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天天撒谎怎么办》戈柳

54、丘媚

　　……秦牧远真的不是人。

　　认知受到强烈冲击的白适南喉结微动，在心底不住地劝自己，至少从外观上看相当拉风，和亲一口后噩梦做几宿的心理准备相隔十万八千里。

　　秦牧远这究竟是个什么？该往哪个方向思考啊，这大小，这体格，这模样……鲸鱼？但哪家鲸鱼能长翅膀往天上飞的——妖怪果然非同凡响。他在余光里看见窦科和邓灵允都举着手机，下意识地问：“他究竟是什么……你们这是？”

　　“呃……我想拍照发朋友圈，”窦科动作颇稳，嘴上不忘回答，“秦哥他们家原身是公认的罕见，而且这看上去也太帅了！真不愧是秦哥啊，我要是他，我肯定天天变成原身照镜子。”

　　邓灵允表达得委婉很多，考虑到白适南已经看见了秦牧远的原身，她便顺道解惑：“鲲鹏一脉数量稀少，之前虽然在书上学过，但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我想拍下来让家里人也看看。”

　　原来是鲲鹏，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鲲鹏，白适南眼见着头顶的大鱼正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缠斗，迟疑道连珠炮似的发问：“他这样现原身要不要紧？被人看到怎么办？他这打得过吗？”

　　“应该打得过吧，我上次找秦哥切磋了两下。他要是打不过，咱们全加上也只会歇菜，”驰狼本就善斗，交换原身信息后窦科实在没忍住“讨了顿打”，“对哦，要是被人类看到原身要被罚款的。怎么解释的话，秦哥这个……”

　　“还好剧组最近把附近清场了，人不多，”相较于窦科，常识课上得认真太多的邓灵允开口解释，“我记着罚款是按看到的人数计费，挺贵的。具体怎么处理，人数少安排消除记忆，人数多要么冷处理要么编理由，晚上可以说是无人机表演。”

　　无人机表演都能编得出来，只能说幸好这地儿偏，白适南揉了揉额角，心说听上去你们那个妖管委真是经验丰富，他甚至能举一反三——白天怎么编？这还不简单，特殊气象，云朵在各种杂七杂八的理论下映射出特殊光彩。

　　等等，罚款是按看到的人数？三人组中唯一的人类忽而皱眉：“我看到了也要算进去吗？如果算的话我就没看到。”说着他又抬头瞥了眼顶上，既觉得看上去大鱼没有落下风，又忍不住想为什么身边的两个非人类这么淡定。

　　窦科和邓灵允：……不好说，但白哥真的超绝随机应变。

　　“白哥，你们先进去吃饭吧，我这边应该很快就能搞定，没事的。”天空中的鲲鹏扇动翅膀，很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忽而“砰”地一下狠狠砸向黑影头顶——真正的战斗无需高端的技巧，主打最简单的一个力大砖飞。

　　鲲鹏越飞越高，只遥遥地看着，能隐隐瞧见其周身变幻的云雾。

　　发觉窦科和邓灵允毫无反应，白适南琢磨片刻，觉得兴许是他们妖怪独有的法术吧，跟专属频道似的。笼罩小院的巨大影子随着距离的增加逐渐变为小点，应该是能处理的吧，不然也太对不起这出场方式了。

　　再在屋外待下去，也实在对不住包间里苦苦等待的史道宇和李哥。白适南招呼着两人收好手机，敛好心绪让他俩先进去，自己快步走到小院另一侧的前台处准备加菜——虽然进去后就发现不对，整个前台和后厨的人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行吧，还算长了心眼，白适南想，估计是为了防止刚刚闹出的动静太大，引起农家乐里其他人的怀疑。那么剩下要顾虑的就是包间里的史道宇和李哥了，先不说适才某妖怪破窗而出的动静大，再者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总要找个理由糊弄。

　　刚刚只顾着被某人大变活妖震惊了，怎么要收拾的烂摊子这么多？又是罚款又是得提防被人看见的……他打心底里犯愁，推门进去后才发现自己没有选择。

　　因为窦科和邓灵允艺高人胆大，已经一人一个手刀把屋子里的人打昏了。尤其是前者，力气大得史道宇的后脖颈泛起条红痕，估计第二天就会变为淤青。他们把晕过去的两人费劲儿地摆成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嘀嘀咕咕地琢磨着什么。

　　他仔细听了听，发现他们两个人是在商量：怎么让史道宇和李哥醒来后相信自己是在做梦，而不是被打晕的。

　　白适南：听上去好荒谬，关键为什么你们两个居然讨论得这么认真。人类武力上可能确实在你们妖怪面前会落于下风，但不代表是可以被轻易忽悠的傻子好吗？这个计划也太不靠谱了。

　　怎么想就怎么说，他顶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眉头紧皱地问：“怎么还动手……”

　　担心会在南哥心里留下“妖怪们很暴力”的负面印象，窦科和邓灵允连忙你一言我一句地解释起来，“进门的时候他俩说看到秦哥的原身，还拍了照”“我们没办法，怕照片传出去不好处理，只能这样先下手了”。

　　同事挨了点无妄之灾，但男友面临着很可能会暴露的风险，默默地和人道完歉，心里的天秤开始歪斜：反正打已经挨了，自己也不会逆转时空。

　　如果史道宇和李哥醒着：？？？

　　白适南沉默冷静地提议：不如说是食物中毒，正好这家店也有问题。而且你们秦哥和我说过，遇到特殊情况，妖管委可以和人类部门联合处理，只是不知道今天这个能不能算——还是得等秦牧远回来再商量。

