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天天撒谎怎么办》戈柳

52、蘑菇

　　“灵允打来的，那就是工作上的事，能接吗？”白适南一边握着手机，一边朝秦牧远挑了下眉，“嗯？男朋友。”

　　“问我做什么，我说不可以，南哥你又不会真的不接，”被否认了内心最大的恐惧，是以哪怕在说这句话时有些别扭，秦牧远还是伸手揉了下男友的头发，善解人意道，“你接吧，她肯定是有急事。”

　　两人在车里吵得似乎天崩地裂，但仔细一看，也就约莫二十分钟。白适南事先打发了邓灵允和窦科去附近找家店吃晚饭，如果不是特殊情况，邓灵允应该不会这么快打来电话。

　　怒气上头的时候秦牧远恨不得变为原身把人直接带回应城，而今还是觉得从长计议比较好——男朋友主动安抚和冷脸相对，不用动脑子都知道选哪个更好。

　　“你说不可以我也会接，而且可能会生气；但如果你说可以，我会接，更会想主动哄你下。”白适南飞速地亲了青年一下，随即抬手示意对方暂时噤声，接着划动接通键，“喂，灵允？”

　　“喂，南哥。”电话接通后，屏幕另一端的年轻女孩压低了声音，听上去小心又焦急，“实在不好意思，但我们这边……”

　　共事的时间不长，但白适南对邓灵允的性格还是有着基本判断：文静，有些内敛，但做事稳重、仔细。可现在听这声音……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着急，慢慢说。”白适南抬眼看了下秦牧远，后者会意地打开了车门的锁，两人分别下车，青年比着口型——怎么了？

　　不清楚，白适南摆了下手后又摇摇头。

　　“就是我和窦科想着就近找个地方，然后吃清淡点。结果我们正好碰到了史老师和他经纪人也出来吃饭，史老师就说他请客，选了家菌汤锅。”邓灵允咽了口唾沫，怕自己的话太琐碎，又怕自己接下来的话怕是会让对方觉得离谱。

　　她头疼地揪着自己的一小撮头发，旁边的窦科看得心惊胆战。虽然他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为什么对方在菜上齐后如临大敌到这个地步——主要看上去真的超用力，头发多珍贵啊，还是别这样吧。

　　“嗯？哦，”白适南愣了下，以为是电话那头的两个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让史道宇请客，于是不免失笑，“吃顿饭没关系的，道宇哥向来大方，也好说话，你们两个不用……”

　　“不，不是请客的问题，”邓灵允忍不住咬了下指甲，抬头看了眼包间外，语气急得不行，“史老师点的菜里面，南哥，有种蘑菇和当时我带的那个……我保证，真的一模一样！然后史老师突然接到个电话，他和李哥现在都在包间外头。”

　　原本还在想清炒蘑菇有什么问题，对方这么一提，白适南这才想起来——按照同事王姐的说法，邓灵允之前带的那个男团之所以塌房，就是因为里面有个成员在外面吃蘑菇导致食物中毒，神志不清后登上微博自己暴雷。

　　“店里面一直有的菜应该是允许卖的，不然城管要罚款，”考虑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故事，白适南琢磨后咽下春城本地人最爱说的 “大概没炒熟/煮熟”，委婉劝说，“那你们两个点些别的？菌菇汤……火锅类也可以下别的菜吧。”

　　邓灵允感觉自己正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太多的事情不好解释，“不是蘑菇种类的问题，是这个蘑菇闻上去……”她硬着头皮，甚至开始尝试强行编理由，“我们家那边也爱吃蘑菇，这个蘑菇闻上去就很不对味儿……”

　　“我担心史老师吃了万一也不舒服，会耽误咱们剧组之后的进程……”

　　不管是哪个品种，邓灵允似乎对“蘑菇”这种食材很是忌惮，听上去已经到了讳莫如深的地步。作为对方目前的直属上司，白适南轻轻皱起眉，觉得她这个样子不太适合吃这顿饭，看来男团塌房留下的心理阴影很大。

　　电话那头还有窦科一头雾水的发言：“这个蘑菇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看上去很新鲜啊，上头还带水珠呢。”

　　哪里新鲜了！看上去和快要冒青烟没有任何区别好吗？邓灵允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盯着包间门的同时语速飞快：“这份蘑菇真的不行，它闻上去味道真的不对，有点香，像芒草，但又不全是……南哥，我没有骗你……”

　　要不直接把这边的几道菜打翻吧，哪怕会显得自己笨手笨脚，只要咬定是意外就好……不知道会不会得罪史老师和他经纪人，但真的没办法了。举着手机的人一边想，一边朝对应的蔬菜缓缓抬起胳膊。

　　芒草？

　　秦牧远本就是半揽着男朋友走的，距离很近，外加妖族五感过人，是以哪怕没有开扬声，电话那头的语句也一清二楚。在白适南有些哭笑不得之际，青年冷不丁插嘴：“邓灵允，你是不是……不是人？”

