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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辩白(二) ...

  •   “和冯朵什么时候开始有联系的?”

      群青平静地看着任东风的眼睛说。

      “我们一直都有联系。”

      “昨天晚上去娘子山上挖尸体总不能是临时起意吧,是什么时候,你和冯朵谈到娘子山相关的经历,开始计划这件事的?”

      “也算不上是计划,我们是慢慢聊到这个,才发现目的一致的。”

      “所以,她偶然发现你有这么一段和娘子山有关的奇怪回忆的?”

      “是的,不过,最开始到底是她提出的这个话题还是我无意中说到的,我也不是很记得了。”

      “那你知道冯朵具体想要到娘子山找那个什么法器...还是什么东西的原因么?”

      “她没有和我透露更多。”

      “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一下赵晓晓么,她为什么会同意给你们带路?”

      “是冯朵联系过来的,我在今晚之前没有和赵晓晓见过面,只在网上互相有过交流。”

      群青叹了一口气:

      “你就不怕她们背着你计划干其他的事吗?”

      “应该不至于,冯朵不是那样的人,即使她有什么事瞒着我,我觉得也是可以相信她的。”

      “那么,赵晓晓在昨晚和你们到了目的地之后,你们都是跟着她在走咯?”

      “差不多是的,我和冯朵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山路还是本地人会更熟悉一些。”

      任东风呆呆地回答道。

      群青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继续问了下去:

      “赵晓晓怎么会知道你们想要到哪里的。”

      “冯朵之前注意到,有一片布满祭祀灯火的山面,是她和赵晓晓沟通后,赵晓晓带我们上去的。”

      “挖尸体的时候,也是下着雨么?”

      “一点点小雨而已,没之后那样大。”

      “那赵晓晓...在你们挖尸体中途是一直都在你们旁边,还是说曾经离开过一会儿?”

      任东风紧锁眉头做出回忆的样子。

      “她说上厕所离开过一段时间,要去附近的房子,中途离开了,大约一会儿?”

      “这个也是你之前从来没有提过的。”

      刘罡明插嘴抱怨了一句,显然,之前的笔录谈话种,证人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对一些内容避而不谈,或选择性地忽视和遗忘掉了。

      “还有一个问题,你有多确定,昨天晚上你看到正在挖尸体的男的,一定是邓岳的爸爸么?”

      “我很确定,那是一模一样的脸,从手机手电筒模式的光那么看,就是他...而且他的脸阴沉沉的,而且眼神很空洞,我觉得整个人都很僵硬的样子,让我毛骨悚然,我完全不知道为何,但就是非常害怕...那个家伙,简直不像一个人,所以他发现我和赵晓晓之后冲过来,我就马上跑走了。”

      “赵晓晓呢?”

      “是当时往另外的方向跑走了,后面我就没有看见她了。”

      “我没有什么别的要问了。”

      群青结束了问询,她那短暂睁开过一段时间的眼角又闭合上,我和子琪平时开玩笑说她的眼睛是死鱼眼,她倒是无所谓,但这可真不是一种嘲讽——她的眼睛就是如此,连瞳孔都像是用一个圆头画笔点出来的暗沉黑点。

      “这就可以了?那下一个吧。”

      如同酒席传菜上菜一样,刘罡明开始传唤下一位关键证人。

      不过对方晚来了十几分钟,我、群青和子琪,也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点休息时间,获得了一堆可能与案件相关的事实性描述,而我却毫无头绪。

      群青应该有了她基本的猜想,我也不方便去打扰她,只好跟子琪聊聊有的没的。

      我也应该问一些有价值的问题,我想,至少不要表现出来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多余的比较好,在内心,我私以为,我还是比李子琪要有用那么一点的。

      从案件的复杂程度来看,这起时间跨越长度有十五年以上的案中案,比起之前还能用直觉感觉碰一碰的普通案件,我没有足够完整的思路,根本无法展开推理的。

      我真希望敲开群青的脑子,看看她现在在想什么,想到哪一步了。

      另一方面,我也着实被不同杀人事件里混乱的尸体给搞昏头,案件的受害者太多,没有充分证据之前,假设都是些站不住脚的空中楼阁。

      我深知这一点,推理需要基于坚实的物证基础。

      子琪不在乎这些,她的唯一作用,是让整个房间的气氛不那么压抑严肃。

      倒不是说子琪的脑子不行,她目前从事的可是IT方面的工作,反倒是我和群青两个人,大学都选择了文科类专业,我总感觉子琪是不愿意去想这些事而已。

      而我呢?

