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明明明月是前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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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奉都刺客，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叫祝清昂的少年。
他的身份大有来头，其实是商贾之子，南来北往通商的货物都必须经过他家。
用通俗的话说，北盛国的产业都被他垄断了。
他是一个掌握北盛国经济命脉的男人。
根据我多日偷听墙角，我发现他还有个秘密，那就是他是一个病弱公子哥。
出趟门都是十来个小厮搀扶，走三四步就喘气，非要停下来休息一个时辰。
就连吃食都要人先尝个几遍，才慢悠悠送到自己口中。
真是事多！讲究也多！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事麻烦的男人。
奉都给我传书，说是雇主来催我的进度了，叫我速速勾引祝清昂，然后吹枕边风，让他家的产业好靠着大树乘凉。
说白了就是寻求合作。
我是奉都排行榜上的金牌刺客，勾引这事不是我的强项啊，我靠的是实力稳坐榜上。
好吧，一部分靠的是实力，还有一部分嘛，那就是个人魅力了。
实话实说，是我的美貌。
我接到任务时，我的好姐妹奉媚双眼放光，她说她很是期待我娇媚的样子。
我用一盒桂花糕收买了她，让她传授我勾引术。
她给我说了十二字口诀，嘴甜心狠，欲擒故纵，见面捧杀。
今日是我蹲点的第五日，我已经摸清了祝清昂的行程，特意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男人都好色，我打算好好利用我的美貌。
任谁见着一个黄花大闺女虚弱的坐在路中间寻求帮助，都会心疼吧。
但是，他妈的，祝清昂是个例外。
他先是挑着帘子看了我一眼，随后吩咐旁边的小厮。
“哪里来的丑女？赶走。”
说话是真的不好听。
我的美貌是奉都公认的，这小子是什么眼光，真是差到没边。
我要是手里有刀，顿时就想抹了他的脖子。
不能气不能气不能气。
失败乃成功之母。
我尴尬的逃回暂住的破庙，开始计划着下一步。
祝清昂平日会施粥，这事和他的人设不符合，我花重金打听过，他三年前找了位得道高僧算命，那高僧说要他多行善事。
敢情这小子信命啊。
我装成算命先生的样子在他府门蹲着，他被小厮搀扶出府门，我大喊。
“算命啦！算命啦！算命啦！”
他的马车缓缓前行，就快要路过我时，我不死心又来一句。
“马车内的这位施主近日有血光之灾，需要……”
话还没说完，他就掀起帘子，语气颇为嘲笑。
“你这道士到底有没有本领，怎么每个见我的算命先生说辞都不一样？”
我见他上钩，假装咳了几声，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错错错！贫道的本领岂能和那些坑蒙拐骗一般见识。”
我掏出前几日在相国寺伪造的算命证条：“贫道可是相国寺第一百八十代算命先生，法号蒜泥狠。”
他挑了挑眉：“蒜泥狠？”
“没听过。”
说完，毫不留情驱使马车，我一急，连忙喊住他：“等等等！”
没想到马车果然停下了，我捶着胸口。
“这位施主……”
“蒜泥狠是吧，别在祝府门前摆摊，挡我财路。”
我他妈，计划又失败了。
祝清昂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我服了。
美貌行不通，算命也不行，那就只好来老套路，英雄救美了！
不对，是美救英雄。
我忍痛掏空了钱袋子，请了几个托。
他们抱拳收下我的银子，说的话也是响亮有力。
“小姐放心！我们是有组织有实力的专业人士。你就看好祝公子迷倒在你的温柔乡里吧！”
我重重点头，信心大涨。
但是，我终究是错付了对他们的信任。
什么专业人士？什么有组织？什么有计划？
连任务对象都搞错了！
的确是祝公子，不过不是祝清昂，而是他的远房表弟祝笑辞。
我正去找他们兴师问罪，结果人去楼空，连夜跑路了！
我出任务从来没有这么惨过，当晚我就给奉都传书，申请回去。
这破任务谁喜欢谁接，反正我是放弃了。
烦死了。
奉都的消息来的也是快，只有二字。
“宽心。”
还在文末附上了十两银子，真搞笑，以为我会被十两银子收买吗？
好吧，我确实是被收买了。
这世道，谁又不为五斗米而折腰呢。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祝笑辞找上门来。
他愣了愣，估计是看我瘫倒在破庙里有些吃惊。
“奉姑娘，你……可认识在下？”
我脑海里转了个遍，既然拿不下祝清昂，就从他的兄弟先入手。
我娇羞一笑：“自然是认识的，祝公子在马车里的样子都已经刻在小女子的脑海里了。”
气氛有些尴尬。
是我说错话了吗？
他擦了擦汗水：“在下马车里的惨样不值得姑娘记住。”
我反应过来，整理着衣裙，站起身：“就听公子的！不知祝公子此番前来是找小女子有什么事吗？”
他的样子似乎有些纠结，好半晌才说。
“为答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看姑娘暂时没有住处，想邀姑娘去祝府小住一段时间。”
我愣了愣，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这机会不就来啦！
祝笑辞没听见我的答案，连忙补充了一句。
“哦，我不是坏人，我是祝府的表少爷，祝笑辞。”
我就这样和他去了祝府。
