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世界观察笔记》夜雨寄邶

2、第一次交易

　　边豫谨慎地控制着自己呼吸的频率，小心隐藏着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心绪。

　　身为边家的人，她自认为对大陆最深层的世界还算有所了解，但今天遇到的一切事都超出了她的了解。

　　无论是所谓的阴影之主达克莫拉，还是这个自称交易者的阿瑞亚，这是无论在学院的历史书还是边家的内部资料里都从没出现过的角色。

　　而这两个形象所展现的威能和身份，都显示祂们并不平凡，甚至可能并不是人类。

　　这样强大而从没显露在人类面前的存在，祂们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达克莫拉的立场应该是入侵者无疑，那么这个阿瑞亚，是否是人类可争取的对象呢。

　　她定了定神，问，“我们可以交易什么？”
　　她身上有这个存在需要的东西吗。

　　“知识、天赋、生命、灵魂…你的一切，”阿瑞亚说着，指尖轻执起桌面上羊皮纸的一角。

　　边豫身前突然凭空生出一团火，一张同样的羊皮纸从火焰中逆燃而出，那位神明说，“你的需求我已听到，你能为此付出什么呢？”

　　边豫还没从忽然出现的契约中回过神，就发现一具金色的天平不知何时已经放在她面前。

　　天平的一端是两枚紫色的砝码，两个砝码，对应契约上的两个需求，拔除达克莫拉的印记和活着回到沃尔特堡。

　　果然有解决污染的办法，她喉头发紧，强自镇定道，“我需要付出什么？”

　　“一点微不足道的生命，”阿瑞亚微笑着轻描淡写道。

　　——祂也许是在微笑，然而边豫只感觉到一种虚假，像是强行佩戴上的一个面具。
　　“生命？”她问。

　　阿瑞亚没有回答，只是打了个响指。于是两道光幕在边豫面前展开。

　　边豫最先看向了左边的光幕，那上面是一株有着无数枝桠的树，没有表明，但她脑中自动出现了每一个枝干代表的知识：“大陆历史常识、机械、魔法、魔药、魔动力学、战术指挥…”

　　枝干又向外展开细分，如魔法分为了自然系魔法、时间魔法、命运魔法、其他魔法。

　　机械分为了蒸汽机械、机械兽、机械装甲…

　　枝桠无限延伸、细化，一直细化到某个具体的如“水球术的底层原理与应用”、“机械装甲的使用与维护”。

　　每一道枝桠末端代表知识的光点明暗不一，代表着不同的价值点。

　　光幕最上端显示着她拥有的价值点，目前和下方的兑换按钮括号里的价格一样还为0。

　　边豫试着选了一些不重要的常识类知识，就见相应的枝桠黯淡下去，下方兑换按钮的括号里的价值点跳到了15。

　　离交易需要的2000个价值点还遥遥无期。

　　她又试着选上了全部的知识，这次是1250，仍然不够，也就意味着她必须要用生命来换取。

　　她看向另一个界面，代表生命的界面一片红色，最上面是几行文字：
　　【当前上限：10（160：达克莫拉的印记）】

　　【当前生命：10（150）】

　　然后是一个黑色的长方框，方框最左端是鲜红色，但只有整条框的十六分之一。
　　鲜红色的右端一直到一百五十的位置是被半透明的灰色覆盖的黯淡的红色。
　　一百五十到一百六十的位置则是空空如也只有灰色。

　　方框很好地重新展现了一遍上面显示的她当前生命力的状况。

　　屏幕最下方是用淡色字体写就的注意事项：
　　【注意事项：
　　1.如生命未交付完毕交易人死亡，阿瑞亚有权获得交易人的灵魂；

　　2.分期兑换只允许在生命无法支付价码时发生；

　　3.在不影响生命的情况下，分期兑换的第一期生命将在契约成立时自动扣除，后续每期交付间隔不得多于七天，如逾期将以一天百分之十的利息计算，并在七天后开始自动扣除利息部分，利息的计算截至于交易人的下一次交付。

　　4.如阿瑞亚认为交易人已不具备完成债务的能力，有权收回交易人从此处获得的一切，并获得交易人的灵魂。

　　遵守规则和诚信是交易者最大的美德。--阿瑞亚
　　】
　　这个屏幕的最下方的格局和代表知识的那个屏幕不同，分了两个按钮，分别是“分期兑换”和“直接兑换”，但文字后并没跟着显示价值点的括号。

