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见黎明》小叶赤楠木

5、乞求爱

　　“都不是，是......请求。“
　　“请允许我送你回家。”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我离开家来到B市才深谙的道理。
　　我背对着他假装漫不经心，其实在偷偷看手机。
　　他说的没错，确实没有班车了。
　　雪下得愈发的大，风呼啸着刮过我的脸，钻进我的脖子里，冷得我直打寒颤。
　　理智告诉我，如果不跟他一起走，那么我就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雪独自走上七公里回家。
　　但是情感让我迟迟无法转身。我不想用这么不堪的方式面对他。我不求打我这位冷漠无情的前夫的脸，我只希望再次出现
　　在他的面前，至少可以体面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丧偶的日子我过得很好。
　　可是我现在站在他面前，因为寒冷而蜷缩的身体还显得无比猥琐。头发浸透了泪水，此刻冻得硬邦邦、一缕一缕的，我甚至身上的大衣外套也因为刚刚随手堆放显得皱巴巴，带着泪痕，让我看起来狼狈极了。我没法开口。谢天谢地，陆逾没有问我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听话，囡囡。”他上前想要握住我的手腕。他还是叫着以前蜜月期叫我的昵称。
　　真可笑啊。我的前夫，哦不，是我的丈夫，你因为那个女人抛弃我离开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你也喊她囡囡吗？你现在喊起这个昵称，不觉得羞愧吗？
　　太冷了，四肢被冻得僵硬，我没法挣扎也没法反抗，他看我没有反应，将昂贵的大衣包裹住我，然后一把把我捞起，横抱着我向车走去。
　　他一手托住我，一手打开车门，轻轻地把我放进车后座里，暖气一下子涌上来，直冲天灵盖，我感到鼻子一阵酸，眼泪涌了上来。
　　“还是这么爱哭。”他动作轻柔地用拇指轻轻抹去我的眼泪，宽大的手指几乎包裹我半张脸，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好像在回味着什么。
　　车门没关，寒气涌了进来，我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你在发抖。”他微微叹了口气，不舍地将手从我脸上挪开，“这么讨厌我吗。”
　　“走了，送你回家。”他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我，关上车门，利索地坐进驾驶座
　　扣好安全带，他把手机向后递给我，
　　“囡囡，输一下你的地址，导航。”
　　我们一路都很沉默。准确来说，是我很沉默，他倒是一反常态，滔滔不绝。
　　“囡囡，你今晚很漂亮，和以前一样。”
　　“今天遇到一只很有意思的小狗，我想你会喜欢。”
　　“囡囡，我记得你说过以后想养一只小狗，你想养一只什么样的小狗？"
　　“打住，陆总，雪天路滑，麻烦你好好开车。”
　　我强装镇定，不耐烦地打断他。
　　“好。”
　　他乖乖地沉默了。车内的空气一片死寂。
　　没过多久，他又开口，“囡囡，我想你会喜欢那条小狗。我明天去狗主人那里看看......"
　　“去看看，然后呢？陆总准备做什么？”
　　他顿了顿，“当然是买下它......”
　　“买下它做什么？”
　　“我想把它送给你，你知道的，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想送你......”
　　“我没记错的话，陆总不是自己亲口承认和我刚刚才认识吗？”
　　“而且，你问过我的意思的吗？”
　　“我现在喜不喜欢狗，想不想养一只狗，或者说，养一只和你有关系的狗，你就那么确信吗？”
　　“我.......对不起，囡囡。”
　　“陆逾，别那么自以为是。我到了，让我下车。”我打开车门，用力地摔上，一把推开匆忙追出来的他，恶狠狠地告诉
　　他，“谢谢陆总送我。”
　　“不过作为所谓的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我恳请陆总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嗯。”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暴露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下是怎样一颗波涛汹涌的心。
　　我讨厌他这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什么都看不出来，什么都假装，虚伪，虚伪地要死。于是我又补充，“我们早就两清了。”
　　两清？怎么会两清。
　　他欠她那么多，他对你那么恶劣，用一辈子，用他的生命去偿还都不为过，她怎么能，怎么可以，怎么就兀自原谅了他，和他划清界限？
　　不能两清，起码现在不可以。陆逾觉得自己像离婚拿孩子要挟对方的不讲理的父亲，明明她已经明确表示两人泾渭分明了，他却渴望用她对自己残存的感情能够让她在自己解决身上巨大的麻烦之前挽留住她。
　　身体比大脑先行做出反应，他一把拉过准备逃离的她，抵在车上恶狠狠吻了下来。
　　“唔......”
　　他的吻有力、缠绵，压迫感极强，几乎要隔绝所有空气。
　　大雪飘落，新年的钟声响起，绚烂的烟火在我们头顶绽放开，在这璀璨的夜空下，他紧紧把我圈在怀里，我无法反抗，任他宰割。
　　烟花冷却，他终于放开了我，缓缓起身，眼神晦涩缠绵地望向我。
　　几乎是想都没想，我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似乎在并不意外这个耳光，只是轻轻抚摸着我的手，满足地看向我。
　　“手疼吗？抱歉。我想天气有些太冷了。”
　　我一把把他甩开，崩溃地蹲在地上大哭。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别哭，别哭囡囡。”他慌乱地蹲下，却被我奋力地向外推，“对不起，对不起。”
　　“你滚。滚开啊，离我远点。”
　　我难以想象，他这样骄傲的人毫无自尊地向我乞求一点点爱。
　　记忆里的他一直都是高冷孤傲的样子，也许有一点点疯，但是理智占据上风，他不可能摇尾乞怜向人讨要所谓的爱。
　　可是他这样做了。他向我这样做了，他在不住地向我道歉，疲惫的双眼溢满了脆弱，像一只被驱逐的小动物。陆逾这样骄傲的人，他已经向我走了九十九步了，如果我向他走出最后的一步，我们会就此拥抱幸福吗？
　　在我动摇的时刻，那些不好的回忆山崩海啸般涌向我，我只感到忽冷忽热，后背直冒冷汗，眼前一黑。
　　“囡囡！”
　　“囡囡！”
　　“诶呀，小于！哎哟，你这小伙子是谁？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