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仙》白夜初云

7、倒也还好

　　在场人的目光又一致投向祈道玹。

　　“咦？”祈道玹没想到还能有自己的份，她看白殷。

　　白殷耀眼的红发高高束起，身侧别着长剑，气息沉稳，已有金丹境中期的修为。

　　祈道玹认真思索自己能赢的几率，得出结论，零。

　　不说她身负重伤，就算没有受伤，她并不擅长作战，只怕也不一定能比得过逍遥宗的弟子。

　　“咳咳，”她当即作势咳了两声，“小友，比试当然可以，只不过如今我伤势未愈，你应该不想趁人之危吧，这也不是强者的风范。”

　　白殷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祈掌门确实受了重伤，连神识都不需展开便能察觉到。

　　祈道玹温和一笑，想开口安抚他，不料他却猛地后退几步，直挺挺地双膝跪下。

　　“啊！”苏柚清惊呼一声，连忙避让躲开白殷的磕头礼。

　　不光她，祈道玹也呆滞了，不由自主将目光看向祈宁。

　　祈宁挪开视线，抿唇掩饰自己嘴角的笑意。

　　“小友这是做什么？”祈道玹伸手去扶。

　　白殷避开她的手，给她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

　　“师尊曾说过，若与人产生了误会，过错方要以此表达自己的歉意。祈掌门，怪我眼拙未能看出您身体抱恙，还勉强您与我比试……这简直是在逼您去死，若是出了意外，白殷岂不是罪大莫及。”

　　祈道玹：“……啊？”

　　“白道友他，”苏柚清忍俊不禁，小声和祈宁耳语：“真是被他师尊忽悠得不轻啊。”

　　祈宁目光落在白殷腰侧的长剑上，指尖微微一勾，长剑便跃起自动落入她手中。

　　长剑剑鞘由鹿皮制作，色泽暗沉，深褐的血迹遍布，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标志。

　　是把藏于鞘中便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剑。

　　“不错的剑。”祈宁随口夸赞一句，长剑重新飞回白殷的腰侧挂好。

　　祈道玹将白殷扶起来，“老祖很喜欢你呢，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入我们老祖的法眼。”

　　祈宁一怔，很想否认。

　　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好剑没见过，只不过是在白殷的剑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只是眼下不是解释的时机。

　　白殷侧手握住剑身，闻言道：“此剑是我师尊从玄海底下取出的千年铁石锤炼而成，据说在神耀之战中以斩下魔尊坐骑井龙而闻名，因此唤作斩龙剑。”

　　苏柚清很捧场，当即惊呼：“原来这就是那把斩龙剑！”

　　也有一人和她同样惊讶，只是惊奇的点不同，“魔域居然有龙？不对，神耀之战又是什么？”

　　目光顿时汇聚在余褚白身上。

　　余褚白看着周围四人都望向他，顿感不妙，开始思索自己是否哪里暴露了身份。

　　他出事的时候，魔域和神域关系不冷不淡，虽有摩擦，还不至于开战。

　　听这取名风范，神域方定是大获全胜。

　　余褚白咬住后槽牙，在他之后的那位魔尊究竟弱成什么样，不光输得惨，连自个的坐骑都被斩了。

　　为避免暴露，他挠了挠脑袋：“我沉睡了很久，前段日子才被唤醒，有太多事不了解了。”

　　修仙之人时常一闭关便是几百上千年，对时局变化确实不太了解。

　　白殷了然，这回认真观察了一下，发现余褚白身体虚幻，灵力飘忽，一眼便认出这应是器灵。

　　他想也不想，望向祈宁的目光中崇敬更甚。

　　连他师尊都没有器灵，祈老祖居然会有一个，足以见得祈老祖的实力地位！

　　思及此，他面上愈发尊敬，主动说道：“诸位，仙船上的仙食味道不错，不如与我一同前去，让我为方才的事向祈掌门赔罪。器灵前辈若有想知道的历史趣事，我也有所涉猎。”

　　去吃饭自然无人有异议，祈道玹嘴上说着“这怎么好麻烦小友”，步子倒是迈的更快。

　　仙船上的厨子是仙盟在神域各处寻找搜罗而来，手艺十分不错，白殷带他们到时，整个大堂坐了不少人。

　　他们一进来便吸引了不少视线，尤其看到祈宁后，齐刷刷朝她垂头致意。

　　祈宁微微昂头，将这些敬意全部收下。

　　对她而言，这还是个挺新奇的画面。

　　自从成为魔尊后，神域的人看到她无不是唾弃，骂她是叛徒，更是想尽了办法要杀她。

　　她从未在神域体会到受尊敬是什么感受，也不知这群人如果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会怎么想。

　　落座在边缘的大桌上，有侍者上来为他们介绍菜品。

　　仙船上的食物不是免费供应，只是白殷说了请客，苏柚清和祈道玹也不客气，想吃的统统点一遍。

　　祈宁对吃什么不在意，由着他们去了。

　　余褚白虽然能触碰到一些物体，但毕竟还是灵体状态，只能坐在旁边看他们吃。

　　不过他在桌上左瞧右瞧一番，凑到祈宁耳边悄声道：“他的表情好勉强。”