      我既没有子琪具备的技术能力(在我看来对计算机非常熟练的人,逻辑思维能力应该都很强),也没有群青那种缜密的思维方式,我一直都在摸索或许适合我的思考方法。

      可每次要梳理出来完整的逻辑,我就会懒惰下来,用完完全全的个人感受去评判一切。

      先不说这种判断准不准确吧:

      任东风给我的感觉是,这个人应该不会去杀人吧,他没有杀人的理由。

      杨芳蕊和冯朵也是一样,我下意识地,将我的小学同学都排除了嫌疑,过了十几年没有见面,略微的好感总是有的。

      再仔细看看剩下的有嫌疑的在场者,就只有邓岳,邓岳的堂姐这两个人。

      可他们,我也没有详细了解过,我无法作出一个基于感觉的推断。

      我的随性推理马上进入了死局,只能等待着下一位证人的到来。

      下一位,出现在门口被警官带上来的女人,又是我不认识的,她的脸算有特色,锐利的眼神和邓岳有些像,但她是个下巴瘦削的鹅蛋脸,美丽当中透着几分凶狠。

      把她描述成很有气势的美人,算是折衷的说法,总之,虽然美,但不是让人觉得好欺负好侵占的美,而是带着几分警告的含义在。

      她挺拔的脖颈和较高挑的身材更能令我联想起庞大而优雅的禽类动物。

      她先郑重其事地坐下,然后,她乌黑的杏眼就把我们一排人都扫了一遍。

      我确信就这么一遍,她已经记住了我们每个人大致的样子。

      “你是...邓岳的堂姐,齐媛媛是么?”

      “是。”

      这个女人...是邓岳的堂姐?

      就是和芳蕊打作一团,在凶案现场大声嚎哭的女人?

      这可大不相同,之间的差异,甚至让我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

      毕竟,眼前这个女人肃穆而庄重,之前目击倒她的行为却粗俗野蛮,我只能认为,也许昨晚的经历让她发生了改变吧。

      作为邓岳的亲人,昨天她也失去了她的两个亲人。

      “首先,对于发生在您家人身上的案件,我们深表遗憾。”

      刘罡明憋了半天冒出来一句客套话:

      “我们也会尽全力破案的,还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这个也对破案有很大的帮助。”

      “好。”

      女人回答道。齐媛媛的脸上连憔悴的痕迹都没有,更别说泪痕。她的心可真狠啊,我在心里默默感慨。

      刘罡明先问了无关痛痒的基本问题,而后问起邓岳和杨芳蕊的人际关系。

      “之前案件里去世的康墨海,李宇仆,昨天晚上摔下悬崖的赵晓晓,都是邓岳和杨芳蕊的朋友,对的么?”

      “是。”

      “他们几个人从小,关系就很好。邓岳小时候身体不好,但读书是这几个人当中最厉害的,小时候嘛,康墨海和李宇仆一老带着他出去玩,赵晓晓和杨芳蕊就跟在后面,关系很不错的。芳蕊,她的成绩就没那么好了,上个中专就回来帮忙种田,也蛮好的。”

      “那,康墨海和李宇仆,还有赵晓晓,他们之前从事的工作你了解吗?”

      “不知道,康墨海无业游民,小混混一样,哦,我记得他和赵晓晓之前在一起好像,李宇仆在镇上的大酒店里面工作,也是代人托关系招进去的。”

      “这五个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我没有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矛盾诶。”

      “他们五个人一直都有联系是吧。”

      “是的,赵晓晓和康墨海之前有过一些小矛盾,本来他们是情侣的,后面分手了,但也是好聚好散吧,我没有看出来这几个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好的,我知道了,请你描述一下家母过世之前你最后是什么时间见到她的。”

      “大概是前天晚上还没有到九点的时候,我想是八点多吧,我和邓岳芳蕊那个时候还在那栋房子里,哦,那时候赵晓晓也在,我们一起去了她房间里面,因为这几天她的类风湿骨关节炎又犯了。”

      “类风湿骨关节炎,她之前就有这个病。”

      “在农村以前劳作过的人都有这个毛病的。”

      “那有什么要用的药么?常用的”

      “止痛的药,抑制免疫的药,一天到晚都要吃的,不过最近一向她病的轻了有时候又不吃了。”

      “她房间里面的那一盘食物是谁拿进来的?你们到她房间里面的时候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那是芳蕊他们拿进来的果盘,我妈她喜欢吃雪枣,拿进来了,也就没拿出去,我们每个人都拿了一点尝了的,应该没有事。”

      “可能有人在吃这个点心的时候下毒么?”

