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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陆暮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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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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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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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拎着可乐进门,门铃下一秒就响了起来。他只好先把东西放桌上,踩着拖鞋过去开门。
“卧槽,兄弟,你再不开门我他妈就要热化了。”宋涛迩扇着领口,一副口干舌燥的模样,看到门开了,径直越过主人,直直往屋里进。
陆暮西无语了两秒,伸出一条胳膊,环住脖子把人勾了回来,春风和煦地威胁道:“你,下次再不换鞋就直接滚蛋。”
宋涛迩扒着环在脖子上的胳膊,努力抻了抻脚,忿忿不平道:“你个事儿逼,好好看,这是哥的新鞋,比脸都干净好吗!”
“哦。”,陆暮西连个眼风都没施舍给他,弯腰从鞋柜取了双拖鞋,“啪”一声撂在了地上,“舔一口证明一下。”
宋涛迩跟那双拖鞋大眼瞪小眼半响,还是骂骂咧咧把自己崭新的球鞋脱了下来。
陆暮西扔完拖鞋也没搭理他,直接慢吞吞地抄兜转头走了。
后头的宋涛迩踩上拖鞋,背着手跟皇帝微服私访似的,一步三回头,边往里走边打量整个房间的陈设,最后满脸沉重地看向摊在沙发上的陆暮西:“兄弟,实话说,你是不是得什么心理疾病了。”
陆暮西脊骨抵着沙发,低头划拉着手机,闻言抬眸,一言难尽地扫了他一眼:“这短短几十秒,你能得出这个结论,就,挺牛逼的。”
这还真不是宋涛迩大惊小怪,眼前这个破屋子统共二室一厅,墙皮有点泛黄就算了,毕竟老小区嘛。主要这个屋里,除了必要的冰箱沙发等必备家具以外,什么也没有。屁大点的客厅就摆了个沙发和桌子,其他整个就是一片空荡荡,干净地跟太平间似的,没有一点儿人类的生活痕迹。
“兄弟,哪个男人住了的房间能看起来这么……无欲无求?”,他坐到陆暮西旁边,认真地问,“你能给我说说,这个屋跟你刚租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陆暮西懒洋洋靠着沙发,抬手指了指电视后面的墙,“就那儿,看到没,昨晚我拍死了一只蚊子,现在尸体还在墙上面呢。”
“去你的。”
宋涛迩打小就跟陆暮西一起长大,几乎是完整见证了他天之骄子的年少时光,长得好,学习好,性格也好,在那些跟他一路同校的人里头随便拉个人一问,你觉着青春里最耀眼的那个人是谁啊,说实话,回答多半都是陆暮西,因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比起同年龄那些得了点阳光就灿烂的男孩来说,陆暮西好像稍微少了点张扬,多了些难以名状的成熟,这玩意儿有点复杂,非要说,宋涛迩也说不明白到底具体是成熟在哪儿,就是一种感觉。
陆暮西现在看起来跟平时其实没什么两样,但宋涛迩总觉得自从陆阿姨去世之后,他状态一直不太对,宋涛迩措辞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那谁到底什么安排啊,是让你出国还是继续在二中读书,马上开学了,怎么还没给个准信儿?”
“那谁?”,向来神经粗糙的宋涛迩这回小心翼翼避着雷走,奈何陆暮西丝毫感受不到那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贴心,手机屏幕上的手指一顿,抬头懵了一秒,“哦,你说郑庭西啊。”
他淡淡道:“手续没办下来,刚打电话让我读一年再出国。”
宋涛迩就是一典型男高,中二又脑残,神经一条通大脑,根本不带拐弯的,他突然钢筋开窍,这么贴心,陆暮西是真没反应过来,说完才后知后觉琢磨出点儿味儿来。
宋涛迩嘴里的那谁,大名叫郑庭西,血缘上的他亲爸,而他亲妈叫陆绒。
陆暮西这名字是陆绒女士年轻的时候取的,取名的时候她还是个傻不拉几的少女,幸亏那时候还没有恋爱脑这个词儿,不然她就是当代典型,每天脑子里都是些情情爱爱,所以取名的套路也很俗气,郑庭西名字里有个西,陆绒女士本来打算让他叫陆慕西的,幸好那打名字的工作人员手抖了,打成了暮。
他至今都很感谢那个工作人员,不然在他没有爸爸,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长大的那些年一定会有很多诸如此类的对话——你名字真好听啊,你爸爸一定很爱你妈妈,你妈妈名字里肯定有个西字对吧。
