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山漫雪》未知小犬

9、第9章 受伤

　　此次比试还是第一次，因此各家都很重视，纷纷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趁众人移步至露天比武台时，谢烛钻了空子，快步跟上温清黎，说道：“方才见妹妹喜欢这株两相？等我一会儿给你赢回来。”

　　温清黎诧异地看着她，原先还不懂这谢烛怎会出现在沐府的开春宴上，这下全然知道了。

　　原来是爱屋及乌，这看来是她那位大哥的手笔。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应对。”温清黎开口回绝道。

　　见她拒绝，谢烛也不恼，只说了句：“行，妹妹万事小心。”

　　这两兄妹说话语气神态完全一样，声音温和，语调也是不疾不徐，都装着自己的心思不愿直接讲出来。谢烛思绪不由得被拉回三天前。

　　......
　　那是她定亲后第一次见温时蔚，他静坐在楼中，自己和自己对弈，一如初见模样。

　　还是栾华发现了谢烛的存在，开口提醒道：“主子，谢姑娘来了。”

　　温时蔚从还未完的残局中回过神，略躬身行了一礼，虽是即将成亲的妻子，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谢姑娘，请坐。”
　　“自己下棋有什么意思，不妨跟我下一局，如何？”谢烛也回了个礼，声音微微上扬，心情很是不错。

　　温时蔚闻言，沏茶的手一顿，像是思索片刻后道：“早就听说谢姑娘的棋艺了得，温某在你面前算是班门弄斧，但还请不吝赐教。”

　　“又是这不愿与人亲近的臭样子......”谢烛小声嘀咕了一句。

　　温时蔚没有听清，啊了一声，但他旁边的栾华听的一清二楚，偷笑着说：“主子，属下去给您和谢小姐准备些茶点。”

　　温时蔚低头看了看，偌大的茶桌上只有棋盘和一壶温茶，之前他不觉得少了些什么，经栾华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冷清，不知谢姑娘是否介意他招待不周了。

　　看许多姑娘都是很喜欢这些精致点心的，谢姑娘同为女子，想来也喜欢。

　　“嗯，去备一些酸甜口的果子吧。”

　　见谢烛一直盯着他看，他还以为是衣袍不整，或者是发冠歪了，连忙抬手整理。

　　谢烛憋了好久，终于噗嗤一笑，“发冠没歪，衣服也整洁的很，倒是该你落子了。”

　　温时蔚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色，慌忙从棋盒里拿出一子。

　　棋至中盘，谢烛才开口问道：“你今日找我来，不是只有下棋这么简单吧。”
　　温时蔚长睫落下阴翳，举着棋子的手指纤长，“谢姑娘冰雪聪明，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谢烛紧盯着他的眼睛，向他靠近一步：“哦？什么事我能帮得上的？不妨说来听听。”

　　两人的距离近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虽是面上不改，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带了一点结巴：“舍......舍妹过几日要去参加沐家的宴席，昨日我卜了一卦，恐有危险，我想让你帮我护她周全。”

　　身子默不作声向后一退，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了她。

　　见他神色严肃，谢烛正身，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谢家苦寻数月的灵药，竟被温时蔚找到了。

　　她父亲自去年不知怎地突发疾病，卧床不起，于是将谢家大小事务交给她打理，她初见温时蔚时，便是在寻这株药材。

　　“见谢姑娘一直在寻找，虽不知对谢姑娘有何用处，但温某想以此为谢礼，不知谢姑娘可否答应温某的请求？”

　　谢烛看着他，仿佛想把他看透，半晌后说：“你我之间，不用这么见外，我替你走一趟就是。”

　　棋还没下完，便起身告别：“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府了，告辞。”

　　温时蔚一愣，低头看着未尽的棋局。

　　他不知为何惹恼了谢姑娘，一时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
　　“噗......咳咳咳”，温清黎听到这里，呛了口茶水。
　　“我大哥真是这么说的？”温清黎不由得佩服起来温时蔚，长到这个年岁，浑然不知情啊爱啊的。

　　都定亲了，还这么客气，难不成孩子大了他才记起来要养吗？难怪谢烛有些恼火。

　　路漫漫且修远兮......这谢烛和温时蔚，两个都是个沉默性子，大哥这非要把谢烛锻炼成语言天才不可。

　　“我虽有些恼火，但是他确实帮我找到了这株灵草，我心里是感激他的，要是……”

　　“我要选的对手，就是她。”

　　还没等谢烛说完，不远处一声娇俏女声传来，是沐新雨。

　　众人皆顺着她指的方向齐刷刷看过来，见是谢烛，心中了然。

　　这两人素来不和，却因为无法出手，想来这沐新雨憋了一肚子气，就等着今天狠狠教训谢烛一顿。

　　谢烛正和温清黎说得好好的，就差把俩人怎么认识的说出来了，突然被下了战书，也一阵恼火。

　　正欲站起身应战，沐新雨又开口说：“不，我要挑战的是，温清黎。”

　　在座的各位无不震惊，这沐新雨与温家的大小姐见都未见过，又是什么仇什么怨。

　　毕竟这沐新雨在前几场下手可不轻。

　　“新雨啊，你这又是闹哪样，莫不是吃醉了酒，糊涂了？清黎她并无武功傍身，你还是换一个人吧。”阮迎开口劝道，只是这话是劝，还是向大家说她是个废人，就值得深究了。

　　“新雨，胡闹，还不退下。”沐也呵斥道，但也没拦着。

　　沐新雨挑衅地看了温清黎一眼：“怎么?你不敢？”

