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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再见,永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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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快看我新研制的丹药,对你修炼有帮助的,我还裹了一层糖衣,你可以当做小零嘴吃。”
虞听晚疑惑不解,她梦中的声音,时隔多年,又听见了。
是梦吗?
她睁开眼,强烈的阳光刺痛她的双眼,让她下意识的用手遮挡,阳光透过指尖,她恍惚间,看见了师妹举着她送的铃铛布袋,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小……小清?”
她忍着哽咽的声音说道,小清离开多年,尸骨未寒,她实在无颜面对小师妹。
“师姐,你怎么了呀,我承认我上次做的丹药苦了点,我这次真的裹了糖,你别哭呀,我以后再也不让你试药了。”
温清黎见她师姐红着眼睛,手足无措的为虞听晚擦拭泪水。
“虞听晚!多大的人了还在那哭,不就是你师妹的药做的苦了点吗,过来,为师给你做软酪吃。”
远处又一声厚重女声传来,让虞听晚不得不愣在原地。
虞听晚以为见到小师妹已经是她回光返照了,听到这个声音,她蓦然回头。
是……师父冯念。
她日思夜想的师父,身着麻衣,仍是记忆中英气的脸庞,就站在幼时生活的草庐边,手上还拿着替小师妹晒的草药。
虽是斥责,但还是笑吟吟的看着她。
她的眼泪更止不住的流,自记事起她就从来没有如此痛哭流涕过。
这下搞的她师父也手足无措了,两个人哄了虞听晚半天,才让她止住眼泪。
……
这几日,如白驹过隙般,还像从前一样平淡,但她很满足。
被虞听晚跟了几日的冯念就不是这样想了,这徒弟从小到大也没这么黏人过,这几日甚至如厕也要跟着。
她满脸黑线,捏着虞听晚的脸问道:“到底要干嘛虞听晚,枪不练了?”
虞听晚满脸疑惑,她身中剧毒,早已毫无内力。
“师父……我丹田受伤,已经无法拿起枪了。”
好不容易在天上团聚,师父又催她去练枪,她正想试一试撒娇。
冯念脸色一变,急忙拉着虞听晚的手为她把脉,嘴里还在不停念叨:“受伤了?什么时候受的伤,谁打的你?”
见她脉象平稳,内力流转正常,冯念换了一副严肃的神色,抄起鸡毛掸子就是一顿打。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撒谎,你这孩子,快去给我练枪。今日不练够三个时辰不许吃饭。”
虞听晚痛的嗷出声,连忙求饶,马不停蹄的跑去练功。
站在幼时经常练枪的小溪旁,她才缓过来,慢慢消化着师父师妹重新活过来的消息。
她轻闭双眼,调动体内的内力。
感受到充沛的内力萦绕在丹田,她才反应过来,她这是,重新回到了下山前?
这几日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还以为是她死后三人终于团聚了。
树后,温清黎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看师父不在,才走了出来。
“师姐,你又被师父罚啦?”
温清黎手上拿着食盒,一股肘子的香味传来,虞听晚吞了吞口水。
沿溪而坐,夕阳悬挂在天上,照的虞听晚懒洋洋的。
她咬了一口肘子,还是那样熟悉的味道,甜滋滋的。
师父做饭喜欢放很多糖,说了许多次也不见改。
冯念要是下决心不让她吃饭,她早就饿死了。
这么多年,还是那个心软的人。
身旁,温清黎席地而眠,一夜的炼丹早已耗尽她的精力。
鸟在林中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望向温清黎恬静的睡颜,虞听晚觉得以前枯燥无味的生活幸福极了。
可,一想起来师父师妹当初惨死,她的心就像针扎了一样痛。
不论怎样,这次一定要阻止。
……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除了日常练功,喂喂师父养的小鱼,就是充当师妹的试药工具人。
越平静,虞听晚越不安。
十五岁这天,山上来了一位客人。
她的母亲,虞英。
她说,山下大祁子民饱受战争之苦;她说前朝失地亟待收复;她说,师父与她两人的大业,快要完成。
听见和当初一模一样的话,虞听晚心中警铃大作。
冯念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般,“让听晚下山吧。”
虞听晚不放心师父和师妹,但母亲身边又无可用之人,有许多大祁子民被迫家破人亡,天人永隔。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深深朝师父鞠了一躬。
却无人瞧见,她眼角滴落的泪水。
像当初那样,她身披戎装,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的硬仗。
同时,因记挂着师父和师妹,她不敢有一丝疏漏,派人暗中保护两人,如若发现可疑人员,立即上报。
离前世的死期越来越近,虞听晚不敢松懈,终于,北靖投降,她大胜回京。
收到探子送来的信,和记忆里一样的字迹,约她去崖边救副将。
再来一次,上天又给了她一个机会避免。
她本想拒绝,但身体却不受控制般,接过赵嬷嬷送来的丹药,和当初一样冲动前往。
她,无法控制事情的走向,终究又重演了一遍崖边的事。
失去内力,被一掌击落山崖。
和当初不同,她的身体陷入昏迷,灵魂却变成了阿飘。
一系列的事,给了她当头一棒。
这不是给她的机会,而是重演了当初。
她整日游荡在母亲和师父身边,她看见了她死后,母亲以泪洗面,令全国上下寻找岁安公主。
师父出关后,收到她的贴身信物和死讯,宁愿违背对她母亲永不下山的诺言,也没有来得及给炼丹房的师妹留信,就下山去寻她。
“不要!……师父!”