　　白适南脸色骤变，头一反应是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男朋友：你犯什么浑，怎么还搁这儿突然骂人呢？！

　　秦牧远毫无防备地挨了一下，顿时吃痛地低呼半句。发觉自己被男朋友怒目而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又极快地察觉出误会，忙道：“我冤枉！”

　　白适南：等等，这个不是人……是指社会道德标准，还是生物学上隶属于灵长目目人科人属物种的智人？意识到这种可能后，他不由得心虚一瞬，下意识地轻轻拍了两下对方被掐的地方，以示安抚。

　　“什么？”邓灵允怔楞片刻，头一反应也是被骂了，不由得又焦急又委屈，罕见地有要呛声的趋势，“我……”

　　“不是，我没骂人，我的意思是……”秦牧远这话说完，觉得有越描越黑的趋势，索性凑到手机旁隔空指挥，“我的意思是，你也是妖怪，对吧？窦科，你变个原身给她看看呗，大家都是自己人。”

　　这话是一种试图达成共识的信号，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窦科还以为真要自己变成原身，于是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惊讶地看了下身旁的人：“你也是妖怪？”说完就要站起来。

　　“不用真变，我知道了，”好在邓灵允的脑子灵光太多，得到有效信息的她放松许多，又急忙开口，“南哥，你和秦哥也是妖怪吗？那太好了。我的意思是，这盘蘑菇很不对劲，我看不出来它上面抹了些什么，反正不太对。”

　　她迟疑地说：“光是它这个味道在屋里飘着，我就觉得有点香，但又很刺鼻，让人晕乎乎的。”

　　等等，这个描述……秦牧远神色一凛，原本漫不经心的语调也瞬间变为正经：“南哥，那盘蘑菇可能确实有问题，不能吃。咱们现在就得过去……”

　　还没解释清楚自己真的是个人类，也没想明白自己身边怎么突然全都“不是人”了。好在王牌经纪人心理素质强大，“餐厅位置，我和牧远马上过来，”他加快步子走出停车场，“他们进包间了先不要下那盘蘑菇，实在不行就假装手滑打翻。”

　　说话间，一无所知的史道宇和其经纪人李哥推开门重新进入包间，刚刚得知了工作伙伴都是妖怪的邓灵允手上一抖，发地址的时候不小心挂了电话。

　　“还好不远，走过去需要五分钟，就算真的下锅了也可以说没煮熟……这究竟是什么情况？”白适南看了眼手机导航，揣着满腹疑问开口。

　　“按邓灵允的描述，那个蘑菇里可能被加了禁/药。呃……你可以理解为黑心妖怪为了赚钱走私一种不合格的营养品，妖族吃了可以加速度过成长期，但副作用特别大。如果真是那种的话，哪怕不下锅，你们人类闻多了也会影响健康。”

　　秦牧远翻出自己的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联系人列表：“那种药早就不许制作也不许卖了，邓灵允大概率不认识——她原身可能是植物吧，所以直觉上感到不对但不知道具体原因。又是别人请吃饭，不好报警所以找到你这儿了。”

　　“呵，居然敢这么明晃晃地卖违禁品……那店老板估计也不是人，等着被我抓进妖管委挨罚吧。”青年撇了下嘴，又开始翻衣兜，“完了，今天出门好像忘记带工作证了……回头又要给冯叔交检查。”

　　新时代新规矩，为防止有妖怪不安好心，试图伪装成妖管委的工作人员去欺骗无辜群众，冯启成特地明文规定要求大伙儿出去办事时记得带证。

　　不过原以为禁/药目前只在东边出现，鹿城周遭的城市比较严重，没想到竟是被悄悄潜伏到了西边。不过连有妖管委总部坐镇的S市尚且会灯下黑，春城这边出现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了。

　　秦牧远一边给冯启成发语音进行简短报备，一边心想，估摸着冯叔知道这些消息又得气炸——一个个怎么想到，正儿八经的路不走，专搞歪门邪道？

　　两人按照指引到了吃饭的地方，决定兵分两路，白适南进包间阻止那盘疑似有问题的蘑菇下锅，秦牧远则负责“擒贼先擒王”，把店老板的直接揪出来。分开前白适南不免有些担心：“你一个真没问题？你们这种不兴支援的吗？”

　　“一个店老板而已，”秦牧远耸了下肩，看上去格外无所谓，“开这么个饭店，也不敢整个大的，估计很菜。”

　　对方看上去实在胸有成竹，白适南眯了眯眼睛，但又确实不知道妖管委该怎么联系，只随口问道：“怎么就敢直接问灵允是不是妖怪的，也不怕认错。”

　　“没事，”秦牧远给自己套幻术的同时想了想，“她要听不懂，顶多认为我有病，在骂她。”

　　白适南：……听上去也没有很妙。

　　怀着“秦牧远这小子究竟靠不靠谱”的犹豫中，白适南敲了敲包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