　　窦科和邓灵允：有道理！

　　事到如今，先吃饭吧。虽然心存愧疚，白适南实在有点饿。窦科抓抓头发，出言宽慰：“嗯……如果不赶上咱们的话，史哥和李哥就真食物中毒了来着，勉强算扯平。”邓灵允想不出更好的意见，只能也点点头。

　　约莫半个小时后，包间门被再次打开。打头的是个身形高挑、美丽大方的女人，变回人形的秦牧远一手拎着个笼子，一手不住地揉着脑袋，看上去也像是被打了，看见屋里人时挥挥手：“白哥！”

　　白适南先是一愣，旋即认出了女人——这不是叙城那家咖啡店的老板么？

　　“见着你男朋友就什么都忘了，”女人眼波流转间勾魂心魄，是明艳到有攻击力的漂亮。她往人肩膀上“砰”地赏了一巴掌，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后没好气地说，“不正式介绍下？”

　　白适南感受不到，窦科和邓灵允却是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下，无意识地开始紧绷。女人见状反应过来，笑意盈盈地道歉：“啊呀，这里还有两个小朋友。是我疏忽了，嗨，都怪秦牧远这小子太混账，我看到他就想收拾人。”

　　大妖身上的无形震慑尽皆消失，窦科和邓灵允松懈下来。秦牧远适时开口，“这是丘媚女士，是妖管委驻叙城、春城这边的分委会主任，”他以手掌一一示意，“丘姨，这是我男朋友白适南，这两位是我朋友，窦科和邓灵允。”

　　“呃，丘姨，后面那两个是我刚刚跟你提到的人类，”秦牧远张望了下，困惑地说，“他俩怎么晕着的？”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你刚刚动静太大帮你打掩护呗，”丘媚打了个响指，白光闪过，那让人一眼就能瞧出不对的红痕终于从史道宇脖颈上消失，她冲醒着三人的点头打招呼，“你们好，叫我丘姨就行。”

　　“小白？不介意我这么叫吧？”女人抿唇笑，眼尾上挑，语气轻快，“咱们两个之前见过。”

　　洁白的九条尾巴在她身后骤然出现，其中两尾闪电般地往前一探，在白适南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把地上的碎瓷片和蘑菇席卷，紧接着就消失了。

　　《山海经·南山经》有云：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

　　白适南面上镇定自若地同人打招呼：“丘姨好。”内心却是疯狂感慨世界的光怪陆离，琢磨着自己要再多看几眼，今天晚上的做梦变身的素材就有了——这蘑菇虽然没吃但胜似吃了。

　　“居然不长眼到敢跑到老娘的地盘上撒野，还有你，要不是我今儿到春城这边进货，不知道你要闹出多大阵仗。正打算找个地方睡美容觉呢，都被你这架势给吵醒了。”

　　丘媚放下对秦牧远指指点点的手，轻哼一声。她随手拨弄了下耳边的散发，双手环抱在胸前去瞥正默默往男友的方向移动的青年，“你和老冯报备过小白，但那两个晕着的人类怎么办？”

　　也许情侣之间总是心有灵犀，青年的想法很是简短：“店老板都抓了，反正这家店短时间也不能再开了——就说食物中毒，加道幻术送医院去。”他顿了下，很是上道地补充，“我出钱，我出钱。”

　　“算了，”见人态度端正，丘媚总算满意，红唇一张一合，“看在你也是出于着急，回头打个审批吧。”她环顾了下四周，果断拍板，“那就先这样吧，我回叙城去找獬豸，这边的话我叫我外甥过来帮忙。”

　　“秦牧远做事毛毛躁躁的，没吓到你们几个小朋友吧？”她亲切又友好地拍了拍白适南的肩膀，美眸顾盼生辉，“你是这小子的男朋友，我算他半个长辈吧，上次就该叫你去吃饭。只是当时他还装着，我在家里又自在惯了装不了太久人类。”

　　“打得这么暴力真是有碍观瞻，” 秦牧远识趣地递上笼子，丘媚很是嫌弃地瞥了下里面黑糊糊的一团，又对白适南道，“听说他坦白了，今儿虽然不得空，但下次可要来我家里吃饭，就这么定了？”

　　热情、明媚，让人招架不住的提议，白适南点头应下：“谢谢丘姨，正好我也想您店里的咖啡了。”

　　“唉，我就喜欢嘴甜的孩子，”丘媚眉开眼笑，又依次拍了拍窦科和邓灵允的脑袋，“驰狼？长得挺壮实；祝余草啊……出落得也水灵，回头都到我那儿喝咖啡去。就这样，我先走了。”

　　丘媚踩着高跟，拎着笼子瞬间消失在门外。秦牧远翻出手机联系完丘媚的侄子——其实是真正的“袁师傅”，扭头就看见白适南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窦科和邓灵允望天望地，对视一眼后默契地推开门出去。

　　白适南捏住秦牧远的一小截发尾，好奇地问：“他们跟我说你是鲲鹏，那你除了刚刚我看到的样子，是会变成鸟吗？”

　　白适南：“能不能载着我飞一下？”

　　白适南：“变成鲲也行，我想再看看。”

　　其实他很想问，你会像网页上的游戏广告一样，不断进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