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跑步者杀人事件》雪山天文

4、Chapter 4

　　到了郑文昊办公室，郑文昊让她随意坐着休息，就进到里间去了。柠嘉没坐，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深刻，几秒内，就将这硕大的办公室给观察了个遍。郑文昊办公室里的电脑是一大排的那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做影片剪辑。柠嘉看了看电脑画面，发现郑文昊在看CG作品，不对，那好像是他自己做的CG画面。应该是在建立游戏的世界背景。不知道他是在创发什么游戏，看起来挺有意思。可是，他可以这样在上班期间堂而皇之地搞别的东西吗？
　　柠嘉很感兴趣，很自来熟地坐在电脑前，开始点击画面。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个游戏的名字，无维之窗。轻巧的敲门声传来，柠嘉像是老板本人，下意识地回了声：“请进。”
　　进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女孩看到柠嘉很诧异。柠嘉看着女孩溢满眼泪的眼睛，大摇大摆地双腿一前一后放到了桌面上，更像老板本人了。女孩懵了，“郑总呢？难道，现在是你在负责……”
　　柠嘉笑出了声，规规矩矩地站起来，“老板在里面，请等一下。”女孩眨眨眼点了点头。
　　柠嘉走到里间门前，喊了声，“老板，有人来找。”
　　郑总立刻推门出来，看到女孩的时候，脸立刻黑了不少。女孩哭起来，“郑总，我为什么没通过实习期，您别辞退我行吗？我会努力改进的！”
　　郑文昊没理她，朝门口走，“柠嘉，我快来不及了，我们快走吧。”
　　柠嘉立刻跟上，女孩低下头，不再说话，默默无声地哭。
　　郑文昊走到前台的时候，跟一个走过来的漂亮女人说，“实习生的事，我不是都下了指示，让你处理好的吗？怎么还会闹到我这来？”
　　漂亮女人战战兢兢地低下头，“郑总，对不起，我也不清楚她是如何知道，其实是您负责这件事，而我只是您的传声筒。我本来以为就算她有不满，也会找我来闹，却没想到直接找上您了。”
　　柠嘉笑了：“现在的孩子都不傻，哪有下级能下决策的时候，都是上级在装好人，让下级去背锅。人家心里很清楚，所以才会直接略过被派出来挡事的，直接去找终极boss。”
　　漂亮女人惊了，看着柠嘉，不知该说什么好。
　　柠嘉也愣住了，她立刻恭敬地看向郑文昊，“对不起，老板，我就是一开车的，您别嫌弃我粗鄙。我就胡说的。”
　　美女更惊讶了，“你就是郑总的新司机？你看起来，好像还没毕业……”
　　柠嘉对美女飞了个眼，美女被她逗笑了。
　　郑文昊情绪不明，转身朝门外走，柠嘉立刻跟上。
　　车里，郑文昊闭目养神，柠嘉开车开得很稳，偶尔会从后视镜瞥一眼郑文昊，那个眼神，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我希望你不要误会，自从这座大厦接二连三地发生职场边缘人被杀害事件，我对实习生的要求就严格了起来。不然，万一他们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发生意外，我会一辈子自责的。”
　　柠嘉略显惊讶地看向后视镜，就见郑文昊正透过后视镜，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柠嘉客气礼貌地笑笑，“您说的是。”

　　当晚，郑文昊在自家宽敞的健身室里，大汗淋漓地健身，健身后，他去洗澡，因为状态过好，他舒服之中，脑海里不停闪过柠嘉的样子，他痛快地让自己解放了好几次，野兽般的低吼发出来，他睁开眼睛，轻蔑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郑文昊换上轻松休闲的衣服，出去散步。晚上空气很好，凉风清爽。郑文昊走在路上，每一步都沉稳轻盈得叫人羡慕。他看着街上来来去去的或疲惫或庸俗或粗鄙的行人们，气场庞大得像是能将那些人轻而易举的全都吞噬殆尽。郑文昊高高地扬起头，讽刺轻蔑的笑意，像是从灵魂深处展开的。
　　郑文昊看着走在他前面，一个虚弱的单薄的贫穷的女孩，歪了歪头，瞬间毫无情绪的双眼中，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如果我杀了她，会发生什么吗？郑文昊轻蔑地笑了，什么也不会发生。

