑帝国。

　　松文彬按照图纸指使，指尖在‘国’字下方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

　　“哗啦啦”风吹树叶的声音响起，全息屏变成了小中大三只圆形光环漂浮在半空，逐一点过圆环外边缘的金色豁口处。

　　圆环便受到牵引般，从上至下罗列成立体蛋糕的模样，闪着微光。

　　当下到了最关键的一步，语音解码。

　　他看向少年，本想唬人一句：相信我不，搞不好咱俩要一起被炸飞了。

　　转念一想，他们之间的氛围刚刚才缓和，若再将人惹生气了，得不偿失。

　　“人生若得常如意，笑看春风得意时。”

　　“咔哒哒”齿轮转动的声音传出，‘蛋糕塔’向下压缩套在一起，又“咔嚓”一声脆响，所有圆环如同玻璃般在空中碎裂。

　　“失败了？”九宸抓上他手臂，力道很重。

　　松文彬拍拍人手背，轻声安抚：“别紧张，你看。”

　　只见那些碎片，正遵循着某种规律一块块组合排列，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三十秒，最终如胶片般形成一个大回环，悬浮在半空。

　　俩人上前细细查看，从王少进园后经历的所有事都被摄录其中，许久后影像定格到最后的瞬间。

　　照片中的阳光，凝固成了金灿灿的蜜糖，给画中人的脸颊镀上了糖霜，弥漫着不可言说的微妙与柔情。

　　笑意朦胧的墨眸中，拓印出少年人梦幻般的面庞。一缕春风，在不知不觉间将二人的发丝缠绕，打成牢固的绳结，扔进名为暧昧的湖泊中，荡出丝丝涟漪。

　　“照片拍得挺浪漫，颇有些童话梦幻风的感觉。”

　　松文彬长身玉立，看得津津有味，回想以前在蓝星工作室拍摄的那些宣传照，要有这意境的一半，他早靠颜值火遍了全华夏。真是滤镜害人不浅，白瞎了他这张纯天然的脸。

　　视线来到另一半，心中立即写出万字论文，标题是—论出片搭档的重要性。

　　看宸兄这乌黑的发丝，这莹白的肌肤，这秀丽的眉眼，绝对的饭圈天菜，镜头之皇。

　　如此佳作摆在眼前，不留下来岂不可惜。

　　他打开智脑，刚将这一幕摄录下来，全息屏被九宸拍灭：“不许拍！”

　　“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影，多有纪念价……”

　　松文彬正在解释间，瞥见了少年眉宇轻锁，眼神闪烁，再回眸看了看照片，粉红泡泡尽显，立时茅塞顿开。

　　话锋一转，用如同喝了起泡酒的嗓音调侃道：“宸兄脸皮这么薄，莫不是没交过朋友？”

　　见人手掌高高抬起，手指逐根向掌心聚拢，缓慢攥成沙包大的拳头，空气中杀气腾腾，为了保命的他，马上抖出老底投诚：“我也没交过朋友，我脸皮更薄，真的。”

　　少年寒光轻敛眸中，完全不想管他脸皮薄不薄，那想揍人的手明显已经痒了很久，奈何没抓到时机。

　　就在此时，“咔嚓”一声按快门的轻响。

　　松文彬暗呼糟糕，偷拍忘关静音了。

　　“你找打！”少年眼角打出金色闪电，高举的拳头可算找到下落机会，果断向他肩膀袭来。

　　早有防备的松文彬一个箭步，从投影中对视的二人中间窜了出去，也不跑远，就在这方寸之间来回躲闪。

　　少年的小拳头要打到左肩，他就向右边跑一步，要打右肩他就向左边躲两步，如此循环往复。

　　绕得少年焦躁大吼：“你站下，再跑你就死定了！”

　　松文彬必定是不可能站下，并且他是刻意逗着人奔跑，九宸刚刚经历过精神力一场暴动，本应好好休息抚平最后的心火。

　　但王少这几人作死，又将九宸的躁郁心火勾了上来。这若憋在心里积压着，夜里会再次精神紊乱，那时可就真不好控制了。

　　他一边跑一边观察少年，眼见人神情逐渐舒朗，血色攀上脸颊，知晓运动疗法见效了，只需在加一把力，便逗着人说：“你承诺不动手，我就站下。”

　　“不，不可能。”少年已累到气息不稳，却还跑一步走两步地追他。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他耸耸肩继续躲。

　　直到把九宸累得瘫在原地，双手拄着膝盖大口的呼吸，嘴硬说：“等我恢复力气的，把你做成手打肉丸，带脆骨那种，一咬咔吱响。”

　　松文彬才停下脚步，不急不缓地走到少年身边，扶着人到砖墙边坐下乘凉，边走边开玩笑说：“把我做成肉丸不划算，等吃完我，你就该饿肚子了。”

　　“耍贫嘴。”九宸笑道，

　　“宸兄的体能不行啊，多辱没你精神能力者的威名。”

　　话说完后没听到回音，他转头看向身畔，捕捉到九宸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我……说错话了？”

　　“没有，你说得对，我确实得多加锻炼。”少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眸中深处，却有什么藏了起来。

　　“它现在能毁了吗？”少年看向漂浮在半空的录像仪问。

　　松文彬想了两秒，瞟向地上半死不活的人问：“这些人，宸兄打算怎么处理？”