不得不说，祝府是真的豪华，一座座楼台金碧辉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宫呢。
我心里纳闷，这官家为何不严厉打击一下祝清昂，估计二者勾结，官府也收了他的银子吧。
安顿好的当晚，我终于感受到了活着的快乐。
黄花梨雕罗汉床，紫檀木雕花屏风，广寒木七屏围塌椅还有乌木边花梨心条案，这些都是那破庙里没有的东西，也是我数次逛光福楼想要盘下的东西。
祝清昂这小子，银子倒是都花在了刀刃上。
真想叫他搬出去，我一个人住。
第二日，我起的很早，毕竟这里不是我的宅子，我还是有点点不放心。
身为杀手，我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祝府有一片桃林，听府里丫鬟小厮谈论，祝清昂喜爱桃花，就连桃园外的牌匾也都是他亲自提的字。
我站在桃园下看了好几眼那大气的字，内心实属有些惊讶。
就他那病弱身体，也能写出这般豪迈的字？
我不屑的笑了一声。
“那谁？那丫鬟，你过来。”
后面传出声音，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这声音的主人，我熟悉的很，是祝清昂那小子。
“那丫鬟，少爷叫你呢，快过来一下。”
我疑惑的转身，祝清昂和他的小厮都在盯着我，六目相对，我伸出食指试探着指着自己。
“在叫我？”
“对，就你，快过来。”
我靠！
祝清昂这小子把我认成了丫鬟！
我寻思自己穿的也不差啊，气质也挺好，美貌也是公认的。
这小子什么意思！
我翻了个白眼，将手指换了个方向，指着祝清昂。
他似乎没料到我的动作，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可思议。
“你没睡糊涂吧！我哪里长的像丫鬟，你搁这叫谁呢？”
“祝清昂，你给本小姐听好了，我姓奉名欢，是你远房表弟祝笑辞的客人。”
“麻烦你出府看看郎中，治治你那瞎子眼神，再来好好和我说话！”
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撂下话就火速逃离现场。既然软的不行，那我就来硬的。
如果这样都还不能成功拿下他，那只好霸王硬上弓了。
不过就他那病怏怏的样子……
我皱着眉毛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是来拿下他的，不是要他命的。
隔天我出房门，院外都在议论我的事迹，甚至有丫鬟专门蹲在我的房门前，就是为了见识一下传说中第一个敢用手指指着祝清昂，甚至还破口大骂他的神奇女子。
我和她们的眼神撞了个满怀，尴尬的笑笑，她们也识趣的离开。
祝笑辞下午来探望我了，看着他犹犹豫豫的样子，我脱口而出。
“祝公子，您有话请直说，我大度，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来回看了我几秒，张了张口。
“在下觉得，这事…奉姑娘还是放在心上为好。”
？？？
“表哥自幼便患脸盲症，有些时候连我也要认错，今早的事情，纯属意外，还希望姑娘多包涵。”
祝清昂有脸盲症？
怪不得每次遇见他，我都没有从他的眼里看到略微惊讶的眼神。
好吧，是我错怪他了。
“好的，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祝笑辞连忙摇摇头。
“这事不用，姑娘该放在心上的事是……”
“表哥说，高薪聘请姑娘当他的丫鬟，包吃包住。如若姑娘不答应，就……就请姑娘暂时搬出去了。”
我一拍桌子站起身：“我不干！他什么意思！搬出去就搬出去！”
当我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我真的不想再再饿一顿饱一顿，也不想委屈自己住在破庙了。
祝清昂，你真的好狠！
我扯了嘴角，露出假笑：“方才的那番话我是不会说的，麻烦祝公子告诉你表哥，我应下了。”
祝笑辞带着消息回去了，当晚我也收到了来自祝府的礼物，一件丫鬟衣裳。
我真是谢谢祝清昂。
真不愧是在商业界摸爬滚打的老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软肋。
论拿捏人心，还得是他。
不过，我也能更顺利接近他了。
第二日，鸡都还没打鸣，我就被叫醒了。
祝清昂身边的小厮带着我去了昭华院，也就是尊贵的祝府少爷就寝的地方。
小厮扫视了我一眼，很是满意。
“能成为少爷的丫鬟，你就偷着乐吧。”
“你也可以，我把身上的衣服脱给你，偷着乐这事还是你来吧。”
我接着白了他一眼，抱着祝清昂的衣裳进了院中。
寅时，我平日还沉浸在睡梦中，今日却站在门前吹冷风。
我敲了好几声门，祝清昂都没有开门邀请我进去的意思。
我知道，他想给我下马威。
但我偏偏不如他意。
“少爷，我进来了哦。”
我迅速推门，他坐在案几前，伏案执笔。
四目相对，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惊讶，还有一丝丝怒火。
我才不怕他。
“哎呀，我还以为少爷正在休息，本来想着不打扰少爷的，放完衣裳就走，没想到少爷醒着。”
我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模样。
“哎呀，我忘了，少爷有脸盲症，应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
话还没说完，他放下毛笔打断我。
“我知道。”
他挑了挑眉，站起身来，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恶劣的笑容。
“奉欢，祝府的丫鬟嘛。 ”
？？?
