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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若无法忘记 ...

  •   距离凌落尘上次离开城堡,已经过了几百万年。
      这里始终都是一成不变的冰天雪地,偶尔会有坚韧的绿色植物在雪地里生长出来,但立刻就又会被漫天的雪覆盖,只有城堡里暖和些。
      卡尔大部分时间呆在城堡里,但他有无数的事情要做,哪儿个神要结婚,哪儿个神和人生了个儿子,哪儿个亲戚要来拜访,神王交给他的事情也要去办。因此虽说是陪凌落尘,倒也不如说是重新回归到过去忙碌的日子里。
      枢倒是偶尔会放下一些事情来看她,然后两人会下一下棋,任由着凌落尘犯规悔棋各种作弊,然后带一些小玩意过来给她解解闷。凌落尘偶尔一次想到锥生零,问起时,这位吸血鬼纯血种的始祖沉默了一下,说,爱拉,你认识的锥生零已经死很久了。

      于是凌落尘看着窗外,想到,回头应该找个万年历什么的,这样才不至于忘记时间流逝。

      神界的时间总归是比其他地方要慢很多,就像是尸魂界的死神过了几百年还是那副年轻的模样一般,凌落尘在这个城堡里过了几百万年,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外表没什么变化,性子却被磨得没有棱角了。
      或者说,不是没有棱角了,而是她懒得有棱角了。
      有时候神王闲下来,会和其他两个哥哥一起凑一桌麻将。这麻将还是二哥希亚专门定做的,不容易坏,几百万年了顶多就被磨得有些光滑。凌落尘依然作弊耍赖,这已经成习惯了,只不过合作对象永远不固定,有时候是神王,有时候是夏亚,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跟二哥希亚相熟一些。
      除了大哥比较忙以外,二哥希亚和三哥夏亚都很闲,但凌落尘发现,他们宁愿在冰天雪地里打猎,都不愿意陪自己养鱼。夏亚每次都很不耐烦地说神界太冷了,这种气候不适合养鱼,但说归说,他还是让人造了个室内鱼塘。
      很大很大的鱼塘,里面鸟语花香,就跟哈迪斯叔叔做的极乐世界一样。

      她这几百万年里也没有串过门,当初母亲以神格为代价,下的禁制太强,她根本就没办法脱困。唯一的钥匙在神王权杖里,可那东西也被毁了。于是哈迪斯有时候会让睡神和死神跑来送东西给她,什么帅气的盔甲,什么稀有的花,等等等等,以至于凌落尘每次都会非常认真地对死神说,请转告叔叔,他想娶我,这点聘礼是不行的,得带宇宙级毁灭性武器来,先把耳环砸碎。
      死神达拿都斯表示,他从来没有转达过。

      有些事情大家都闭口不提。
      比如说库洛洛•鲁西鲁和迹部景吾已经彻底和二哥三哥没有了关系,虽然他们性格上还是很相近,但在平行世界里,库洛洛已经不是二哥希亚,迹部也不是三哥夏亚。神王自然更不可能会是一个区区家族组长朽木白哉。
      至于凌落尘,就更没人知道了。她当年留下的足迹早被时间抹得一干二净,就连当初浓郁到骨髓血液灵魂里的爱情如今也剩下了单方面的怀恋。
      卡卡西依然是木叶村的上忍,从出生到死亡再到轮回,再出生再死亡再轮回,他都不会也不可能记得有[柳生落尘]这么个人,曾经和他相爱过。

      当年的凌落尘只有一世的时间,她做了个平凡的人类,陪着她的丈夫,一生不用神力,把她体内的毒生生带进了棺材。
      她觉得她一直到神格毁灭都不会忘记旗木卡卡西这个人,因为爱上一个人太难,忘掉一个人也太难。诸神之间没有什么感情是绝对纯粹的,所以才格外珍惜。
      可是希亚对她说,你太自作多情了,旗木卡卡西早就忘记你了。

      他只记得住柳生落尘几十年。
      爱拉菲瑞亚记了他几百万年。

      每想到这里,凌落尘就没有了喂鱼的兴致,回城堡找人打牌去了。

      卡尔当年用时空转换器生成了一个小玩意,号称是能自动升级的智能型玩具,并取了他自己名字的前俩字作为称呼,叫阿尔。
      时间流逝中,耳环的禁制弱了些,所以凌落尘百无聊赖地把耳环交给了阿尔。一直到她把耳环扔下凡人界,二哥希亚才从沉默中开口,说爱拉,诸神都只能把禁制减弱而已,人类怎么可能毁掉它。
      凌落尘打了个哈欠,说,我跟死神赌钱他输了,所以答应了我一个条件。那些为耳环死去的人,灵魂会印上我的守护印记,作为补偿,我保他们千百万代安宁。反正神力放在这里不用也是浪费,我厌倦磨耳环了。