　　“每人喂一棵忘忧草扔出去。”

　　“简单粗暴，但这样的话咱库房和打井的活就没人干了。”松文彬覆在少年耳边说，“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这样……”

　　听完后九宸竖起了大拇指：“黑心资本家。”

　　松文彬摆摆手：“哪里哪里，宸兄见笑了。”

　　俩人一拍即合，计划开始实施。

　　先在脑中召唤出009，协助他将录像仪所有存储内容清空，伪装成未使用过的状态。后让九宸用一丝雾气把仪器的光感镜头和声音系统屏蔽掉，按下启动键把仪器带回王少纽扣上。

　　这期间他顺带和009举报了四爷家的人事部经理，统统非常讨厌这种尸位素餐的人，当即给掌管四爷家的同僚传去简讯，两分钟不到那边传来消息，经理已开除。

　　见九宸视线在几人身上流连问：“怎么了？”

　　“计划有纰漏。”少年说着手指轻轻一点，几丝黑色的雾气从指尖飘出，钻进那几人的双膝中，“这样就好了。”

　　这捋邪风入体，保证他们每逢气候变化，膝盖骨就如蚂蚁啃食一般痛苦。

　　只有双膝跪地才能缓解，这辈子不管看什么医生都好不了。

　　“你放过了F？”松文彬目含笑意地问。

　　少年瞥了眼F，却并未搭话。随即面向宿舍楼，口中传出响亮的哨子声。

　　一只英姿飒爽，通体暗蓝色毛发的边牧犬，在砖墙上方跑酷来袭。一双紫宝石眼眸晶亮亮的，快奔到俩人面前时，在空中跃出半弧形，未发出任何声响，也没带起灰尘，轻盈地落在九宸面前颔首：“宸哥，您唤我。”

　　“跟你借几根毛毛。”九宸抚了下溪边的大脑袋说。

　　溪边，伴生技能毒雾迷障，只要有它出现的地方，方圆十里内所有毒性气体都会被净化，逆长在体内的毛发具有解毒、下毒、迷幻等多种功效，是神兽中稀有的医疗系之一。

　　“做什么用？”溪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

　　松文彬蹲在它身边，一手rua狗狗的毛绒脑袋，一手将忘忧草递到它眼前说：

　　“我有个想法，将毛毛和忘忧草缠在一起，喂给他们吃。看看能否给他们编出一个逼真的幻境，改写下记忆。”

　　假如这些工人单纯的只是进园做工，吃忘忧草模糊下记忆问题并不大。但如今掺杂出王少这件事，就说明外界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福生园。

　　为防止有心人究根问底，这几人的记忆若不能自洽，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给他们重新植入记忆更为稳妥。

　　“这很简单，只需一根毛毛加上这些忘忧草，泡在清水里给他们喝下去，在讲个故事就可以了，保证没有任何副作用。”

　　溪边说完后朝宿舍方向“嗷呜--嗷呜——”叫了两声。

　　翠绿色的垂耳兔用藤蔓举个盆赶来，如菟虫放下盆后扔下一句“锅里还有馅饼”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这盆中装满了清水，还有两只干净的碗。溪边叼过他手中的忘忧草将其放在水盆里，从口中吐出一根闪着紫色微光的毛毛。

　　毛发入水后，水面上凭空飘出一层樱兰色的青烟，数秒后烟雾散去时，清水中的草与毛毛全部消失，水质肉眼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松文彬将晕倒的队长也拖了过来，强制给几人喂了水。

　　药效发作后，他给几人讲了个王少衣服不小心被B碰脏，便将B推倒在地踩碎手骨。

　　长期被欺压的字母组合被激怒，E和D擒住王少按在地上，让B踩了脸，稍有些理智的C和F怕搞出人命，拉架被误伤。

　　直到他们与队长赶来时，才将几人拉开，之后众人因情绪过于激动，气到昏过去。

　　‘黑心资本家’计划，成功埋下引线。

　　在等药效散去期间，溪边回宿舍楼，松文彬与九宸站在砖墙下聊天。

　　松文彬：“既然早就打算给工人吃忘忧草，那神兽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反正又记不得。”

　　“习惯而已。”九宸的眸光似透过砖石，遥看到了往昔。

　　“当年神兽下山时，我给它们下令，勿在人前说人语，勿要暴露伴生技能与名讳，非必要不出现在人前。它们很乖，这些年来无一兽触犯，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少年顿了下：“第一只触犯禁令的兽，还是被你吓到的鸣蛇。”

　　什么叫，因此保住了性命？

　　想想也对，就算是星际小世界，兽类会说人语也会被当成怪物。

　　“颠倒黑白，竹林忽然出现那么大一条红蟒，吓坏的可是我。”

　　松文彬有些好奇：“你到底躲在哪个角落偷看，我怎么都没发现你。”

　　“.…..”九宸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含糊其辞，“天那么黑，你没看见很正常。”

　　“黑？那夜可是满月。”松文彬听出这话中有话，端着警察审问犯人的语调追问，“说，这位少年，当时你到底藏在哪？”

　　少年双手抱胸，下巴微扬：“我在竹尖上，你目不能及怪谁。”

　　松文彬眼见气氛不错，将心中徘徊许久的问题说出来：“能和我说说，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