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心意×勇气 ...
-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人群，陌生的歌谣。从未听过的音乐节拍，喜悦的氛围并不需要共同的语言，身处其间就能感受到。
围着篝火起舞的人们舞步自由而无序，音乐和舞蹈传递着直观的感情，认识也好，素未平生也罢，笑声于此刻宣泄，人类的感情总有办法相互理解。
依莲拉着酷拉皮卡，轻快的步子带动飞扬的裙摆，如旋转的花又如翩然的鸟，每一步既在靠近，又无法触及。
小小的花环让人分不清是不是都是花的香气。
像他们一样的年轻男女们个个热情肆意，色彩丰富的衣裙随着舞步绚丽似花簇，要把自己心仪的舞伴牢牢牵住，不然下一秒面前可能就换了个人。
整个世界的光影都变得模糊起来，酷拉皮卡只能看到依莲，唯有眼前之人，她在夜晚中闪闪发光，与所有人都清晰地分出了界限，看她转动裙摆。
一轮音乐交替后，又拉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跑。心神全部被牵引着，目光一秒钟也不能从她身上移开。
“我们要去哪里？”细微的询问声没入喧嚣，而依莲总会听到酷拉皮卡的每一句话。
花坛边生长着大片苦梨树，人群都在篝火旁嬉闹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开，就算看到了也只会当是年轻人想要独处。
依莲拉着酷拉皮卡在苦梨树边停下，不用回答也知道，她果然不太习惯人多的场合，能跳完那一场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一带修了不少花坛，平日里可以充当行人休息的座位，苦梨树是最好的遮阳伞。
而且现在是夜晚，习习凉风驱散了炎热的气息。
看依莲拢着裙角坐上去，酷拉皮卡也学着她的动作，坐在她右边，迟迟无法收回专注的目光。
从在篝火边会面开始，依莲就发现了酷拉皮卡的不对劲。
他非常罕见的没有避开过她的视线，突然被拉去跳舞也很安静。就像现在，问她要去哪里后就一言不发。
比琥珀还清透的双眼蕴含着她难以理解的情绪，好像认清了什么一样，常常笼罩他的迷雾似乎也散去了一些。
依莲不是笨蛋，虽然和大部分人相比她的感情要更淡薄，然而她很敏锐，一直以来都很清楚每个人向她投射的情绪。
欣赏、慈爱、恐惧、冷漠、以及喜爱。
最初认识的人是萨洛拉，依莲对她的第一认知是奇怪的好人，根本都不认识就敢向她表达善意，给她工作还会照顾她。
依莲不讨厌萨洛拉，慢慢的甚至挺喜欢她。
既然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那就当个镜子，得到什么就付出什么。
镜子是客观的，为她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思考，最初学习的对象萨洛拉也为依莲填补了相当的柔软和善意。
情绪简单又纯粹的丽芙最好懂，依莲也喜欢她。
之后是卡珊和莎莉，卡珊是个再成熟不过的大人，尽管有着随性的一面，总体却很可靠，而且她很强大。依莲不像顾客们那么受她吸引，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有魅力。
莎莉和卡珊血缘亲近，性格却是天差地别，只有那双相似的绿眼睛能证实血缘的存在。莎莉是依莲目前为止见过最任性的人，会做很多麻烦但意义不大的事。
她也是让她想到妈妈的人，依莲总是会被金发迷住，而与莎莉相处之后，她清楚地明白妈妈的影子无法从任何人身上找到，也找不到。
比起自己对莎莉的态度，依莲更关注她和卡珊的关系。
喜欢和讨厌可以同时对一个人产生，爱竟然能让人容忍原本最厌恶的部分。
可惜依莲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她并没有兴趣去做这种事，只喜欢完整而纯粹的事物。
至于凯特先生，他是朋友也是老师，认识的时间不长所以对他的了解算不上多，更多的形容就是不讨厌，不讨厌就足够让她定义一个人了，对大部分人的态度也就止步于不讨厌了。
那么，酷拉皮卡呢？
依莲很少尝试去界定和他的关系，只是朋友吗？不，依莲不喜欢这种答案，但这似乎又是目前最合适的答案。
依莲清楚他人的情感，更了解自己的，自己肯定喜欢着酷拉皮卡，他是不一样的。
不是因为和妈妈相同的金发，虽然最初会对他另眼相看有这个原因，现在酷拉皮卡就是酷拉皮卡，依莲喜欢的就是他本人。
按自己的标准来看，酷拉皮卡并不好相处，如果晚一点遇见他，她一定不会想要和他待在一起，更不会要和他一起旅行。
依莲不具有体谅他人的宽容个性，但命运就是这么神奇，一切都发生在最好的时期，一切都在她可以接受的限度内，无论向前还是往后都有充足的余地。
就像现在，依莲知道她可以更进一步，趁着酷拉皮卡仍在动摇，强迫他确定他的心意。只要问出来就好，看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他的心在为她慌乱。
可是依莲讨厌自己的直觉，如果她能迟钝一点就好了，迟钝到不要察觉到那么多。
她每分每秒都能感受到酷拉皮卡痛苦的气息，尽管他的痛苦沉默无声，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但他并不防备依莲的探查，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为她打开了一个缺口，伤害他或是满足自己都轻而易举。
依莲不想体贴别人，可酷拉皮卡不是别人，他是特别的，她喜欢他。
也正因为喜欢着他，依莲更加确定，他们的喜欢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平添苦涩。
因为喜欢，酷拉皮卡快认不清他自己的心了，他的纠结永远多于她。
现在不可以有任何答案，也不该有任何答案。不如先将彼此的心事暂且放下，依莲清醒的作出决定。
由她来说最好，即便无法回避，也要回避这份心情，只要陪在彼此身边就足够了，也许她真的很狡猾吧，也真的很残忍。
酷拉皮卡眼看着依莲的笑容恢复平常，似乎刚才对视时错乱的心跳和她眼中的喜欢只是他的幻觉。
她明明知道的吧？知道他的心情为什么要视而不见呢？