非常可笑。
一切都是反过来的,陆是他妈妈的姓,西是是他亲爸的名。
非常显而易见,做舔狗的那人是陆女士。
舔狗是没有未来的,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在任何一个时代,放在任何一种性别上都完美成立。
陆女士那个舔狗果然没有什么未来,当小三也没什么未来,男人说会离婚这种话一听就是骗人的嘛,她怎么也信。
非常俗套的故事,男人厌倦了,就甩了她,回归完美家庭,结果她心一横,一分钱也没要转头就走,愣是独自把孩子抚养长大。
听这个故事,任谁都会以为陆绒女士是个农村的,或者没什么文化的女人。
恰恰相反,她履历优秀的能甩一大把人,是个成功的女强人。
高二那年,陆绒女士突然生了很严重的病,屋漏偏逢连夜雨,合伙人还骗了钱跑路,那个骄傲的女人终是叫生活,或者是他,磨平了棱角,陆绒女士介绍了他和郑庭西认识,打算将他的后半辈子托付,因为那传说中的亲爸确实也挺有钱的。
小三就是会遭天谴嘛,他居然比人家原配的孩子还大,郑庭西的老婆闻风就打过来了,而陆暮西,除了道歉,还想问他们借一笔钱。
借来给陆绒女士治病,可陆女士非说自己已经没救了,就等着死,陆暮西不信。
郑庭西老婆都气疯了,死活都不同意,而他,只好许诺,等陆绒女士没事了就带着她出国,永远离开他们的视线,永远消失。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女人曾经是陆绒女士的好朋友。
那个女人或许是动容了,或许是可怜,狠狠撒了一顿气之后,还是答应了。
他休学陪了陆绒女士一年,陆女士因为不断的手术过得很痛苦,他看在眼里,还是不愿意放手,于是,一个月前,陆女士痛苦地走了。
从小住的房子也卖了,他一直以为陆女士是拿那钱还债去了,结果律师找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些钱陆女士一毛都没动,也不拿去治病,全留给他了。这些钱不至于让他无忧无虑活到死,但也能保持他精致的生活水平安然活到经济独立的那一天。
除了某些掐头去尾的细节,这些事宋涛迩大概都知道,一夕之间,从天上掉到地下,估计看起来还挺狼狈不堪的,不然也不能让宋涛迩为了这单独长出根敏感神经来。
陆暮西表情太淡定了,一点儿波动都没有,宋涛迩那点敏感稍纵即逝,搞不清他到底怎么个心态,也懒得费脑子去想了:“挺好的,正好你这房子租的离学校也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屁股坐起来,精神抖擞道:“那你岂不是要当我学弟了?来,叫声学长来听听。”
“你是不是在学校把脑子憋坏了。”陆暮西嫌弃地扫他一眼,把手机摁灭,扔到桌上,顺手拿起那罐包着卫生纸的可乐喝了两口,“你们高三不是在补课?这么快就结束了?”
“你听听你说得什么畜牲话,什么叫这么快?”宋涛迩一脸谴责,抖着手指头控诉,“整个暑假统共放了十天假,这他奶奶的能叫快?我他妈都快学出抑郁症了,眼看着马上开学,好不容易哄着我妈请了两天假,还专门匀出一天来看你,你就这样对哥?”
“陆暮西你真是畜牲啊,畜牲。”
陆暮西让他说乐了,边笑边从茶几上的塑料袋里摸出罐可乐塞他手里:“冷静点儿,你人要气没了,老张还得天天把卷子烧给你做。”
老张是他之前的班主任,一个教数学的老头儿,天天都有一把子操不完的心,每天像是在谁屁股后头追债一样,雪花似的发卷子,甭管你是年级第几,谁也没把他的数学卷子写完过,因为写的永远赶不上发的。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宋涛迩一想到老张精气神都萎了半截,只好幽怨地白了陆暮西一眼表示不满,咬牙切齿接过那罐可乐。
易拉罐的环刚拉一半,整个罐璧的水珠就哗啦啦全往手上跑,再往那边一看,他动作疑惑地顿在了半空,“不是,你个事儿逼知道给自己垫一圈纸,就不知道给我拿张纸擦擦手的?”
“啊。”陆暮西垂眸看了眼手上的可乐,反应了一下,然后慢悠悠踩着拖鞋站起来,神神在在从客厅巡视到厨房,最后进了厕所,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卷纸,“没抽纸了,凑合用吧。”
宋涛迩目瞪口呆:“你抽这么厚一打纸给自己垫可乐,到我就这一张都没了?”
“你烦死了。”,陆暮西想不明白宋涛迩怎么就能对着几张破纸这么无理取闹,没好气地把那卷纸扔过去,“只有这个了,爱用不用。”
宋涛迩手忙脚乱接住,目光飘了下,然后在桌上顿住,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冷哼着把卷纸撂到一边,从塑料袋里捏出了一包心相印,瞪着眼睛看向陆暮西质问道:“你这不是还有一包纸呢吗?”
哦,忘了,是那姑娘塞里头的。
陆暮西一点儿不心虚,单手叉着腰理直气壮道:“你怎么那么事儿呢,又不是豌豆公主,擦个手还得用天价的心相印,卷纸随便擦擦得了,又破不了皮儿。”
宋涛迩:“?”
一块钱天价的心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