我是不是闲的，干嘛和祝清昂这样刻薄的小人斗嘴。
姐认输。
我走上前几步，将手里的衣裳递在他眼前。
“少爷是要我帮你换，还是你自己来？”
我心里想着他快拒绝，我要回房补觉。
一秒，两秒，三秒，他为什么还不开口拒绝！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用强了。
我抿着唇，伸手扒拉他的衣裳，时不时给他甩一个娇媚的眼神。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也不开口说话。
一副正直的模样，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感受着自己耳朵尖的温度，不用看都知道红了。
正当我快要脱下他的外衣时，他一把就推开了我的手，语气还颇为嫌弃。
“笨手笨脚的。你下去吧。”
……
我心中松气，火速转身，快走出房门时，他又叫住了我。
“奉欢，你右眼角有颗小痣，我记住了，以后便不会认错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我的心跳竟然剧烈不止。我连忙关上门，跑回了院子。
奉都的刺客，又再一次落荒而逃，传出去，都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吧。
回笼觉睡到了傍晚，我醒来时，外面的天都是昏沉的。
我其实不喜欢这种时候，太过于孤独了。
等我完成任务，就能回到奉都了，想着王嬷嬷会做好一大桌子菜等着我凯旋，我顿时来了精神。
我拿不准祝清昂的心思，也不知道他让我成为他的丫鬟的用意。
难不成真是要羞辱我！
罢了，我大度，不和他一般见识。
我慢悠悠走到昭华院，里面一群小厮站的笔直，正挨个给祝清昂试吃。
他的贴身小厮阿福看到了我，一个劲的挥手。
“奉欢，快来，少爷等着用晚膳呢！”
我皮笑肉不笑，本来想着趁他们没注意到我，偷偷溜走，哪晓得阿福眼神这么尖。
祝清昂也看见我了，他伸出手，朝着我勾了勾。
“过来。”
他什么动作，搁这叫狗呢！
我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是乖乖去了。
“少爷，是有什么事情吗？”
“可睡够了？”
他指着桌上的菜：“应该饿坏了吧，吃吃看。”
想让我试菜就直说，干嘛拐弯抹角。
“别整那套虚的。替少爷试菜是我的福气。”
他的表情有一些尴尬，我心中暗笑，被我猜中心思了吧。
我看上了桌子中央的红烧肉，伸出筷子夹它时，却被另一双筷子打断。
我咽着口水看向始作俑者，眼神带着无语。
祝清昂弯了弯嘴角，指着桌子边缘的苦瓜。
“你想什么呢？是这盘。”
哈哈我去你的。
“是，少爷！”
我一脸深仇大恨夹起苦瓜，虽说这盘菜卖相好，但我是真不喜欢。
“算了，没胃口。”
我疑惑看着祝清昂，他这没由头的一句话，他到底要干什么！
戏耍我吗？
祝清昂站起身，拍了拍衣袖，动作优雅极了。
“避免浪费，这桌菜，你吃。”
我傻愣在原地，看着祝清昂离去的背影，我是真搞不懂他。
从上午睡到傍晚，我还真饿了。
不要白不要，我一屁股坐在檀木椅上，狼吞虎咽。
这攻略祝清昂真是件技术活，整整一旬我都跟在他屁股后面，好像也没有什么进展。
他也乐得其中，一会吩咐我磨墨，一会吩咐我试菜，甚至还吩咐我替他守夜。
奉都又传书来了，我看着纸上的墨迹，心情非常不爽。
催催催，就知道催！
大不了换人好了！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我回的信确实恭敬至极。
“稍安勿躁。”
我确实该转变战术了。
天一亮，我按时守在祝清昂院门。他今日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了，起的那般早，早已坐在院子里，好生惬意望着我。
“少爷，今日起的好早啊！”
“嗯。”
这么冷漠？
我卖着笑继续开口。
“要用早膳吗？”
“不是很饿。”
我也觉得，他这是吃饱了没事干吧，起这么早，找存在感？
我想起祝清昂信命，心生一计。
“少爷伸出手给我瞧瞧，我免费给少爷算一卦！”
不知是我说的话没有可信度，还是他觉得好笑，笑出了声
我暗暗白了他一眼。
“不信吗？不准不收银子，童叟无欺。”
他收回了笑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可知道相国寺的蒜泥狠？”
我傻愣在原地，难不成是我的马甲爆了。
祝清昂知道了？
我装作纯真的模样，摇着头：“不知道。”
祝清昂突然站起身，凑近我。一瞬间，我的心跳声加快。
这小子没吃错药吧。
我赶忙退后：“你！你干什么！”
他挑着眉：“真不知道？”
“不知道！蒜泥狠是谁啊？这名字真奇怪。”
他又坐回椅子上，伸出右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不是要给我算一卦吗？快来。”
我闻言捏着他的手，仔细瞧了瞧。
说实话，我不会算命，但我是嘴炮，胡扯的话张口就来。
“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前半生一帆风顺，不过嘛，最近有些露财。少爷在贸易上不妨多合作，这样方可破解。”
他略微怀疑看了我一眼：“准吗？”