　　谢烛攥着温清黎的手，附身说道：“你不用去，我来。”

　　“不用，我心里有数。”
　　温清黎的语气虽像平常一样毫无波澜，但透着不容拒绝，谢烛只好松开她的手，但还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见沐新雨和温清姝从开场就一直在一起黏着，温清黎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

　　她缓缓站起，前往中央的比武台，纤细的身子好像是要被风吹倒，她站在比武台的东边，眼神充满坚定。

　　裁判入场，再次强调此次比赛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不同的是温清黎的这场裁判强调了数遍，像是早已预见结局一样。

　　“请两位挑选兵器。”

　　温清黎走向旁边的兵器架，众人皆探头，好奇这位毫无武艺的温家小姐会挑什么兵器。

　　只见她手在上好的梭枪面前停留片刻，选择了一把毫不起眼的剑握在手上，而沐新雨依旧选择了趁手的双刀。

　　在座众人意外，却又不意外。
　　若因为对手弱于自己，而选择放水，才是真的不尊重人。

　　单看比赛毫无意思，不知是谁组了一个局，押注谁输谁赢，不过片刻，皆押注温清黎会败下阵来的大有人在。

　　已有半个钟头，这温清黎竟与沐新雨打了个平手。
　　不说这沐新雨是这一代数一数二的了，就说这半个钟头以来，温清黎出招丝毫看不见内力流动，单靠招式，竟也能和这沐新雨不相上下。

　　世间习武之人皆说，习武三分靠招式，七分靠内力。

　　她不信，偏偏钻研于练习招式，师傅问起来也只是笑着回道：“哪怕只有一分，我也不能松懈。”

　　别人说她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只有她知道，她从来不是什么天才，只是靠着昼夜的努力，将自己的每招每式练到极致，这才成了他们口中的“天才”。

　　此时的温清黎耳边没有丝毫杂音，专注于比赛，沐新雨有点急了，她的体力渐渐有些跟不上，因着有内力支撑，才勉强没倒。

　　尽管这温清黎中了数刀，但她出招仍毫无破绽，剑气凌然，找不到突破口。

　　沐新雨抬手运功，将所有力量凝聚为一掌，直直地向温清黎所处位置去，这就是沐家真正的绝学。

　　温清黎本就有些疲累，加上受伤不轻，这一掌来势汹汹，她抬脚想躲过，却无能为力，硬生生受了沐新雨带着全部力的一掌。

　　她被打的后退两步，站也站不住，只能靠着剑勉强支撑着，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清黎！”谢烛站起身，想去扶一下她。

　　温清黎抬头死死盯着沐新雨，她不会记错，这感觉，和她在悬崖边受的一掌一模一样，中招者像是在云中飘忽。

　　众人见两人打成这样，纷纷惊呼：“这沐新雨明显是带着杀意，温姑娘怕是要输了。”

　　在场只有沐也知道，沐新雨明明向来不屑于使出绝学，自诩自己的双刀能破天下。

　　这一掌是她最后一招了，一旦温姑娘再次出招，只怕输的就不是温清黎了，而是她女儿。

　　她屏气紧张地看着台上的二人，两人身上皆有负伤，但还无一人认输。

　　裁判见两人都是强弩之末，急忙站出来说：“可有人要认输？”

　　谢烛急忙开口：“清黎，逞强可不是什么好事。”

　　温清黎拖着浑身疼痛的身子站起来，紧握着手中剑。

　　她曾多次有过这样将死的境地，阳城一战，她曾战至自己的极限，可她从不服输，也从无绝望之意。

　　多年前，她醒来却感知不到一点识海时，她第一次感觉到万念俱灰，这么多年一直是她的一个心魔。她忍住不去想，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骗过了阿南，骗过了雾听阁的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

　　她手中握剑的力气正一松，却见沐新雨端端正正的给她行了个礼，话中全是敬畏：“若你有内力，我不是你对手，不用再打了。”

　　温清黎笑了笑。

　　她赢了。
　　她赢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

　　还没等到结束，就眼前一黑，仰头直直倒了下去
　　。
　　意外地，失去意识前，她并未感觉到疼，反而是被谁拥入了怀中，带着冷冽的木质香传来，似是一位男子。

　　“新雨，愈发没规矩了，自己下去领罚。”沐思仲冷冷开口道，掏出一枚固本的丹药给她服下。

　　沐新雨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应了一声，去家里的祠堂受鞭子去了。

　　“快叫大夫。”
　　众人皆缓过来神，说是点到为止的比赛，不料要闹出人命来。比赛还未分出胜负，只得暂缓，沐也吩咐沐思仲照顾好温清黎，自己去送宾客去了。

　　这时，一位老者站出来，是周家的家主周平，摸了摸温清黎的脉搏，蹙着眉道：“思仲，你刚刚给这位姑娘吃的什么丹药。”

　　沐思仲忙开口道：“是您去年给每家送的培元丹。”

　　周平点点头，吩咐道：“培元丹能暂时修护住她的心脉，可她受的伤不轻，你将她抱到后院，我为她施针，不可耽误。”

　　沐思仲应了一声，将温清黎打横抱起，快步前往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