　　柠嘉找到齐思的时候，看到他穿着性感的背心，脑袋顶着时髦的发型，浑身是汗，兴奋狂野地在舞台上大吼大叫。而舞台下的观众们，更像是疯了似的，不停大吼。柠嘉感到很割裂。总有人说，齐思是个忧郁的少年，其实在背后，他忧郁个屁，根本是个狂欢少年。齐思仿佛是个大明星，在舞台上乱抛媚眼，活活是个爱情骗子。这个地下狂欢秘密club，只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参与。而齐思，无疑是这里的king。女孩们女人们都疯了一般为他尖叫。所以柠嘉说他总是在交女朋友，她可一点没冤枉他。
　　“只有被女人爱的男人才能火起来。baby们，是你们的爱，让我火爆世界。”女人们更疯了。齐思安静地在舞台上唱起情歌。柠嘉脸臭得像一直在呕吐。这种地方，哪怕给她一个亿，她都不愿意来。
　　可神奇的是，针对边缘人的杀人案件，也发生在这些富贵人家的孩子们之中。

　　齐思看见了柠嘉，眼睛一亮，柠嘉冲他摇了摇头，就先出去了。
　　很快，齐思就跑了出来，此时的他，整个人都像在发光。柠嘉打量着他，齐思在这种打量的目光中，害羞起来。“那些女孩都说，你比当年的柏原崇还帅，我就去瞅了一眼柏原崇啥样……咋说呢，你和他，我没觉得，有帅的啊。”齐思脸黑了，瞪了一眼柠嘉，气呼呼地先走了。柠嘉后坐上车，对先上车，坐在副驾驶座，红着脸，但俨然坚定地死活不会下去到后面坐的齐思，全当没看见。“齐远不在，你不会赶我到后面去坐的吧。”柠嘉没理他，下个瞬间，车像子弹一样冲了出去。齐思被吓得一声哼唧憋在喉咙里。
　　豪华的小区里，别墅一般的房子前，齐远穿着家居服和拖鞋，蹲在地上，拿着遥控器，在玩小机器人。灯光很柔和，地面很干净，几只小野猫乖乖围在他身边坐着看，那个场景，还挺可爱的。齐远本来很有些心不在焉，看到柠嘉后，眼睛立刻亮了。而柠嘉注意到他亮起来的眼睛，立刻胃疼地走远了点，绕着他。齐思跟在柠嘉身后，警惕地盯紧了齐远。齐远却根本没看他。看到柠嘉来了，他站起来，乖乖地笑着迎向她。但见她不理他，立刻感到愧疚地追上来，“柠嘉，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说你，是我误会了，你当时是见机行事而已，你别生气了。”
　　柠嘉停下，转身看向他，神情认真不容忽视，“也就是说，如果我真的做了那种事，你就可以骂我是贱人了是吗？”齐远愣住，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柠嘉冷笑了一声，“你算是什么东西，你又是谁，不管怎样，你既然认为我是贱人，你最好就离我远点。我对于对我出言不逊的蠢货，一向很绝情。你最好让你妈给你换个保镖。我是欠了你妈人情，但我也仁至义尽了。”齐思得意地笑起来看着齐远，却没想到柠嘉突然扭头看向他。柠嘉面无表情，“我送货到家了，就不留下让你招待了，小屁孩就该有个小屁孩的样子，赶紧回家写作业吧。”
　　齐远整个人像是世界塌了一样呆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吓人。猫咪们围着他蹭着他喵喵叫，小机器人在地上笨拙地晃来晃去，柠嘉的脚步顿住。说实话，比起齐思来，齐远要乖得多，从来都是尽量不给她找麻烦。她这样，好像，是过分了点。毕竟还是个小屁孩，而且说不定是那种三四十岁都还无法断奶的类型，她好像没必要这么酷。
　　柠嘉转身，齐思都走到门口了，立刻警觉地看向她和齐远。齐远呆呆地看着她，眼眶已然通红。柠嘉走上前，轻轻环抱住他，但其实根本没碰到他。柠嘉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我最近很忙，没办法一直照顾你们，所以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异样事件发生，要立刻给我打电话。”齐远乖乖地伏在柠嘉怀里，明明要高出柠嘉许多，却显得很脆弱。齐远点了点头。柠嘉要松开他时，微微蹙眉，“你太瘦了，要多多运动。你知道吗，经过我们警察观察和统计，杀人者，几乎从不碰跑步者，越健康，越安全。”
　　柠嘉放开齐远，很认真地对他说，“跑步者，自会感觉自己高高在上，充满力量，可掌握一切。这样的人，只会去杀人，而不会被杀。”柠嘉对他眨眨眼，“而这样的好孩子，只会成为正义的力量，去反杀邪恶。”齐远看着柠嘉的眼睛，慢慢笑了。柠嘉抬头看向莫名显得很委屈的齐思。“你们两个是重点保护对象，要跑步的话，只允许在室内跑，不许乱走，知道吗？”
　　齐思齐远一齐点了点头。
　　柠嘉叹了口气，望向天际，“很多不想活了的人，都想死了，甚至都已经死了，那些混账都还在怪ta，这个社会里的大多人，真都是该被清除的僵尸和傻3。比起那些僵尸和傻3，我宁愿和杀人者硬碰硬。”