我露出自信的笑容：“准！少爷信我便是，我善良，不图你的银子。”
他收回手，微微点头：“那姻缘呢？”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了一声：“嗯？”
祝清昂摆摆手：“没什么，你下去吧。”
我晕，真是搞不懂这小子。
回去后，我给奉媚修书一封，让她再给我传授一下经验。等了几日，未曾得到回信，估计是外出执行任务了。
今日天晴，我本该是躺在贵妃椅上看画本子，却被无良祝清昂安排搓衣服。
他这个万恶的资本家，每天都在好好压榨我。
奉都刺客，竟沦落到给他搓衣服。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心灵的扭曲。
“用力点，没吃饭吗？”
祝清昂又在说风凉话了。
他可真幼稚，以为这几句话就能激我？
那还真没错，我确实有被他气到，连带着我手上的力气都大了几分，重重地打在他的衣裳上，就好比打在他身上。
想想我就开心。
一时没忍住，还笑出了声。
“你在傻笑什么？”
我连忙收住笑声，抿了抿嘴唇。
“回少爷，我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祝清昂挑眉看了我几秒，我不敢和他对视，生怕露陷了。
“那你说来听听。”
我手上动作一顿，这人不忙着赚银子，来听我讲故事？
我深吸一口气，表面风平浪静，实则脑海中在火速编故事。
“少爷你真的要听？”
“近日心情愉悦，想更愉悦一点。”
……
他真的好贱！
我假笑：“既然少爷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然从命了。”
“从前有只阿飘。”
“放了一个屁。”
“然后死掉了。”
我笑着看祝清昂，他扯了扯嘴角。
“没了？”
我点头。
“没了。”
他的表情渐渐黑起来，但我就喜欢他这个样子。
“少爷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吗？”
祝清昂蹲下身，凑近了我一点点。
“我觉得你比较好笑。”
……
祝清昂你小子别太会说话！
当晚，他说会奖励我今日费口舌讲笑话。于是，我在他的精心安排下，又多洗了几件衣裳。
真是多谢了。
本来是想用力搓坏他上好的布料衣裳，但我不忍心，谁叫我是个善良的小财迷呢！
从小在奉都听王嬷嬷教导，要拿下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拿下他的胃。
我一连几日都泡在小厨房里，狂练厨艺。
厨房的掌勺师傅连续三日吃了我做的菜，今日瘫在了床上。我去看望他，他摇着头，一脸慈祥的劝我。
“欢丫头，你放弃吧，做饭真不适合你。”
我不信！！！
我花了一上午时间，做好一盘桃花糕，现在要去找祝清昂献殷勤。
我非常礼貌地敲门：“少爷，你在吗？”
房内传来祝清昂的声音。
“进。”
我做了个标准的微笑，推门而入。
“少爷饿了吧。我特意为少爷做的桂花糕，少爷尝尝看，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好心。”
祝清昂神色奇怪，准确来说是看着我手里的桂花糕眼神奇怪。
我将桂花糕摆在他眼前：“少爷尝尝看。”
祝清昂似乎很犹豫，右手悬在半空，想拿起桂花糕又不想拿起。
磨磨唧唧的。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你小子可别不领情啊。
我转头咳了一声，祝清昂看了我一眼，还是拿起了桂花糕，放在口中。
我一脸期待，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了。
？？？
不好吃吗？
“少爷，好吃吗？”
他似乎费了老大劲才咽下去。
“好吃！”
不错，有品味。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没说难吃，莫不是转性了。
我笑眯眯将桂花糕又朝他推近了：“既然好吃，那少爷就多吃一点。”
“明日我还给少爷做。看见少爷这么瘦，我心疼！”
祝清昂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麻烦你了。府里有专门的掌勺师傅，你的桂花糕，留着祸害自己吧。”
……
拿下祝清昂的胃，失败。
我放弃了！
风平浪静了几日，是夜，祝府不似往常，今日脚步声多了起来。
我披上外衣，扒在门窗处听着脚步声。
约莫十余人的样子，似乎往昭华院去了。
目标是祝清昂，是要杀他？
我换上夜行衣，蒙上面纱，也往昭华院去。
祝清昂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我寻了处地观察着院子的动静。
这些人不是奉都的，也不知道哪个组织，看着倒是训练有素。
为首的死士抬手，估计就要发号施令了。
祝清昂是我的任务对象，现在还不能死。更何况，我似乎私心也不希望他死。
我拿起小石子，用力抛出去。只听见闷哼一声，为首死士的目光便落到了我身上。
“师出何门？报上名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你姑奶奶？”
我故意提高了音量，果不其然，祝清昂的屋子有了动静。
他竟然熄灯了！