　　边缘试着点了下直接兑换，弹出来一个输入框。她想了想，在输入框里输入了11，屏幕下方的兑换按钮果不其然地黯淡下去。

　　看来是无法兑换比当前生命高的价值点，边豫想，她关上面板，又点开分期兑换的按钮。

　　这次弹出的屏幕就精美得多了。

　　这是个暗金色遍布蓝色纹路的小窗，正中最显眼的位置有一个金纹缠绕的白色输入框。输入框前是烫金色的三个大字：“兑换数”。
　　方框的下方是三个可选点，分别写着“12期”、“24期”和“36期”。更下面是兑换按钮，这次有括号了，括号里写着“--点生命力/--期”。

　　她输入“1000”，选中“12期”，就见括号里的数字变成了“100点生命力/12期”，也就是百分之二十的利率。

　　她又尝试几次，得出“24期”的利率是百分之五十，“36期”的利率是百分之八十，计算中只保留整数，并不四舍五入，而是有余进一。

　　她想了想，退回到知识的界面，去掉了部分知识，下方的价值点变成了950。

　　这意味着属于边家传承的其他魔法类别下战斗魔法【星芒】和关于恩格罗皇家学院防御法阵【紫藤萝】的部分，以及诸如“沃尔特堡布防情况”、“恩格罗皇家学院机关设置”等涉及军事机密的内容，共计价值三百。

　　她没有马上作出决定。
　　生命界面的提醒里很明显透露出生命是可恢复的，但并没说明恢复的速度，贸然做出决定很容易导致她在七天内完不成交付，走向失去灵魂的结局。

　　知识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多顾虑，这些知识任何一个学院的学生都可以得到，可以用来兑换，而且她特别注意到，所有知识点上传来的名字信息后，都有一个“新”的标签，这也许意味着阿瑞亚并没有这部分的知识。

　　她想了想，问道：“我可以向你兑换知识吗？”

　　聪明的方法，既可以在知识里找破局的方法，又可以确认那个“新”意味着什么。巫时，也即阿瑞亚一眼看破了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是一个聪明人，巫时很高兴这是一个聪明人，然而她的高兴只是化身的眉梢轻扬，说出的话还是温和又无情：“目前不可以。”

　　也就是说以后可以，边豫又问，“我可以更改需求吗？”

　　“当然，请随意，”神明做了个请的手势，边豫这才注意到，契约旁的桌面上有一支黑底火焰纹路的笔。

　　她拿起笔试着在第二项活着回到沃尔特堡的需求上划了一道，就见笔尖涌出金色的火焰，蔓延着吞下原来的墨迹又收束回笔尖。

　　火焰弥漫来去，然而本该脆弱无比的羊皮纸依然毫发无损。

　　边豫目光在此时变为“1000”的所需价值点上停顿了片刻，才在原来的需求处现在的空白处写上新的需求。
　　“2.和队友邰苏弥、祝余、邵修明会合。”

　　下方价值点跳动一下，变成了“1800”。

　　也就是说，活着回去比会合的难度更大，甚至活着回去的价码都跟消除达克莫拉的印记持平了。他们果然是受到了莫名的针对。

　　她想了想，没有增加上“活着回去”的需求。
　　突围的时候，她作为小队最强战力向西突围吸引火力，邰苏弥三人则是向东回撤，此时应该离城墙和主力部队不远了。所需价值点的变动也说明了这一点。

　　需求最终停留在1800价值点。
　　这意味着在知识之外，还需要用生命转化出850个价值点。
　　她目光闪动，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而随着她落下签名，巫时顿时感觉一种无形的桥梁连在了两人之间，传输过来无尽的知识和可以拨动生命的权柄。

　　但边豫当前的生命力还被达克莫拉的“污染”锁在10的位置，为了交易对象的存活，她还只能收取9点生命。

　　她并不急着收取生命力，尽管在外界定格的时间里，她的剩余寿命只剩下五十四分三十二秒。但一个耐心的捕手应该懂得，在猎物降低警惕前，罗网不该有一丝的颤动。

　　神明微微一笑，对祂的羔羊道：“交易愉快。”

　　下一秒，天旋地转，边豫还没反应过来，落向刀尖的身体就自动险之又险地一个翻转，擦着夺命的断刀尖撑在一旁的地面上。

　　被削断的一缕金发随着动作的风撑在地面的手边，边豫这才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动作间看到已经恢复红色的手背伤口，她微怔，下意识试探地道，“阿瑞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