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仙》白夜初云

3、够不够格

　　无事宗。

　　祈宁两眼一黑，脚下踉跄倒向苏柚清。

　　她想过很多没落的情况，万万没想到连宗门名字都换了，还换的如此随意。

　　逍遥无事，第二逍遥，这未免也太煞威风了。

　　“老祖？”苏柚清看她，看清了她的表情之后，竟然心领神会她究竟为何如此反应。

　　她同情道：“我懂，老祖，我都懂的。我曾在书上看到仙云宗的记载，仙盟的八大建立者之一，古老强大的宗门，因此我才特意赶来卜州，未料到……”

　　话没有说完，苏柚清瞅了瞅祈宁的脸色，打哈哈道：“老祖我们先进去吧，掌门和其他师兄妹们一定很想见到你。”

　　祈宁扶额缓了一会，这才和她一道往里走。

　　仙云宗，不，无事宗内的整体布局和几百年前没有太大变化，祈宁走过这条熟悉的路，心里满是复杂。

　　曾经这座山头来来往往全是人，如今倒是空旷的只剩呼啸风声。

　　苏柚清没有带她去大殿里，而是往后方走，一路过了吊桥去后面的山头。

　　直到到了一栋装饰简朴的宅院，她们这才停下。

　　还未靠近，祈宁便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吴道友，不是我无事宗不愿遵循仙盟的规矩，而是宗门实在没人了，我们最后一个弟子应当也已离开宗门。”

　　女声气息不足，听起来受了重伤。

　　祈宁顿住，仙盟的人居然在宗门里，她还想着怎么过去呢，他们自己倒是找上门来了。

　　她拂了拂衣袖，对苏柚清示意道：“你先进去。”

　　苏柚清没有异议，老祖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宅院内种着一颗桃花树，树干粗壮，树枝参差披拂，漫天妃色桃花飞舞，落满庭院。

　　树下放着一个小石桌，一袭青衫、面色惨白的女人随意倚在桌边，无奈地对站在面前的男人摆手。

　　“我真喊不出人啊，整个宗门只有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按仙盟规矩，盟中宗门皆有抵御魔域的重任，否则可以算作仙盟叛徒。祈道玹，你无事宗想从仙盟中除名吗？”

　　男人拔高声音，质问女人。

　　他等着祈道玹的回应，身后却突然出现一股未知的气息，他反应迅速，朝后方打出一道攻击。

　　“什么人？！”

　　那道灵力攻击还没接近苏柚清，地上的桃花瓣被一阵风卷起成团，挡在苏柚清面前。

　　灵力波动撞击，桃花尽数散落，苏柚清看到自家掌门伸手指着她，错愕道：“你怎么回来了？”

　　苏柚清眼里惊恐未散，但嘴上还是回道：“掌门，不回来我去哪里？村子里的事解决了，大长老也找到了。”

　　祈道玹闻言扶额：“哎呦，给你宝器就是给你补偿，让你离开宗门呀，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也太实心眼了。”

　　“啊？”

　　苏柚清还没弄清状况，那攻击她的男人便道：“既然宗门里还有弟子，那你们便都跟我回仙盟。”

　　“回你个鬼，”祈道玹呸了一声，“这孩子只有筑基境，吴天论，让她跟你去了，一旦开战是要让她成为炮灰吗？”

　　吴天论不屑道：“为神域献身是她的荣幸，不说她，你也得去。”

　　“连我个伤患都去？我可是身受重伤！”

　　吴天论上下打量她，“你去了还能添个炮灰位。不想去，只是无事宗若连最少五个人都出不起，那便按照规矩从仙盟除名，届时仙盟将不会护佑你们，这些年仙盟资助你们的资源也得统统还回来。”

　　“你……”祈道玹被他气得脸色都红润了些，一想到要还资源给仙盟，她犹豫了。

　　宗内资源早已耗尽，若要还给仙盟，只怕自己得在仙盟打一辈子工。

　　“我们宗门如今就三人，去也行，五个人实在找不着了。”

　　吴天论摊手：“那也没办法，说好了五个人就是五个人，不过嘛，办法也不是没有……”

　　他戏谑地对祈道玹勾勾手指，“打赢了我，就给你客卿身份，免去剩下的名额。”

　　祈道玹面色难看，“你是化神境大圆满修为，我才元婴境中期，还受了重伤，你让我和你打？”

　　吴天论哈哈大笑，“那你就再派个人啊。”

　　他转身一指苏柚清：“要不她？”

　　　　“欺人太甚！吴天论，当年又不是我抢了你的机缘，你又何必公报私仇，将我与你的恩怨强加到小辈身上。”祈道玹怒道。

　　吴天论缓缓收了笑容，听到机缘二字，双眼间杀气弥漫，一声招呼也不打，他的左臂陡然化作虎爪，狠狠朝祈道玹一抓。

　　砰——

　　不远处爆发沉闷的轰鸣声，院内几人顿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道黑影快速飞来，撞上吴天论带着他飞走，直到撞在宅院墙上才止住。

　　停下来才发现，砸向吴天论的黑影是宅院里的实木大门。

　　“啊？！”苏柚清尖叫一声，转身一看，一身材高挑的女子漫步闲庭地走进来。

　　老祖？

　　苏柚清眨眨眼，不敢相认。

　　那女子身上的服饰和老祖相同，只是周身气质、气息大不相同，就连容貌也只有三分相像。

　　直到女子走至她身边，对她挑了挑眉，苏柚清才确认这真是老祖。

　　老祖让她先进来，原是要先准备一番。

　　祈宁一进来便看到小辈呆若木鸡般盯着她，忍下心里想逗她的想法，她竖起食指在唇边比划了下，小辈很快便理解了她的意思，做了个封嘴动作回应。

　　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祈宁略过她，也略过呆愣的祈道玹，来到桃树树干下，伸长手折下一根不长不短的树枝。