有没有搞错，这群人的目标是他，又不是我。
他是要看戏？
我在心里骂了他好几遍，随后抽剑，还是要先解决这群麻烦的东西。
三两下，死士都倒地了，只有死士头子还在苟延残喘。
“就你们这实力，也来刺杀祝清昂？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小丫头好大口气，你不妨进去看看呢？”
我心一惊，抹了他的脖子，三两步推门而入。
屋内的窗户大大开着，吹起柳绿色的窗幔。祝清昂站在阴影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一瞬间，银光闪过我的双眼，兵刃声离我越来越近，多年刺客经验，让我下意识侧头闪过。
就是此时。
我伸出右手，捏住死士的脖子，四目相对，我在他眼里看见了不甘。
我冷笑一声，左手靠近他的脸庞，双手用力翻转。
“咔嚓”一声，他死了。
冷风吹过，我回眸，对上祝清昂的眼神。
是一种我读不出的意思。
我难道吓着他了吗？
也对，他是一个商人，衣食无忧，又不是整天打打杀杀。
我转身就走，不想看见他的眼神。不知为何，我觉得不自在极了。
三日后，我照例打扫昭华院，祝清昂站在了我面前。
“认真些！那处的落叶，还有这处的灰尘。”
我听着他带着顽劣的口气，翻了个白眼。
“是，少爷。”
他笑了一声。
“这边，这里，那处，都要重扫。”
在这搞我？
我脾气不是很好，当即就将扫把丢在地上。
“要求这么多，你来扫啊！”
祝清昂不吭声了，一言不发的坐在院子里。
我瞪了他一眼，又捡起扫帚继续打扫。
“奉欢。”
他很少叫我名字，我觉得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
“少爷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就是……我要走了。”
“走哪去？你难不成要去游历？别开玩笑了，你那身子骨，怕是没走几步，就得让小厮背着回来。”
“我小时候身子骨不弱，是……算了，你这几日就好好打扫昭华院，等我回来多给你几两银子。”
我觉得最近的祝清昂奇奇怪怪的，难不成是生病了吗？
我当即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
他微愣住了，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对，我有病，要一直吃药调理。”
“奉欢，你也和别人一样，看不起患病的人吗？”
他问我，却也不等我的答案，留着这句话就走了。
我想叫住他，好像又没有理由。
傍晚，我才从管家口中知道近日祝清昂的货出了意外，他亲自去处理了。
等了几日，也没等到他归来的消息。
难不成是出意外了？
我收拾好包袱，做好路线，急匆匆跑去。祝清昂此行的目的是淮准山，这几日大雨，山中滑坡多，容易引发泥石流。
我站在山脚来回踱步了好久，一些当地的老者都劝我别进去。
“姑娘，这进去就是送死啊。”
“雨势大，滑坡多，路又不平，一个不小心，性命就交代了。”
我谢过老者的好意，还是入了山。
我必须找到祝清昂！
爬到半山腰时，我早已没了来时的清爽干净，手上平添了几道口子，是我扒拉树枝留下的。
找了许久，还是没有见到祝清昂。
我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这份感觉，似乎比刀架到我脖子上还要担心。
不远处停着好几架马车，我跑上去看，旗幡上红底黑字一个“祝”，车轮都陷在泥土里，人和马都不见了。
祝清昂到底去哪里了？
耳朵里传来落石滚动的声音，我抬头去看，一瞬间，高处的碎石朝我袭来。
我一个翻身，又一个翻身，奈何石头太多，还是撞到了我身上。
“咚”
好疼，我被石头撞的顺着树藤滚了下去。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半黑，雨已经停了。
我撑起身体站起来，找了根木棍，支撑着走路。
这处地平，树丛却多，我看见了祝清昂留下的东西。
他随身戴着的玉佩此时正拴在一颗歪脖子树上。
我一瘸一拐跑过去，拿走玉佩，按照他给的方向继续寻找。
果然，没多久，我看见了白色身影。
祝清昂趴在泥土中，身上全是伤，好生狼狈。
我着急跑过去，扶起他，替他探气。
还好，还好他还活着。
我将他背在背上，撑着树枝，一步一步走着。
背上的人似乎咳嗽了一声，喊了我的名字。
“奉欢……”
声音沙哑的紧。
“你别说话，我带你回家。”
他的气息很弱。
“我脸盲，不认人，但这次，我没有认错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没生气，我大度，不生气的。”
“你骗人，你小时候就生过气，长大了也还是气我没认出你来。”
他的身体越来越烫，莫不是烧糊涂了，在胡言乱语。
我没回话，他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奉欢，我好想你……”
“还好你……回来了。”
……
我找了个山洞，将祝清昂安置好后，坐在火堆旁思考他的话。
当初接任务时，奉都只是简单的说了他的身份，别的我一概不知。
我想等着这事情结束，回奉都调查一下祝清昂。
正出神，就被祝清昂的咳嗽声唤回来。
我刚想起身去看他，又觉得不合理，只好坐在原地搅动着柴火。