      “不可能。”

      齐媛媛斩钉截铁地否认了。

      “我是最后一个吃的,吃完盘里,剩下来两三个吧。那一个个挺大的,我们都是吃完了一整个,要是有问题的话,就难说了,芳蕊和邓岳一人拿了一个,赵晓晓也是在那里拿了吃的,盘子一直就放在桌子旁边的小凳子上面。”

      “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趁你不注意往里面放东西呢?”

      “不知道,我也是最后一个走的,万一那个时候下毒我吃了怎么办?”

      “好吧,那芳蕊,邓岳和赵晓晓在进房间的时候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没有,我倒真不晓得为什么赵晓晓也要跟着进来,哦对...还有邓岳的妈妈中途也进来了一趟,问他们什么时候去另外的房子。大部分我们的亲戚都住到另一个房子去了,当时我妈住的别墅里面,一般就是关系比较远的。”

      “那邓岳妈妈进到房间里去的时候,有什么动作吗,比如莫名接近什么地方。”

      “没有,她也就是看看这边温度怎么样,要不要关空调。”

      “所以你觉得他们都没有可能在那个时候下毒?”

      “是的。”

      刘罡明又快速转换到另一栋房子里的命案。

      “前天晚上,你住在另一栋别墅里面,康墨海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在房间里照顾我的弟弟。”

      “你的弟弟不都二十几岁了么?还需要你去照顾。”

      “你们不知道吗?”

      齐媛媛面露难色,随后叹了口气,和我们解释道:

      “我原来以为至少大家都说了的,看来都是为了避嫌,没有说呢。”

      “呵,他的大脑有一点问题,生活不能自理。真奇怪,我以为你们昨天审问的时候有发现,他也不是一直都不正常,精神疾病有时候发作有时候不发作。哦对,我弟弟他当时也是去过我妈房间的。”

      女人描述着她已经死去的兄弟和至亲,却远没有了前天趴在地上哭时的悲痛感,她的语气平稳轻松,就连刘罡明看着她这么条理清晰地描述起案情,都被惊讶到了。

      “这个昨天你怎么不讲。”

      “怎么说呢,我是觉得人反正都走了就无所谓了,哦,我们家还是一直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他脑子有点问题的,我本来以为亲戚都知道了吧,看样子都不知道?大家也都只是觉得他有点憨憨笨笨,但他确实是有精神病。”

      而当被问及为何会和邓岳芳蕊一起开车前往娘子山,女人则机警地回避掉了关键的问题,她的说辞是——邓岳说自己的爸爸开车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能回家去了,芳蕊和邓岳都很担心他的安全,所以自己也跟着他们去到娘子山。

      “毕竟是我妈妈的弟弟,我当时过去也是应该的,他们几个还是小孩子嘛,遇到事情慌慌张张,我没想到我弟会被毒死在车里,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谁会去毒死一个半疯的人呢,我实在想不出。”

      女人毫无怜悯地说。

      “你弟弟在车里有吃什么东西吗?”

      “没有,他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发病的时候,智力也和十岁小孩差不多,至于是不是他的口袋里面有糖,或者是有人递给过他吃的,我讲不清,芳蕊倒是和他一直呆在车里,我也想不清芳蕊要毒死他干什么?”

      “所以你觉得芳蕊是最有机会杀死他的咯。”

      “她可是和他呆在车里过了那么久,谁知道中间会出什么事。我弟弟他还真是什么都会舔一舔,要是不强迫他吐掉,我觉得,他会不会舔到别的有毒的地方,被误杀。”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的部分,你和邓岳出车门找你舅舅,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没看手机,我想想看啊,我们五六点出的门,中间路上左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也大概七点半那里吧。”

      “你们最后有找到你的舅舅吗?”

      “远远看像是找到了,我还和邓岳去喊他呢,他一回头拿着一个斧子赶我们,我们当然要跑。”

      “你后面也和邓岳走散了?”

      “算是,雨里风里又是大山,那么多路,不跑散才怪哩,我是顺着原路能够跑回车子里去,那个时候警察都来了。”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陈夕颜一家人你熟吗?”

      “算不上熟,我搞不清他们家和我们家的关系。”

      “可能父母辈有交往。他家有人在民政,办事方便些。迁户口什么的,可能孩子上学保留农村户口,也要找他们帮忙。其实主要是我爸妈我舅舅那一代人,可能和陈夕颜父母是老相识,陈夕颜爸妈吧,之前应该是从娘子山搬到外面去的,也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吧。”

      “我要问的问题就这些了。”

      刘罡明再次示意我们有什么要问的。

      群青没有提要求,我和子琪自然也不想额外拖长笔录的时间,我本来还想问问齐媛媛,她家庭成员之间的感情亲疏,可我看她的样子也是急着走,干脆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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