      所谓神怜世人,前提也不过是残忍。凌落尘每每看到有人因此而死,都会一边唠叨着死神快点把人送回原先的生活轨迹,抹掉记忆,一边悄悄地在心里说句抱歉。
      希亚说这一点都不像她。
      凌落尘想了想,一脚踹了出去。

      偶尔会想到她和卡卡西当年生的儿子。
      半神的寿命总归没有凌落尘这种主神级的神寿命长,也说不上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凌落尘发现自己的头发永远都黑得像冥界入口那条河。但她还是会难过。当初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永远18岁的人,如今连儿子都已经不在了。
      每当这时她就会想到卡卡西说过的一句话,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凌落尘不会伤春悲秋,所以她只是想一想,调剂一下万年不变的生活,然后就跑去神王那里,把他的书法字都折成纸飞机,或者在他的墙上画一大堆只有她自己才欣赏的了的抽象画。

      一直到某天,阿尔带着云沾衣站到了凌落尘面前,堂堂的神界四公主才忽然意识到,她可以踏出城堡了。扎着高马尾的高个子女生抱着她的两把长刀靠在门边,纤长笔直的双腿被包裹在材质极好的黑色裤筒里,脚蹬高筒的长靴,像个帅气的骑士。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凌落尘极为缓慢地一脚踩在了城堡大门外的地板上,耳朵上的另一只黑色耳环蓬地化成了灰,眼睛笑得眯成两条线。
      一身繁复的金色骑士装打扮的卡尔站在云沾衣旁边,闭上了眼。城堡上方,不同的房间里,希亚王子收回目光,转过身继续看书。夏亚王子被大哥平静的一声‘将军’唤回注意力,望着自己被将死的王,一手抚上了自己眼下的泪痣,笑了起来。

      凌落尘站在漫天风雪的世界中央,感受着凛冽的风刮过她露在外的皮肤,蹲下身,把脸埋进了膝盖,一言不发。

      再然后,云沾衣走了。
      凌落尘在雪地里坐了一天一夜,最后蹦达着跑回城堡,哆嗦地裹着毯子坐到壁炉边瑟瑟发抖,其他人也都坐在屋子里,谁也不说话。他们都太了解爱拉菲瑞亚,太了解,所以根本不指望她能哭,也不指望她能依靠一下谁的肩膀。
      谁说的,做了太久的梦有一天忽然成真了,迎接的不是喜悦,而是无限的恐惧。
      最后还是夏亚不耐烦地发话,说,爱拉菲瑞亚,你要去哪儿的话快点走,我每天看着你都看腻了。凌落尘回过头来,一双大大的眼睛古井无波地盯着他,一直盯的夏亚差点暴走,这才扔掉毯子,一句话没说地走了。
      路过希亚身边的时候,二哥对她说,卡尔已经布置好了。
      凌落尘蓦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哥,陪我。
      希亚望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

      木叶村还是那副模样,天空湛蓝,白云朵朵,树木繁茂,微风习习。凌落尘穿着许久没有穿过的白色连衣裙,希亚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两人就这样走进了木叶村的大门。
      木叶每天都会有外人来,如今是和平时期,在除掉晓组织以后,五大国又重新恢复了相互合作相互制约的平衡状态,纲手依然是火影,她本想卸任的,可某个木叶第一技师却不愿意接任,因此她只能等着旋涡鸣人再大一些,等他能够扛起重任。
      凌落尘和希亚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央,像是从未来过这里一般好奇地四处张望。她看到曾经见过的卖面具的小摊,看到买红豆串的小店,还有忍者身上穿的熟悉的衣服和头上戴着的熟悉护额。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木叶洗浴中心。
      凌落尘沉默了一下,刚想走进去,却听到有人喊‘阿凌’。她回过头,看到一个有着黑色碎发、笑面如风的男子正在和一个抱孩子的女子交谈。
      凌落尘回头询问希亚,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凌落尘的步子不受控制地朝他们走过去,站到他们面前,面色平静地问,“是夕日红吗?”
      抱着孩子的黑发女子楞了一下,回答道,“我是夕日红,请问你是?”
      凌落尘看着她很久,仿佛要把这张脸的记忆从最深处调出来,可是她终究无法清晰地描述当初5班带队上忍的脸,只有太多一起的回忆。于是她转过头,看向了那个漂亮的男子,问,“浅井凌?”
      男子点了点头,“你们是从哪儿里来的?在村里需要帮忙吗?”
      凌落尘沉默着不说话,希亚走上前,拉走了她。
      走过他们,她听到身后的夕日红说,“这个女孩子……有些眼熟。”
      浅井凌想了想,说,“有可能以前出任务的时候见过。”

      身边的希亚淡淡说,“你有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凌落尘抿了抿唇,挺直了背向前走。

