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鹤见川的魔女（划掉）魔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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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
远离那些用光鲜皮囊包裹住流溢欲望、威权和种种莫名其妙渴求的虚伪大人构建起来的、尽是腐臭气息的世界了。
现在的自己，可以说是“自由身”了吧？
自由，多么甜美的字眼。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湛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蛋糕店和老式和果子店散发出的奶油香气、咖啡店和音像店在徐徐吞吐着零零散散的结伴人群时偶尔漏出的柔和乐声。
太宰治低头看着自己细瘦、苍白的手指，捂住了眼睛。
一切都很美好。
但是……为什么还是觉得痛苦、压抑呢？
太宰治调整好状态，用双手扶在膝盖上的散漫姿势坐在长椅上发呆，忘我地思考着。
一对衣着规整的母女恰好路过，停了下来。
那个把短短的粉色头发扎成双马尾、穿着小学生制服的小女孩在和母亲交谈过之后递给他一小束白雏菊。
她用仿佛害怕吓走偶然停在窗框上的蝴蝶一样小心翼翼的柔和语气开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太宰治温和地道谢，惶恐地附和，张罗面部的肌肉，组织起一个被迫磨炼过无数次的、理应完美无缺的笑容。
他尽量维持着懒散的样子起身离开，希望自己软软的壳子没有流露出藏在那下面的茫然、迫切、恐惧。
太宰治决定去到这对母女看不到的地方。
——不能给人添麻烦。
游荡到河边的时候，太宰治才终于放松下来，那个女孩应该到学校里去了吧？
今天是亲子日，她们母女会度过在以后的日子里想起来也觉得充满纪念意义的幸福的一天吧？
太宰治低下头观察那束身姿孱弱的雏菊。
——没准是刚刚从家里的苗圃带出来的，太宰治闻到清新的草汁味。
真正珍贵的应该是这份在这个混乱城市里仍然能保持的朴实善意。
太宰治想起她们的笑容。
——令人嫉妒的愚蠢笑容！
那对母女一定是用心生活、并且真心实意为目前的生活境遇感到满足和幸福，愿意将心中的光分给其他需要帮助的人的……完美无瑕的善人。
——该死的、完美无瑕的滥好人！
太宰治将花束小心地在长椅上放下，即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要找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也说不定。
那么……为什么自己感觉到的只有愈发沉重的负担和歉意呢？
如果是别人的话，没准可以从这种不求回报的善意里获得继续生存的勇气吧？
这种善良散发到自己身上被浪费、辜负的时候，是不是有别的只是暂时感到绝望的人失去了本来可以得到的被鼓励活下去、重拾希望的机会呢？
如果总是假设没有发生的事发生，是很难思考出好的结果的。
他知道这一点，但是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把钥匙。
他笨拙地在黑暗里摸索、寻找着锁眼。
然后门开了。
“啊……”
太宰治敏感地意识到了。
“是我的问题。”
门被轻轻地推开，露出更加黑暗混沌的答案。
在这么美好的世界里，不能感受到幸福、希望、善意和爱，反而散发着被那个世界浸染的腐臭气息和根深蒂固的绝望。
这样的自己才是多余的。
太宰治微微抬起头正视前方，向地平线看过去。
午后的光将还没有到汛期的鹤见川照得满是童话里的美人鱼消散时、围绕着她的泡沫那样的令人目眩神迷的浅淡辉光。
在这样静谧、美好、幸福的环境里，太宰治感受到一种呼唤。
他越过护栏，朝河中央走去。
双腿似乎被水流托起，整个人实际上却在下沉，在被拉长了的思绪里既没有重现的往日回忆也没有接引前往天堂或者地狱的使者，但太宰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然后他被什么东西卷住腰甩上了岸。
太宰治被一巴掌扇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青春靓丽、美貌到令人觉得不安和冒犯的女生，姣好的身材被初中校服包裹着，充满了活力。
对方从上方俯下身来，用看货品一样的眼神扫视了他一番，和右侧的空气对话：
“好弱，只是在水里超过2分钟没换气就快完蛋了。”
太宰治咳出了第一口水，肺疼得像快要炸开的水气球——再稍微动一下就要爆开。
他觉得自己咳出的不仅是水，还有自己的忍耐力。
一股无名火升起来，带着要把人烧干的凶恶。
——今天明明是上学日！这些多管闲事的混蛋为什么总是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这个想法一出来，连本人都觉得茫然。
在他痛苦不堪地趴在地面，颤抖着咳嗽、呕吐的时候隐约听到少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可以签魔法少男吗？我猜他一下就可以变成魔男的！轻轻松松哦！”
把时间退回到十几分钟前：
在丘比帮助下躲开了所有摄像头和不能吃的有身份的人之后，星野优惟遇见了第一个黑户。
丘比当时正在用尽量简短的语言向这位固执的同盟分析为什么除了有严密组织的黑手党之外……