　　砖瓦之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痛苦的嘶吼声，爆发的灵力将碎裂砖瓦全部轰开。

　　连同木门也被反抛回来，目标明确朝着祈宁。

　　只是到了祈宁面前时，被她随手一挥就丢在了一旁。

　　浑身是血的男人颤颤巍巍站起，覆盖在身上的灵力逐渐变化成虎类形状，锋利的爪尖泛着猩红的光。

　　只要被他的灵虎爪抓到，灵力便会在小型范围内形成爆破。

　　吴天论喘着粗气望向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对她折了一根树枝的行为相当不屑。

　　他在仙盟中也算得上悟性了得，与那些天之骄子相比也相差不多，外出办事从未被人黑脸相待过，更何况像这样招呼不打就直接攻击。

　　今日不好好教训一下无事宗这几人，是对他，对仙盟脸面的莫大羞辱。

　　观测面前女人的实力，看上去也不过化神境，他化神境大圆满的修为对付她绰绰有余。

　　“贱人！”

　　他怒吼着，使出最强盛的招式，仿若真实化身为虎，灵活又快速扑向猎物。

　　直到——

　　“咚。”

　　树枝敲打在头上的闷响声如雷贯耳，吴天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一声“咚”响起。

　　他再次被掀飞出去，回到了先前爬起的地方。

　　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吴天论抹了一把，“呃呃啊，血，你敢伤我？！”

　　他这话一出，面前持树枝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将丢在一旁的木门再次举起，对准他的脑袋又是狠狠一砸。

　　“啊！”吴天论惨叫一声，再次倒地。

　　对手并不着急动手，他躺在地上，迷糊间竟然看到那女人好整以暇地抚摸树枝上的桃花。

　　这种被戏耍的感觉让吴天论很难堪。

　　他从芥子囊中拿出一颗丹药，仰头咽下，身上的灵力暴涨，气势逐渐攀升，竟然突破了化神境大圆满。

　　“洞虚境！”祈道玹脸色难看，“他有丹药辅助，想要对付他太难。”

　　苏柚清只能感受到灵力压迫又变强了，她担心地看向祈宁，“老祖，这人不讲武德。”

　　祈宁不甚在意，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摆。

　　“现在求饶也没用，我要将你们统统打成残废丢进仙盟的大牢。”吴天论运起灵力，再次运功，打了一套虎拳。

　　“呵。”

　　祈宁手中树枝挥动，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将吴天论每一拳都精准拦下。

　　她身上甚至连灵气波动都没有，平静地挡住攻击后，还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进攻。

　　几招下来，吴天论身上的灵力形体都被打散了不少。

　　“法修，兽拟态。”祈宁又敲了吴天论脑袋一下，终于开口说话，“你可是仙盟归一宗陈莫及一派？”

　　“胆敢直呼我师祖名讳，哎哟，别打头，别敲了，我又不是木鱼。”

　　吴天论刚开口又挨了一敲，祈宁挽了个剑花，转头又敲了上去。

　　“不愧是陈莫及的徒子徒孙，蠢得和他倒确实像一个派系传承下来的。”祈宁嘲讽了一句，也不再浪费时间。

　　她一改防守，攻势猛烈，三两下便将吴天论的虎态击破，连着打断了他的双手双腿。

　　等到人软绵绵趴在地上，她才叹口气将树枝丢在一边，问吴天论：“怎么样，我来当你们客卿够格吧。”

　　“够……够的。”

　　吴天论含含糊糊回道，祈道玹不解气，阴阳怪气道：“听不见呢，到底够不够格呀？吴道友以虎为拟态，想必声音能跟虎啸声有得一比吧。”

　　“够格！”

　　吴天论仰着头大喊出声，脸上的表情是无尽的屈辱。

　　他目光一一扫过面前三个女人，誓要将她们的脸记在心里，日后回了宗门再来报仇。

　　只是当视线触及到祈宁时，他下意识脑袋往后一缩。

　　不出意外地，阴影覆下，咚的一声，他彻底陷入了黑暗。

　　*

　　这回祈宁是用手敲的，手生了劲使得比较大，竟一下把人敲晕了过去。

　　“咳。”祈宁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拿走吴天论的芥子囊，从里面翻出一块玉佩。

　　这便是仙盟客卿长老的身份令牌，滴血进去即可登记成功，仙盟那边也会有相应的显示。

　　不愁要卖身还钱后，祈道玹也松了口气，围着祈宁转圈圈打量了一遍。

　　最后祈道玹站在祈宁身边问苏柚清：“我和老祖是不是长得还挺像？”

　　苏柚清连连点头，“初看不像，仔细看越看越像。”

　　不管是老祖如今伪装的脸，还是真实的长相，都和掌门有几分相像。

　　祈道玹顿时喜笑颜开，对祈宁行礼：“老祖，晚辈是祈家现任家主祈道玹，也是无事宗第九代掌门，老祖唤我玹九即可。”

　　“第九代。”祈宁目光复杂看她，这大约是这世上最后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她拿出一瓶丹药递给祈道玹：“事出突然没有准备，这个你拿着。”

　　祈道玹接过丹药，眼里有泪花闪过，“这就是家里有长辈撑腰的感觉吗……”

　　“欸等会，”伤感刚泛上心头，祈道玹忽然想起，“大长老呢？”

　　苏柚清一手拍向脑门：“哎呦，忘在大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