“你醒了？”
“嗯”
“身体可有不适？”
“还好。”
他现在这么好说话？
也是，估计伤迷糊了，也没有怼我的心思了。
“奉欢，多谢。”
他的眼神带着真挚和夹杂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感情。
我摆摆手：“不谢不谢，我…又不是专门来救你的，是路过路过，出于好心！”
感觉不太真实呢？他会不会相信我的说辞？
我又连忙补充：“更何况，你说了回来要给我多加银子的。你要是死了，我的银子谁给我啊！”
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笑出了声。
我不敢看他，怕谎言被拆穿。
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真是个财迷。”
以前，什么以前？
“以前？”
祝清昂摇着头：“没什么，你没变，就好了。”
对于我小时候的记忆，几乎没有。从我的记忆开始，就是在奉都。
我问过主子小时候的事情，她只是说我幼时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就失忆了。
我心中一个猜想，难不成我小时候认识祝清昂？
我带着试探的语气问他。
“你小时候……认识我吗？”
他的表情很平静。
“认识，或许你忘记了，才更好……”
之后我无论怎样套话，祝清昂都不回答我。他只是安静的看着我，脸上又挂着和平时一样恶劣的笑容。
真是欠揍！
索性我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祝清昂似乎在说话。
我脑袋沉沉的，听不太清。
他的手好像覆在我的手背上，好温暖，是我在奉都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奉欢，难不难受？”
……
我那时还不懂祝清昂问的是什么，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是问，我的手沾满鲜血，难不难受。
三日后，我们成功回到了祝府。他倒好，好吃的好喝的供着，而我这个大功臣，就缩在自己的院子里赏树叶。
院门传来脚步声，我看了一眼，是祝清昂的贴身小厮阿福。
“奉欢，少爷说你有功，这些都是给你的。”
他的身后堆了好几个箱子，我一下来了精神，朝我的金银财宝跑过去。
祝清昂还算有良心。
五日后，我又再一次看见他。他恢复了身体，也恢复了平日讨厌的模样，总是指使我干这干那。
但我好像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深夜时，我也在床榻上想过，我是不是患病了。
不然每天都期待与祝清昂见面。
不行不行，他是我的任务对象，不能动情。
奉都的第一条规则就是不能动情。
我打消这个念头，一连几日，我都无精打采。
奉都又传信了，催我进度。
这次我懒得回，刚一出门，就见祝府上下忙的不可开交。
我逮住阿福询问了一番，他说是官府老爷要来。
我心里偷笑，原以为祝清昂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还是怕官啊。
我抱着吃瓜的态度本想去大厅看戏，没想到瓜竟然在我自己身上。
盛京城的官府老爷是个知天命的年纪，长得肥头大耳，眼光还挺好，竟然看上了我。
此刻正在和祝清昂要我的卖身契。
我真的会被无语到。还好我当初没有和祝清昂牵卖身契，不然明日就是在官府当丫鬟了。
祝清昂看了我一眼，神情和往常没有区别。
“祝府未与这丫鬟签卖身契，官爷要是想要去，得问她的意愿了。”
我心里感谢他还算有良心，让我自己做决定。
一时，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我。
我回望祝清昂的眼神，学着他平日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都笑容。：“不行！奴婢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这辈子，少爷在哪，奴婢就在哪。少爷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奴婢已经离不开少爷了！”
话落，全场寂静无声。
我挑眉看祝清昂，他的脸色有一丝阴沉，剩下的全是……
全是喜悦？
我没看错？
这小子糊涂了吧。
官府老爷听懂了我的话，也懂事的说：“既然如此，本官也就不打扰祝公子的雅兴了，就当方才本官的话，是玩笑，不作数的，活跃活跃气氛哈。”
送走了官府老爷，我果然被祝清昂带到了昭华院
他屏退了所有小厮，偌大的房间只有我和他。
四目相对，我有些虚。
但我会装，我迎上他的目光。
我才不怕！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不妥吧？传出去不知道别人要怎么看待少爷……”
“不妥？今日你在大厅的说辞早已败坏了我的名声，我已经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我连忙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你要干什么！别乱来！”
