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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大婚 ...

  •   五月长宁有件轰轰烈烈的大事——高尹两家大婚。大齐第一战神齐王殿下高燃,迎娶参知政事尹卓独女尹芷容。这是很明显的强强联合,尹芷容嫁得高燃不亏,高燃迎娶尹芷容也不亏,小老百姓津津乐道,朝廷官员也将此事传为一段佳话。
      傅铭远囊中羞涩,勉强凑了对玉佛当做贺礼,叫上谢故西在婚宴当日来到了齐王府。
      “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硬要拉我来。”谢故西难得的不耐烦起来:“大理寺一堆事儿等着我去做,你叫我来,我今夜又要熬到很晚。”
      傅铭远理所当然地说:“这么大的场面,你不想来看看?也就是本大人带着你,你才进得来。”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稀罕看他们成婚?”
      “你....自然是什么都见过。”傅铭远笑着说:“这对玉佛花了我整整二个月的俸禄,我一个人来多亏呀!你得和我一起吃回本,看回本呀。”
      谢故西看他插科打诨,只得无奈地说:“你呀你,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看将来什么样的女子能将你驯服。”
      傅铭远说:“缘分到了自然就会出现,现在我也不急,反正成天忙得脚不点地,就算是娶亲了,这娘子只怕也要日日找我吵闹。”
      齐王府是高燃封王之后小皇帝赏赐的。这府邸原先是先朝皇帝还是王爷时在皇宫外的住宅,高燃拿到手后,派能工巧匠,花了不下万两银子修缮一番,方才成今日规模。
      傅铭远进了张灯结彩的王府,和他打招呼的人并不多,他如今在朝堂之上树敌无数,大多数人对他都有些敬而远之。
      两人交了贺礼,找个偏僻角落坐在,傅铭远说:“那日后殿下没来找你,我以为他会认出你来。”
      谢故学拿了个点心:“他认出我来了也不会信。他越觉得是我,就越不会信。”
      “你倒是很了解他。”傅铭远说。
      谢福西不置可否,他小口吃着点心。
      傅铭远无端觉得这样很残酷,他明明知道高燃有多在意,可他却能冷眼旁观,甚至利用这种在意。高燃对天下人都是冷酷无情的,只有对他不一样。谢故西则相反,对所有人都心存善意,唯有对这位齐王殿下,称得上有些无情。
      “对了。”傅铭远问:“如姑姑的木盒找得怎么样了?”
      谢故西说:“在查,那么要命的东西找起来得花点时间。”
      “你猜猜那盒子里有什么?”
      “白福说是保命的东西,从太后的反应来看,应当是太子旧案的把柄了。”谢故西说:“只是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东西带出宫外,并好好保存到现在,以后都无法知道了。”
      傅铭远感慨:“这如姑姑还真个烈女子。”
      谢故西不作答,有些黯然神伤。
      “其实我不明白。”傅铭远笑了笑,说:”你为何…”
      “为何?怎么不说了。”谢故西问。
      傅铭远接着说:“你为何这么执着于救如姑姑。我倒是不是说如姑姑的命不值钱,你如此费劲心思找她,为的是调查当年的事情,而你却始终给我一种救她比什么都重要的感觉,好像你一开始就是为了救她而去的青阳山庄。”
      谢故西没想到他会有个这样的疑问:“难不成要我见死不救?”
      “倒也不是。”傅铭远说:“只是当年之事更重要,她手里的证据也比她的命更重要。舍她一人,也许能改变朝局,扭转乾坤,救天下之人。”
      “不,铭远。”谢故西认真地说:“没有哪一个人是可以舍的,救她一人就是就天下之人,救天下之人就是救她一人。”
      对于这番话,傅铭远感到很费解,他所学的向来是君子舍生取义,若是一个人有这么重要,那何来取义之说?只是谢竹安说得如此严肃,让他不由得深思起来。
      傅铭远豁达地笑了笑,说:“喝酒吧。”
      两人碰了一杯,谢故西说:“皇上把田仁诚派去了南方,是你的意思吧?”
      傅铭远点头,说:“田仁诚是世代务农,是个正儿八经的苦出身,他去南方能当个父母官。”
      谢故西说:“可南方是世家的天下,你不怕那些人把他吃了?”
      傅铭远无奈地说:“他好歹是皇上亲自指派过去的京官,当地官员官员不至于这么嚣张。”
      “看个人吧,他要是能扛住南方的夹击立足下来,来日就是我朝的能臣。“谢故西说:“你上次说,南方有奸细,此话怎讲?”
      傅铭远说:“我发现很多人把我朝的消息当前卖出去,我不知道是谁再买这些东西,但总归不是我们自家人。”
      “李家?”