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但是不要忽视他的感情啊，拜托了，不要在意识到之后却当做什么都没有。
不知名的酸涩爬满五脏六腑，喜悦的心情急速落下，酷拉皮卡没有勇气看着依莲，偏偏又倔强的不肯收回目光，指甲狠狠掐入手心，等待着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
浅茶色的眼眸中满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那么温柔，不过瞬息之间看向他的眼眸已经平淡如初。
依莲终究做不到对他冷酷。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一朵小小的苦梨花苞轻轻砸落在酷拉皮卡的手背上，轻微的花落好似有千斤之重。
选择的权利就在她手中，那就不要选择。
“酷拉皮卡，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纠结吗？”依莲的问题和他设想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
她问得很认真，酷拉皮卡勉力收起心里的苦涩摇了摇头，喉咙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不愿暴露更多的心事，更害怕自己克制不住去问不该问的话。
“因为我不做多余的事，也不让自己感到痛苦，无法容纳的情绪就不去接受。
我把找回记忆当做第一目标，除此之外，不再关注更多其他的事，虽然会因此错过许多，却能保证不被伤害，无法坚定的做出决定，那就当做不存在好了。”
“没想到吧，我其实也会逃避哦。”依莲看着裙摆上的飞鸟纹轻笑一声。
“我觉得你比我勇敢，还比我心软，我很害怕受伤，害怕得不到想要的，凡是我喜欢的我都想要，从前的事情我不记得，可是我还清楚的记得失去的感觉，真的很可怕。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偶尔也想要退缩。”
“但是呢，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很珍惜这样的生活，以后也想和你在一起。”
长长的黑发有几缕落在酷拉皮卡手背。刚听到她的话万分难过，在她心里他是多余的吗？
可是随着依莲继续倾诉，原来她也有相似的不安，依莲肯定看出他的犹豫了，多糟糕，她可以略过，却还是直面。
自己才是胆小鬼，什么都不敢问，只敢在心里猜测的胆小鬼。
“你对你自己太严厉了，施加的压力太大，会在达成目标前承受过多不必要的痛苦。
还是跟我一样把自己的感受放在首位吧，如果觉得为难，我会陪你一起哦，不只是这些，还有更多事也会陪你一起。”
“酷拉皮卡，你愿意吗？”
依莲轻轻握住酷拉皮卡的手，纯黑的眼睛坚定而清澈。
心尖的烟花悄然炸开，比任何一个瞬间都要强烈的心悸疯狂嗡鸣着，酷拉皮卡下意识紧紧回握住她的手。
出于本心，出于理智，出于冲动。
殊丽的绯红流转着，化作一汪温柔的红湖，根本不必纠结。
“我愿意。”
满树苦梨花瓣纷飞落下。
何须更多的言语呢？回应她就好，回应自己的心就好，不会后悔，不要留下遗憾。
剧烈的情绪全部坦诚地展现在火红眼中，即使不看这个，依莲也能获悉他的一切。
结果根本没能狠下心，不仅说了那么多预计之外的话，还做出了新的约定。
但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当下的满足就足够有意义。
难道就因为背负着责任，连喜欢的心情都要被迫染上负罪感吗？
依莲不认可，她选择直面自己的感情，就不会允许酷拉皮卡逃避。有再多困难她都要得偿所愿。
早在说出口的第一时间，依莲就知道自己的答案会变。
不要拒绝，也不要承认，让新的约定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她不纠结，在任何时候都不会纠结。
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代替语言给出了回应，人类的体温最适合相互依偎。
悄悄靠近的肩膀不知不觉间没有了距离。
都有夜风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热？脚也好热。
不对，脚怎么会热？
依莲反应过来了，低头看向脚边，原来是只小狗在蹭她的脚脖子，怪不得热烘烘的。
见蹭了半天的人类终于注意到自己，浅金毛发的小狗高兴地汪唧起来。
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太过越界的酷拉皮卡涨红了脸，听到小狗叫忙欲盖弥彰的去找声音的来源。
小狗已经被依莲抱到膝盖上，女孩温柔地抚摸着小狗的皮毛，还是一只金毛幼犬，非常亲近人，半点也不怕生。
依莲心里偷偷感谢小狗的出现，让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被打破，她没打算进行到下个阶段，现在就很好。
酷拉皮卡的脸好红，她可能也差不多，摸摸狗头缓解一下。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狗 ”酷拉皮卡也伸手去摸小狗，柔软的毛发非常干净，看得出来被养的很用心，估计跟主人走散了，考虑到今天篝火晚会人很多，倒也不奇怪。
酷拉皮卡右手按在耳边降温，视线对上依莲眼中莫名的笑意，她看了眼小狗的皮毛又看他的头发，立刻连上了她的脑回路。
“不许说像，想也不行！”这反应逗得依莲直乐。
“我什么也没想哦，只是觉得小狗很可爱。”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相信，噗嗤一声没能忍住。
真可爱啊酷拉皮卡，就是这个样子，又要赌气但不会真的生气的样子真是百看不腻。
就算还想再争辩两句，一看到依莲开心的笑容又收了回去，夜色也掩盖不了酷拉皮卡脸上的红色，反正他不是她的对手，一直都是这样。
小狗乖巧地享受着人类的摸摸服务，小狗很快乐，小狗什么都不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