那些在巷子里游荡的昏昏沉沉的酒鬼、出租屋里闭门不出的御宅族、没有营业资格证的牛郎、落单的学生也不能吃。
星野优惟总结出一点：他们都像星野优惟一样有少量社会关系和身份证。
丘比勉强认同了。
星野优惟没说她能猜到另一点是但凡放开口子，估计但凡和这些条件沾点关系的人都会从这个城市里被……嗯……洗劫一空？
反正丘比说了她也不会改的！
毕竟这既不是被强力封锁的曼哈顿和某些科技公司的秘密实验室，丘比希望星野优惟努力看看能不能融入进人类社会。
【你之前在曼哈顿的行为太浪费了，那座城市本来还有15个魔法少女可以提供更多的能量的，收割的时间太早了。】丘比批评道，星野优惟怀疑这才是它唯一想强调的真心话。
【不过毕竟是人类自己闯下的祸端，你事后的措施已经很努力了，这一点值得表扬。今后也保持这种势头，尽管在我们短暂的合作里发光发热吧。】
星野优惟松了口气。
“你们一般是怎么确定魔法少女的资质的呢？我可以和更多样本接触来进行模仿——话说时间还有多久来着？”
丘比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魔法少女的产生对我们来说还是技术黑箱，不过关于资质的话……】
星野优惟不知道为什么从银兽无波无澜、充满无机质感的冷淡举止里，闻到了一丝愉悦的气息。
这种判断很令她无所适从，因为她听到对方用和这种藏不住的愉悦割裂开的平静语气继续解释道：
【根据过往样本得出的经验来看，一般那种情绪充沛且波动起伏剧烈的人产生能量的效率会特别高呢——要是再有点天真和无知，就是尤其有价值的素材了——不过就像人类世界利用木头的时候一样，烧得快的话一般用不久呢。】
星野优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些本人都没察觉到的自豪：“那么我一定要成为超级、超级耐用的电池，哼哼～”
丘比大概是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数值，有几秒时间没有说话，然后它爬上星野优惟的脑袋。
星野优惟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小爪子轻轻拍了几下。
丘比正在表演着人类社会里像在安慰失败了的小孩一样的动作。
——星野优惟意识到这一点。
丘比温吞地开口：【很失败呢，继续加油吧。不过比起你——】
【前面那个处于第二性征发育期的未成年男性，拥有的情绪很有意思，甚至比大部分魔法少女还要极端呢。】
星野优惟和丘比现在是藏在一栋废弃楼房的接缝里的，在丘比跳进她怀里提示着方向的时候，她探出头去找了好半天才瞧见对岸那个小小的人影。
“如果是女生就好了？”她犹豫开口。
说到底为什么把性别卡这么死？
【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散发着魔女气息的活人呢——明明没有受到魔女之吻的影响，这些情绪变化完全是自发、自愿的呢。】
丘比似乎是感叹了一番。
星野优惟不明所以地鼓掌，却看到那双毫无波澜的电子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寒光。
——这个无机体是不是该维修一下了？星野优惟发散思维，还是说她看错了。
在她开口之前，那个小小的人越过了堤坝的护栏。
她确信丘比的声音里存在愉悦的成分。
【把他拉上来，这个人类个体对你研究人类的“绝望”一定很有作用。】
丘比产生了兴趣，这对于这个人类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星野优惟现在还没有敏锐到提出这种疑惑的程度。
总之是趁周围没人，用触手把太宰治抓上来了。
“哇哦，能克制住生物本能的人类。”星野优惟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在太宰治弓着身子咳出呛进去的水的时候用手指戳着对方湿漉漉的头。
她觉得自己是在学习丘比的行为：使用腕骨以下的肢体部位来打击头部，对因为失败行为可能产生挫折心理的人类幼崽进行安抚。
丘比从星野优惟的电波信号里迅速意识到这一点，对任务的艰巨性又重新做了评估。
星野优惟看不出少年有没有好转，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个，只是忍不住发出感慨：
“会游泳但是不挣扎，是怎么做到的呢？人类的生理结构不是天生这样的吧？难道这就是【灵魂】的作用？我就算不饿也忍不住吃东西呀～好厉害！”
想到这里，星野优惟的动作顿住了。
她观察未成年男性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如果吃掉活体的话，是可以掌握记忆的，甚至能完全变成对方。
——就算现在不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只要把这份DNA数据上传进母巢意识……总有一天他们会在进化树上结出完美符合需求的果实。
【不行哦，那也太浪费了。】丘比踩在星野优惟脑袋上跳了一下，重重地落下来，将她的头都打下去一点。
【而且，我认为你更应该好好想一想以人类平均素养构造出的、只存在理论中的“完美正常人”会怎么做。】
【毕竟我们要先往这个方向靠拢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鹤见川的魔女（划掉）魔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