      “更准确地说,是李云川。”傅铭远说。
      这个名字让两人沉默了下来,李家就如同笼罩在大齐上空的的阴云,无所不在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忽然响起震天的鞭炮声,傅铭远笑了笑,说:“殿下把新娘接过来了。”
      他们在外院,随着门口热闹起来,外院坐着的人都一齐往正门的方向跑去,谢故西慢慢站起来,他挤不进人群,便站在那里,仔细听着。大多是笑闹声,嘻嘻哈哈的听得并不真切,不久隐约媒婆高亢地喊了声:“新娘下轿——”笑闹声音便更大了,还有孩童嬉戏的声音,格外悦耳突出。
      不过,听到这句之后,便只有喧嚣了。谢故西摇摇地望着门口不禁想着,那拦门、撒豆谷的场景肯定很好玩。
      傅铭远瞧着谢故西,这人带着面具仍旧是看不到表情,但那微微躬身的样子,显得单薄又落寞,他心里应该不好受吧。傅铭远想自己今天不应该硬拉他过来的。
      从门口到内院,院中间铺着厚厚的青毡花席,前门闹够了以后,就可感觉到密集的人群朝着外院走来。此时外院两侧挂着贴着双喜字的大红灯笼,上空搭了高高的架子,悬着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圆灯笼,照得外院一片喜气,一对新人踩在花席之上,缓缓走来。尹芷容凤冠霞披,由媒婆在一旁搀扶着,高燃头戴簪花红冠,一身红色喜服。两人手中握着牵巾,中间是一朵绸缎扎成的红花球,寓意夫妇一体,紧密相连。
      “好热闹呀。”谢故西忽然小声说。他隔着人山人海,并看不真切新婚二人的样子,只是在人头攒动见偶尔瞥见身量高大的高燃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还看到许多笑脸,在这盛满喜庆的欢笑里,他由衷地对高燃默念出了他的祝福。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傅铭远好像听到他说话,便问:“你说什么?”
      谢故西摇了摇头。
      傅铭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来日你也娶个貌美如兰的女子,和睦一生。”
      两人说完,均是一笑,目送新人走进了里面。
      外院不多时又安静了些,丫鬟来往间送上酒菜,两人无话,喝着酒吃了些菜。
      “这可真是一对璧人呀。”
      有人讨论,便传入他们的耳里。
      “这尹参知的独女是长宁第一美女人,还是第一才女,父亲位高权重,家世富可敌国,娶了她,可真是有福气。”
      “齐王殿下一表人材,权势滔天谁嫁了他,不是光宗耀祖?”
      “所以我说,这真是一对璧人。”
      “什么样的孩子要是能投胎到这家,那可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呀。”
      .......
      话语间全是羡慕。
      傅铭远听得心烦了,便说:“今日不该拉你来的。”
      谢故西笑了笑:“不,我要谢谢你拉我来,我是该来的。我也该和他道声别。不论世事,我与他之间,终究是我负了他。”
      傅铭远很是不理解:“怎么是你的错,明明是他负了你,他娶亲了。”
      谢故西说:“他娶亲了,我很高兴。”
      “我看到你倒是挺难过的。”傅铭远嘟囔说。
      谢故西左手指了指脑袋:“这儿很高兴。”他又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这儿有些疼。”
      傅铭远叹了口气,说:“他配不上你,你无需心疼。就算是不娶亲,他也不值得你再投入任何感情。”
      “是吧。”谢故西苦笑了声,说:“早在陇西之乱时,我与他就是彻底陌路了。今日,多愁善感了些,喝一杯,便忘了。”
      他举起酒杯和傅铭远碰了杯,在一声清脆的敲击声里,谢府西抬头一饮而尽。
      傅铭远喝完酒,听着鼓乐之声,砸了砸嘴,说:“氛围都到这了,不如你同我说说你和他之间的事,说实在的,我一直挺好奇的。”
      “......”谢故西有些无语,前尘往事就这么奔入了他的脑海,他想起那一幕幕竟然神奇般地不那么心痛了,他总是逃避着,想起了便逼着自己不要去想,而现在,在高燃的婚礼之上,他意识到过去的事情他终于能如实地面对了。
      谢故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倒杯酒来。”
      傅铭远乖乖照做了,他问:“你恨他吗?”
      美酒晶莹剔透,谢故西又饮了一杯,说:“我从未恨过他。”
      “当真?”
      “当真。”谢故西说:“他待我太好了,我想无论什么人被这么对待过都无法提出一个恨字吧。我只是,不愿意相信他会参与到当年的事,而现在随着调查的深入,事实证明,他对这件事一开始应当是不知情的。”
      傅铭远说:“当时不知情,不代表后来不知道。”
      “那又如何?你觉得他应该做呢?”谢故西反问。
      傅铭远想了会儿,说:“我不知道。”
      谢故西说:“我也不知道。或许,当年的事情没有给任何人选择的时间。等我们再回头望过去的时候,都不知道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
      傅铭远点头,他说:“你放下了?”
      “我...”谢故西停顿了,他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然后他说:“我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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