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天天撒谎怎么办》戈柳

24、理由

　　以前怎么没发现秦牧远的脑回路这么奇葩？！

　　“这是重点吗？”白适南抬手豁地拍了下身边的软枕，差点忍不住要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你是不是在跟我强词夺理呢，我问地你答天，我说城门楼子你说城门跨子？我现在在问你为什么跟我犟这么久！”

　　“你是不是有时候听不懂人话？”

　　这不是重点？

　　分手还不是重点？

　　你都说你要和我分手了还不是重点？！那什么才是重点？

　　如果说聊天记录出现前的秦牧远是绷得死紧的弦，聊天记录出现后的秦牧远是骤然收起利爪的猛兽，那么在听到“想过分手”四字后的秦牧远，无疑是座亟待喷发的火山。

　　青年生得高大英俊，若是面无表情地垂眼看人时，便会显出些漠然或高高在上的意味。他此刻怒极反笑，眉眼间的郁气像凝固的墨，浓重得化不开：“哈，我想我有时候确实听不懂人话。”

　　他头顶的数字飞快地闪烁两下。

　　（6753→6753）

　　这句怎么还能检测……关键居然不是谎话。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确实是会想笑的。

　　白适南真的要被这个莫名的结果整乐，竭力克制自己不能破口大骂，感觉看什么都不顺眼，脑子里从客厅墙上的挂饰太丑等会儿就送进垃圾桶，吐槽到外面的天气烂得像是给谁送葬。

　　他随手把平板扔到旁边，语调颇快：“行，那你说说——你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删我消息不算重点，什么是重点？”

　　“你说你想过和我分手。”秦牧远咬牙切齿。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爸我妈感情一直很稳定，但他们年轻的时候也闹过分手啊，”白适南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反问对方，“你做事的时候不会先考虑下最坏的结果吗？”

　　秦牧远眼睛一眨不眨地与人对视，字字分明：“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我就没想过我们会分手。”

　　（6753→6753）

　　是近乎执拗的态度，平时的稳重外表被鲜血淋漓地撕开，露出张狂强硬的内里。

　　白适南哑然片刻，被对方眼底的固执和难过灼伤般地闭了闭眼，胡乱指了指：“你也坐，站着像跟我发号施令一样。”

　　“我没有那个意思。”

　　沉默片刻后，秦牧远解释半句。青年知道对方还在气头上，拿不准挨着对方坐会不会火上浇油，只好又坐回那个懒人沙发。

　　“秦牧远，我比你大了七岁多，我们两个的想法在很多事情上会不一样，这很正常。”白适南揉了揉自己的眉毛，没好气地说，“如果我年轻个七八岁，我可能也不会去考虑什么最坏的结果。”

　　古人有云，三十而立。整十是个坎，至少对于白适南来说，三十岁已经不再是头脑一热就能随心所欲的年纪。

　　两个人谈恋爱，很多问题秦牧远可能想不到，也有可能想到了却不在乎，但白适南不能这样。

　　“比如，我这一行虽然也有底薪，但它在S市的房价跟前完全不够看。你知道的，我的收入主要还是看艺人抽成，”白适南打开平板，在对方的注视中不断写下数字，“我的运气很好，许竹和知雨很争气，我目前的存款还是很可观的。”

　　“负担房贷对我目前来说没什么问题，我甚至可以打包票说我能养活三个你，但是——”白适南伸出手跟对方算，“首先，我很喜欢经纪人的工作，也很享受把我手底下的艺人带向领奖台，这是让我觉得自己很厉害的方式。”

　　“第二，有钱不赚王八蛋，我想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这没问题吧？”

　　“第三，赡养父母是应该的，不用解释。而且总得考虑各种突发情况吧？比如那天我出车祸，万一严重点，就算车有保险公司负责，但医药费总要我自己出。”

　　“李星行这次还想把林豪塞给我……所以谁能保证他能一直不发癫，万一哪天他突然疯了，非要把我开掉呢？”

　　秦牧远没有吭声。

　　“我举这些个例子……”白适南忽然卡壳，主要是想到小男友年轻气盛，而且两人目前在经济收入确实存在差距，虽然自己确实没有任何多的意思，“我不是……”

　　“没事，”秦牧远摆摆手，“我一直很自豪我能吃上软饭。”

　　他随口吐槽：“他们当不上白哥的男朋友，难道是不想吗？”

　　（6753→6753）

　　这方面的心态又出人意料的好了，白适南被这理直气壮的偏爱哽住两秒，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的工作确实很忙，如果因此对你缺乏关心和陪伴，我感到抱歉。”

　　“直接说你的想法就好，开诚布公点，”白适南瞪他一眼，“再撒谎你立马给我滚。”

　　“知道了。”

　　“我确实会希望你有更多的时间跟我在一起，我也理解经纪人忙，”秦牧远想了想，斟酌着话说，“我最纠结的其实不是这个，因为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份事业，我也一直觉得工作时候的你特别有魅力。”