祝清昂捏了捏眉心，似乎对我很是无语：“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他看着我，目光带着一股我又看不懂的意思。
“我只想问你，今日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哪句话？我说的可多的。
“你说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我在哪，你就在哪。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还说，你已经离不开我了！”
“这句话，是真心的吗？”
他还真问住我了。
当时是下意识这样说，更何况我那时还想逗逗祝清昂。
现在想来，好像是真心的吧。
但是呢，我不想承认。
“少爷，你想多了吧。我那番话是应对官府老爷的说辞，玷污了少爷的名声，实在不好意思。”
他脸色骤沉。
“你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
“你还不明白吗？我其实……”
他摇着头，背对我。
“算了，你下去吧！”
我被祝清昂轰出去了，他怎么奇奇怪怪，阴晴不定。
莫不是在山中，脑子被撞坏了。
没过几日，祝府来了位表小姐，我看见她和祝清昂有说有笑，很是甜蜜逛着桃园。
我真的很不开心！
六月初九，酉时二刻，我确认自己喜欢上了祝清昂。
我是来攻略他的，没想到他却把我攻略了。
我这个刺客，真是好不称职。
祝府的那位表小姐敲我房门时，我正在回奉都书信。
因为这位表小姐是奉都派来的，暂时接替我的任务。
我冷漠看了她一眼，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我认识，是等级比我低一级的媚术刺客，名字似乎叫奉晚。
“欢姐姐，主子让你先回去，这个任务暂时交给我了。”
被革职了，这放在谁的身上都不爽吧。
“你记住，你只是暂时代替我，不允许用药，也不许伤害祝清昂。”
“欢姐姐，主子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动情了。我好生提醒你一句……”
我不等她说完，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你是什么东西？教训我？今日我来教教你何为尊卑。”
我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我为尊，你为卑。”
奉晚离开了，我也收拾好了包袱。临走时，我还是没忍住私心，给祝清昂留了几个字。
“姐受够了！姐不干了！”
这霸气的八个字，估计会把祝清昂气死。想着他看见的模样，我就忍不住一个劲笑。
三日的路程，我回到了奉都。
奉媚果然出任务了，听王嬷嬷说，她这次的任务，是在绥和城。
奉媚此次的任务是去偷绥和城城主的密函。据奉都情报员传回来的消息，前不久，奉都内部出现叛徒，将奉都刺客的一部分名单交给了绥和城主李立。
我在院中坐了一整日，傍晚主子来看我了。
“奉欢，动情了么？”
“很好，这才是人。”
“可是，奉都不需要有情的刺客。”
“你这几日去绥和督促奉媚，等回来时，再告诉我你的想法吧。”
当晚，我快马加鞭去了绥和。
三年前，奉媚在绥和城有一段露水情缘。属于那种调戏了纯情少年，提上裤子就跑的那种。
她这三年，年年都在给我念叨，说她一夜情的对象现如今混到了皇帝的面前，实在是大红人一个。
目前在朝中任御史台中丞一职。
我赶到时，奉媚正在街上四处躲避，身后追着她的是御史台中丞裴添。
那人本该在中央，却出现在绥和，怪不得奉媚的任务久久都没有动静，原来是见到了裴添。
我侧身将奉媚拉入小巷子，她看见我，只是微睁大眼睛。
“他，裴，裴添在绥和……裴添在…”
我摇了摇奉媚的肩膀。
“你清醒一点！”
她的任务久久未能完成，主上已经心生怀疑，明着说让我监督，实际想让我将她带回奉都。
“欢欢，你清醒吗？”
我清醒吗？
“不清醒。”
“我来时，主上告诉我，奉都不需要有情的刺客。”
奉媚笑着开口：“那……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我看着不远处那一抹玄色身影，摇着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是来帮你试试他的。”
说话间，我右手覆上奉媚的脖颈，稍稍用力，看着面前飞奔而来的裴添：“听说三年前，你曾与奉媚有一段露水情缘，若我今日替你杀了她，你可解恨？”
裴添站定了，只是看着我掐住奉媚的手。
奉媚也未开口，她或许也想知道裴添的想法。
“你是奉欢吧。”
裴添开口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不知道他为何知道我，或许是奉媚提过。
“不必试我。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今日只是想把名单给你。”
他的这番话虽然是看着我的手说，但我却知道他是对奉媚说。
“小六，我找了你三年。前不久，才得到你在绥和现身的消息，我便赶过来了。你来，总归是有任务的，你拿走名单回奉都吧。”