她想伸手阻止,却看见自己的手穿过师父的身体。
她无能为力。
在一处竹林里,师父被看不清面容的一群黑衣人所杀。高手如云,师父终究招架不住,气绝身亡。
出关的师妹也收到了神秘人的信,为了寻她和师父,下山遭遇埋伏,被截杀在山下那处果子树旁。
手无缚鸡之力的师妹,被他们砍断手脚,随意丢在了一旁。
再一次重演,虞听晚又再一次失去了最爱她的人。
她痛苦的捂着头,泪水已经流干了般,一遍遍的重复。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心中也有一道声音在不断提示她,要不是因为她,师父师妹就不会惨死。
心魔竟凝聚成人型,和她一样的面容,面对面看着她,泪流满面质问她,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们,她们都是因为你死的,都是因为你。
虞听晚深陷痛苦之中,甚至抬手想了断自己。
突然,梦境崩塌,她抬头,见心魔胸口插了一剑,逐渐消散。
她呆呆的看着握着剑的师父,和笑呵呵的师妹。
“师父……”
虞听晚呢喃出声。
“还有脸叫我师父,区区一个心魔就困住你了,致使你昏迷不醒,我所撰写的清心经读者不说有上万也有数千,桃李满天下,自家结苦瓜。”
冯念像之前那样,想捏着虞听晚的脸颊训斥,却忘了自己已成为了阿飘,只得伸回了手。
她看了看许久未见的爱徒,自十五岁下山后,她就从未见过虞听晚。
看着从前满山追着跑的小孩,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姑娘,她心里满是酸涩。
故人重逢,她有许多话想要嘱咐,但到了嘴边只剩一句。
“这几年分别,你长大了,也消瘦了,一定吃过不少苦吧。”
温清黎眼角也带着泪,但还是装作笑盈盈开口,“师姐,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却经历了那样的事,这么多年追查凶手,辛苦你了。”
虞听晚噗通一声跪下,眼泪从眼角滑落,哑声道:“师父,徒儿让你失望了,没能查出凶手为你报仇,这么多年,您和师妹从来没有进入过我的梦里,只有这一次。”
所以,明知一开始就是幻象,她也任性的想。
就这样长睡不醒。
多好啊。
冯念顿了顿,像虞听晚幼时那样轻抚她的头,笑道:“傻姑娘,人终有一死,师父想教你的最后一课,是告别。”
向最亲的人,告别。
“不求你为我们报仇,不求你建功立业,不求你富贵无极,只盼你平安。”
“平安就好。”
回去吧,听晚。
走完这一生,我们终会相遇。
虞听晚泪眼朦胧,看着师父和师妹渐渐消失。
再见,永别。
我最爱的人。
只是这一生太长,我再难与你相见,不免思念。
……
望着床上浑身抽搐,泪流满面的人,温时蔚害怕极了,连忙照着阿南说的刺入穴位。
见她渐渐冷静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沾湿手帕,想为她擦拭汗水。
这时,虞听晚缓缓睁开眼,许是昏迷许久,眼睛突然见光,有些刺痛。
温时蔚的手僵在原地。
她不解的看了看眼前的手,又打量了一下周围。
“我……”
昏迷几日,虞听晚的嗓子干极了,温时蔚连忙让人递来茶水。
“多谢兄长。”虞听晚小口喝着茶,久逢甘露,那股火终于被压了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问道:“兄长,我昏睡了多久啊?”
“已经十日了,昏迷期间只能进一些简单的粥饭,你要再不醒,阿南姑娘就要拆了温府了。”
他虽是调侃,但目光温柔,像一汪清泉。
“阿南?她回来了?”虞听晚心中疑惑,阿南往年都是需要去一个月左右,怎得今年不足月就回来了。
温时蔚笑了笑,回道“她在得知你昏迷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这几日也都是她在守着你,我看她太过劳累,先让她下去休息了。”
虞听晚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下温时蔚,见他眼下青紫,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她刚苏醒时,温时蔚眼中的焦急与担心并不像装出来的。
他……也守了自己多日?
心中冰墙出现裂痕,有某种东西正在改变。
“阿姐,你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阿南行色匆匆,一进门就握住了她的手。
观她脉象平稳,才放心下来。
“已经好很多了。”
阿南又问了许多,她鲜少话多,估计是被自己吓着了。
怕阿南担心,她只得一五一十的回答。
从阿南口中她才得知,她受伤昏迷以后,温清姝被罚杖三十,现在还在祠堂跪着。阮迎也被祖父训斥,禁足了三日。
虞听晚对此却毫不在乎,心中只想着,错过这个机会,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去沐府的满花园。
到底这个园藏着什么,又为何沐家内力与当初导致她坠落山崖的内力如此之像。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复杂了,看来,她必须去满花园一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