      当初那个三层的小楼依然是那副模样,小楼旁边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居酒屋,居酒屋对面是她买无糖果酱的杂货店。凌落尘和希亚走进了那家居酒屋,凭着感觉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却发现那里已经坐了人。
      面向他们的男子有着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黑色的衣服,眼下有两条重重的法令纹。他正沉默而平静地吃着东西,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少年,看不见脸,凌落尘却看得见他衣服后面印着的团扇图案,一个家族的家徽。
      希亚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走过去,问,“可以拼桌吗?”
      长发男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意地点了点头,“我们也快吃完了。请。”
      凌落尘坐在了长发男子的对面,要了秋刀鱼和清酒,饭桌间没有人说话,只有周围的吵闹声此起彼伏。许久,凌落尘身边的少年吃完了,抬起头,“哥,走吧。”
      凌落尘啪地放下了筷子。
      长发男子看了她一眼,原本要起身的动作顿了顿,非常肯定地说,“我们见过,是吗?”
      凌落尘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柳生落尘。”
      “柳生桑。”对方疏离地致意,记忆里搜刮不出这个名字,“请慢用。”

      兄弟俩离开后,空间忽然就大了许多。凌落尘紧抿着嘴唇望着眼前吃剩下的半条鱼,二话不说地重新拿起筷子吃起来。对面的希亚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酒,好心地帮她又叫了一份,心里猜测着在神界那么久,她不知道是不是还吃的惯这里的东西。
      让她来木叶,是不是个错误?

      出了居酒屋,凌落尘站在路中央很久没有移动。她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她记了这些人百万年,却没有人再记得她。这到底是谁对谁的不公平,还是理应如此?
      曾经面对幸福的时候谁都会无所畏惧,用万年换一世,没关系,换得起。用一世幸福换万年孤单,没关系,承受得起。可倘若用时间来换回忆呢?凌落尘发现很久没有想过如此深奥问题的自己,脑子慢得可怕。
      “二哥。”她听到自己喊希亚,“你背我吧。”
      一想到她记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人如今都忘了她,凌落尘就觉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希亚背起她向前走,路过暗部门口,路过火影的办公室大楼,路过刻着火影头像的岩壁,路过南贺河,路过慰灵碑,路过当年她出嫁时走过的路。
      凌落尘看了一圈,把头埋在希亚颈窝里,一句话都不说。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记性这么好,或者说当初的事情一不小心记得太深,虽然后来的日子里看起来忘记了,但其实只是蒙上了厚厚的布而已。如今布被掀开,往日的情感便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她眼前。

      希亚把她放了下来,两人沿着笔直的路向前走,在拐弯的地方停下。在另一条路上,一个穿着绿色上忍装,带着黑色面罩,有着一头冲天银发的高个子男人正朝这边走过来,两手插着裤子的口袋,步履悠闲。他的身边并排走着一个女子,脸上有着恬静的笑容,浅浅的酒窝,黑色的长发瀑布般披在脑后,时不时会抬眼看一看银发上忍,然后笑容会变得更大。

      凌落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走近,最后擦肩而过。风吹起她耳边的发,遮挡了她的眼,也把那两人的交谈声送进了耳。
      女孩子说,“卡卡西前辈,就送到这个路口吧。”
      银发忍者应了一声,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啊,路上小心。”
      凌落尘听着,转过头,却看到那个男人已经走上另外一条路。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银发上忍回头,对上了凌落尘的视线。
      两人对视了很久,他走了回来,“需要什么帮助吗?如果要下任务的话前面就是办公楼。”
      凌落尘定定地望着他,开口,“我叫柳生落尘。”
      对方楞了一下,挠上了头,“这个名字很熟悉,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吗?”
      “我叫柳生落尘。”她又说了一遍。
      旗木卡卡西动作一顿,放下手臂,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坚持,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柳生……桑,抱歉,我实在想不起我们在哪儿见过面,介意提醒一下吗?”
      “……”
      凌落尘张了张嘴,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可知道,和面对,却是决然不同的概念。

      “旗木卡卡西……”她听到自己说话,却早已经不知道该继续什么,“旗木卡卡西,你认识我。”

      你认识我。我们曾经相识过。

      .

      柳生落尘爱旗木卡卡西,从知道爱开始便只爱了这一个人,爱了几百万年。
      旗木卡卡西曾经爱她,在几百万年以前,在他20岁的时候。
      他们生过一个儿子,是个非常英俊的银发少年。那时候他是火影,她是火影夫人,儿子的老师是宇智波鼬和浅井凌,后来娶了阿斯玛的女儿。
      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死。

  •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这是《五月潮汐》的结局。
    但后来觉得,还是算了吧= =
    虽然这个结局挺好的,但还是换一种吧。免得落尘恨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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