我将手放下，奉媚似乎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才问。
“裴添，你不恨我吗？”
裴添走了过来，他将袖间的密函放到了奉媚手心。
“不恨。我只是觉得遗憾，若是能够重来，我想在奉都之前遇见你。这样…或许你就不会那么累了。”
我和奉媚离开了绥和城，回到奉都已经是三天后。
主上接过密函，给我和奉媚放了三天假。
当晚，奉媚来问我和祝清昂的事。
我平生最恨懦弱，我不想躲避这份情感。
“我想离开奉都。”
奉媚质问我。
“你可知离开奉都意味什么！”
“不过就是在万蛇窟待三天，你放心，我死不了。”
奉都有一条规则，凡是想要离开的刺客，都必须在万蛇窟待三天。若是三日后还活着，自然也就脱离了奉都，若是没撑住，那就永远留在奉都了。
“欢欢，为了祝清昂，值得吗？”
值得吗？
我其实不知道。
我就想和他在一起。为奉都卖命这么多年，我的手上沾满鲜血，只有他会问我难不难受。
“不重要了，我……不想错过他。”
奉媚没再问我了，她只是陪我坐了一夜，就像以前任务失败时，她总会陪着我受罚
万蛇窟的三天，我数次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可每次，祝清昂的声音都会在我脑海里响起。
那段久远的记忆，那段尘封的记忆，也因为这三天，我想起来了。
八岁时，我在破庙遇见了祝清昂。他身体小小的，缩成一团，身上还挂满了伤痕。
我将怀中仅剩的馒头递给了他，他起初很抗拒，后来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才接过，也只是吃了一点点 。
我是孤儿，他却不是。在战乱四起的年代，他穿着一身绸缎，怪不得乞丐都要打他。
我本来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却无法坐视不理，我还是拉着他离开了破庙。
他却认不得我，可惜了我那个馒头。
我那时很气，指着他说。
“你没睡糊涂吧？”
“麻烦你出去看看郎中，治治你那瞎子眼神，再来好好和我说话。”
后来，祝清昂告诉我，他有脸盲症。
他说万一有一天他和我分别了，记不住我，他让我想个暗号。
我那时饥一顿饱一顿，脑子里都装着银子，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有一日，他突然看着我说
“你右眼角有颗小痣，我记住了，以后便不会认错你了。”
只是这句话说完的当晚，我就被奉都带走了。醒来时，没了之前的记忆，主子告诉我，我从此就是奉都的人了。
原来，我和祝清昂早就认识。
原来，祝清昂早就认出我来了。
离开奉都那日，主子来了。
我心中也有疑问，正想问她。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祝清昂认识我？”
她点头：“你想起来了。”
我沉默着。
“奉欢，其实祝清昂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不仅是小时候的你，还有身为奉都刺客的你。”
我愣在了原地，祝清昂原来早就知道了我的刺客身份。
我才读懂，杀死死士那晚，他的眼神，不是厌恶，而是心疼。
“你离开这几日，他来找过我，想把你带走。我替你试了他，他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想让你脱离奉都。”
“你放心，我没将万蛇窟的事情告诉他。”
“奉欢，你的任务完成了，奉晚已经回来了。”
“你以后，便不是奉都的人了。”
我离开了奉都，回到了盛京。我不想祝清昂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只好斥巨资，租了一间客栈。
咬咬牙先忍忍，等伤好了，找祝清昂要回来。
半月后，天空湛蓝，我穿上算命先生的衣裳，摆着摊，坐在祝府门口。
祝清昂出门坐上了马车，隔得有些远，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车轮转动，快要接近了。
我模仿上一次的声音，开口：“算命啦，算命啦！”
刚刚说完，车帘挑起，四目相对，他的眼底有着笑意，还带着点点泪珠。
我没看错吧？
他这是认出我来了吗？
我捋了捋胡子，假装咳嗽几声。
“这位施主，贫道看你近日红鸾星动，必有佳人来寻。”
“佳人？你算的准不准？”
祝清昂这小子原来是担心我的道行。
我微微一笑：“必须准。施主今晚在房中等着便是，佳人自会相约。”
“那我就信你这回。”
祝清昂说完话，便吩咐车夫掉头。没过几秒，马车又停下了。
他挑起车帘，转头看着我。
“道士，可我等不及，怎么办？”
我疑惑了一声：“等不及？”
他笑着点头，双眼亮晶晶的。
“奉欢，好久不见。”
“你眼角有颗小痣，我没有认错你。”
“你这次回来了，还走吗？”
我掂了掂包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不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明明明月是前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