　　白殷嘴角弯出笑容，对他道：“器灵前辈，只是一点吃食，不勉强的。”

　　苏柚清恍然大悟：“啊，差点忘了，白殷你虽然是逍遥宗的弟子，但也是个剑修，剑修好像都挺穷的。”

　　祈宁侧目：“这么多年了，剑修的生存环境竟然还如此糟糕。”

　　祈道玹：“行走尘世，没什么降妖除魔的委托赚钱吗？”

　　白殷：“……没有，如今神域里的妖族越来越少了，大部分都被强者豢养成了他们的宠物。”

　　“是真惨啊。”

　　他们的谈话并不遮掩，路过有人听到后，感叹了一句。

　　说话的男人身材高大，浑身饱满的肌肉撑得身上的道袍近乎撕裂，观测气息，化神境中期的修为。

　　他的身后背着一把巨大的斧头，映射着他光滑的脑袋。

　　“我当年就是因为当剑修太穷了，半路转行成了斧修。”

　　白殷似乎认识他，起身给他让位置，“赵千仞前辈。”

　　又对祈宁等人介绍：“赵前辈为赤河宗此次派往仙盟的客卿，此前我与赵前辈比试过，赵前辈很强。”

　　“不敢当，我也只是险胜你一招罢了，你是少年天才，潜力无限，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远超我。”赵千仞露出憨厚的笑容，和白殷互相吹捧。

　　“前辈来的正好，不如与我们一道……”白殷热情邀请道。

　　赵千仞却摆摆手，“不了，我还带着我们宗门的几个小家伙，日后再说吧，到了仙盟我们肯定多得是时间，我是想来和祈前辈打个招呼。”

　　他身后确实有几位和他穿着相同款式道袍的年轻弟子，先前被他的巨斧挡得严严实实。

　　听到自家前辈的召唤，他们连忙上前对各位前辈行礼。

　　祈宁目光扫过他们，是一群正值意气风发年纪的少年，实力在筑基和金丹两大境界之间。

　　不过在看向最末尾的两个人时，她顿了一下。

　　那两个人粗略看过去不过筑基修为，面目柔和，不过祈宁却在他们身上捕捉到了一抹自己的灵力。

　　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身上居然会有她的灵力？

　　祈宁眯了眯眼，挪开目光。

　　因为辅修了阵法的缘故，她曾在不少东西上面刻画过阵法纹路，其中包含了众多灵器。

　　不过那些灵器大多都放在魔域，并未流传到神域来。

　　或许是神域在扩张途中收集起来了？

　　可能性太多，祈宁记下那两人的气息，不再纠结。

　　赵千仞很快离开了，仙船的侍者也将菜肴一个个端上。

　　白殷结金丹后已经辟谷，他的食欲不强，浅尝了几口便停下筷子，和余褚白闲聊起来。

　　他的知识储备量极其丰富，不光是神域的历史，近一千年来各大宗门势力的变化他都十分清楚。

　　甚至连每个宗门在魔域的势力划分他也有所耳闻，这恰巧也是祈宁目前最需要的。

　　好在不需要她主动开口询问，一旁的余褚白便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

　　“仙主到底有多强？那个魔尊易妙微输得也太没脸面了。”

　　白殷正色道：“仙主大人，是最接近仙的人。师尊曾和我说过，仙主如今至少有半仙境后期的修为，是名副其实的仙人之下第一人。”

　　“仙人之下第一人……”余褚白面色复杂。

　　即便是被封印之前，他的全盛时期也没法达到半仙境。

　　神域竟然出了这样的怪物。

　　他垂眸看向自己握紧的手，若还想向那人复仇，仙主就是他前进路上必须面对的敌人。

　　只是以他如今的实力，想对付半仙境后期实在太难。

　　更别提他不知为何被困在那块指骨边上，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都做不到。

　　必须得尽快找到破除禁锢的方法。

　　“如今魔域局势越发复杂，对神域多少也有些影响，仙盟也在为战争做准备，”白殷握了握身侧的剑，“我此番停止历练前往仙盟，就是听说剑仙会挑选有天赋的弟子进行培养。”

　　能够在剑仙身边学习剑道，哪怕只是看了一点皮毛，也足够受益终身。

　　白殷面上有难掩的激动，师尊告诉他消息时有说过，逍遥宗和剑仙有过约定，到时必会选他做弟子。

　　“剑仙？”余褚白不解，这又是个什么人物。

　　白殷：“剑仙是天下第一剑修，也是仙主的师弟，和仙主同样是半仙境。”

　　“哇，”余褚白撇撇嘴，“你们怎么动不动就天下第一，刷剑的本事说不定还不如她呢。”

　　他坏心眼地指向祈宁，“当初你在屋子里施展的那招叫什么？基础扎实，剑意浑厚，一剑可斩苍穹。所谓剑仙，在你面前一定啥也不是。”

　　祈宁：“……”

　　吹牛请不要带上她。

　　“器灵大人慎言，”白殷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剑仙大人的追随者极多，若换做别人听了这话，定会给祈前辈惹麻烦。”

　　余褚白朝祈宁挑了挑眉，“你怕吗？”

　　祈宁愣了一下，对上白殷无奈的眼神，诚实道：“倒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