　　“但是，”秦牧远不依不饶地追问，“工作很忙和你想过分手有什么关系？是觉得我没那么上进，有地方做得不好吗？”他有些委屈，自己从来只在心里蛐蛐该死的工作，哪里舍得蛐蛐白哥，更别提当面抱怨。

　　想到那句“有时候确实听不懂”，白适南没好气地敲了敲对方的脑袋。

　　“我下次还是给你报个班，学学怎么理解别人说的话。”

　　“我举这个例子，主要是想跟你说，可能是受行业影响，我喜欢设想各种结果，”白适南伸出胳膊揪了下对方的耳朵，在后者的龇牙咧嘴中才勉强收了下手，“我喜欢所有事情都按照我预想的发展，更喜欢规避掉所有风险。”

　　“牧远，你太年轻了，我知道喜欢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事，但世界上哪有人能对所有事都打包票呢？”

　　“快要谈恋爱，也就是暧昧期的时候我想，你比我年轻这么多，没准儿只是一时兴起。就算在一起了，过阵子咱们可能也会分手，”眼见被揣测的人脸上忿忿，白适南斜他一眼，“先让我说完。”

　　“刚谈恋爱没多久，也就是你还没在S市找到工作的时候，我心想：你会留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呢？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他们都和我说异地恋很容易分手。”

　　“接着你说你在S市找到了工作，我很高兴，因为这样就不用异地恋了。你说你要来接我下班。我忽然想起来，我早就出过柜了无所谓，但我不知道你的同事、朋友，你的家人能不能接受。”

　　“然后咱们两个决定同居，我没有后悔过这个决定，”白适南想了想， “但我们两个还是有很多习惯不一样，比如我吃辣你不吃；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更容易暴露彼此的缺点，很多情侣都是在同居过后决定分手的……”

　　秦牧远不服气地插嘴：“我的缺点白哥你直说就行，我都改。”

　　白适南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继而微笑着说：“第一条就是急性子，毛毛躁躁的，连我的话都不肯听完。”

　　无比后悔自己插话的秦牧远：“……”

　　“距离产生美知不知道，”白适南有些恶劣地揪了揪秦牧远的头发，又拍了下手，“你看，咱们同居以来没怎么吵过架，但你今天是真的把我气个半死。”

　　“我解释了这么长一串，你不会还是理解不了吧？”

　　对上男友似笑非笑的表情，秦牧远觉得自己要是敢说一句“不能理解”，就会被马上从窗户扔出去，因此喃喃地应了句：“嗯。”

　　“好，那现在跟我说一下，你和窦科聊了什么，”白适南重新按亮平板屏幕，一把按住对方的肩膀，“虽然我不知道窦科为什么要发这个消息给我——这个我过两天到春城再问，但你为什么要删这几条消息？”

　　窦科的行为有些无厘头，不过事情分轻重缓急，自己后院着火还是更要紧些。尽管对某人删消息的理由不算完全没底，但白适南还是很想知道秦牧远同志究竟会怎么解释。

　　没别的，生气之余单纯想看下自己男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其实某种意义上他真挺佩服秦牧远的，为了守住“袁师傅”的身份竟然牺牲至此，多么惊人的毅力和决心——自己今天大为火光的时候是真的觉得不如一了百了。

　　“认真想想理由，”白适南说，“要是又说谎……”“外挂天眼”不能透露，但是给对方的教训已经清晰，“小心之后又像今天一样马失前蹄。”

　　本打算胡乱搪塞的秦牧远：“……”

　　和王牌经纪谈恋爱的坏处就在这里，或许说坏处也不对，反正就是不要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哈哈，一抓一个准的。

　　“因为我看了你那条开工的朋友圈，觉得袁师傅虽然身高不错，人品也行，但长得一般，不会对我造成威胁，总比换了找个帅的强。”秦牧远闭了闭眼睛，飞快地挑了自己当初拜托别人帮忙施幻术时的一个要求。

　　（6753→6753）

　　好离谱的理由，关键居然还是真的。

　　难道这就是促使秦牧远同志不远千里也要化身司机的理由吗？

　　不会是自己的“外挂天眼”坏了吧。

　　这该怎么说，这话好奇葩，好恐怖的恋爱脑。

　　白适南愕然又无语：“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在说我的人品不好。我找司机是冲着靠谱去的，你认识人家？”

　　原以为说完理由就会被暴打的秦牧远：“当然不认识。”

　　（6753→6754）

　　秦牧远：“主要是相信白哥你的眼光。”

　　（6754→6754）

　　“相信我的眼光？”白适南反问半句，得到对方的点头后用平板狠狠地拍了下后者的背，“无论如何你都是犯了原则性错误，首先我会改手机密码，其次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到书房反思去！”

　　秦牧远灰溜溜地小跑走了，半点不敢耽误。

　　微信没有老板的群聊里在讨论公司安排的年中体检，有同事打趣说这是花钱给自己找问题——没找到最好，找到的话还是早发现早治疗。

　　白适南冷笑一声——

　　人不能总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于是他痛快地给秦牧远安排了全身体检，着重挂了个精神科专家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