　　柠嘉坐在柠檬色警灯里的巡逻车里巡逻时，看到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方繁。正在这小区里跑步。她调查过这个人，他住的地方根本就不在这附近。柠嘉无可奈何地将车停在方繁面前。方繁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笑得灿烂地看着她从车里探出头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柠嘉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十点多了，在这里就算是大半夜了，这边车少，你再不回去，可能都打不到车了。”
　　方繁看着她，只一味地笑，像是没听到她说话。柠嘉用手边的强力手电筒晃了晃他，“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方繁蹙眉，上前，抬手将手电筒压了下去。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
　　柠嘉更加不满地看着他，“我没有担心你，我只是好心地提醒一下你。”
　　方繁依然笑容灿烂地看着她，但目光里有种坚定的认真，“我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没有搭档和你一起查案，我不放心，所以，我搬过来了。”
　　柠嘉没有了表情，“你说什么？”
　　方繁好像是累了，靠上车头，背对着她，“我已经搬过来了，就住在你对面。我发现，你的房间，连窗帘都没挂，我实在担心，干脆就把你对面的房子租下来了，这样，起码，不会有变态在对面偷窥你。”
　　柠嘉要裂开了，“我，我租在那里，就是为了自在，你，你搬到对面去，你让我还怎么自在？！”
　　方繁很诧异，扭头看向她，漂亮的脸上，有种顽劣的无辜，“你又不在乎我，有什么不自在的？”
　　柠嘉生气了，她察觉出他全都是有意的。“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想追我？”
　　方繁脸红了，“我不知道，我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我好像是对你一见钟情，可那听起来太扯淡，我都无法说服自己，但我，又没办法不去想你。”
　　柠嘉难得地苦笑起来，“你当真是个怪人。”

　　柠嘉的巡逻法则很严酷，她不允许小区里的人往旷野铁道那边走，即使因此把所有大爷大妈都得罪了，她也完全不在乎。

　　柠嘉将那个杀人者的面貌画了下来，人手发一份，但那只是张满是血的露着一口森森白牙的眼睛瞪得吓人的半张脸，根本无法凭此认出那人来。但这个举动，起码让大爷大妈们，都生了忌惮，不再拼命闹着往危险地带走了。

　　深夜，柠嘉靠坐在床上，对着电脑打着字，无意中向窗外一瞥，那天空上的窗户还在。这里很安静，蛙鸣非常清晰，柠嘉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突然想起来方繁住在对面，柠嘉站起来，走到窗前，就看到方繁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正拿着天文望远镜，在看月亮。这里住的人本来就少，如今看到方繁，柠嘉突然产生一种，全世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感觉。并且，她认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不赖。
　　柠嘉笑了，托着腮，静静地也看向了那亮得晃眼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