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日破防三次，何不发疯》苏荼醍

2、我从神龙肚中来

　　自六年前，偏都东南面的山上开始出现一些从未见过的生物。
　　最开始是一头长了一个尖角的马。此马通身黑亮的毛色，驯养一番，必将至千里。
　　可是那突兀的角，却衬得整匹马都毫无精神。
　　偏都往西的皇都听说此事，也不知哪个大臣说了一句天降祥瑞，这必定是一匹神马之后，那皇帝变得整个人魂不守舍，派出几百人的精兵要来把这神马接回。

　　可路途遥远，那神马的气色本就看起来撑不过几日，就算一路百般小心，还是在到达皇都之前，没有了生机。
　　皇帝听到此，勃然大怒，命手下招揽奇才，定要把神马的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还说，一定要再去那山里找到同样的神马。
　　就这样那座不起眼到连名字都没有的山头，被大家奉为神祈山。
　　为查询这离奇的案件组织起来的人，后都被封为正品的官员。也多了个职位为神动寺，专门管理保护神圣动物的衙门。

　　神动寺的官员没有具体的官品，却直接被皇帝和司天监管理。有任何的事情，直接向上面禀报即可，不必看他人的脸色。
　　听起来是个一人之下的肥职，而实际的工作量大到日夜不眠，工作内容繁杂到简直是众人的狗。
　　只要哪里说个芝麻大点儿的事，沾上一个好像和神圣动物有关，那不管是何时何地，他们都得走上一趟。

　　这些年来，从神祈山冒出来的神圣动物越来越多，神动寺不止一次的上山搜山，想一探究竟这些动物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可结果是，它们真的是凭空冒出来的，就是突然间多出一个什么东西。
　　比如说天上飞的那火红的大鸟，有人参考古书说其名为凤凰。就是那么突然有一天，早上起来，就开始在神祈山的上空盘旋。

　　这样一来，这些动物的神圣就更加跨越一个等级，他们就是神的使者，是被众神送给他们子民的礼物。
　　这一上价值之后，各种货色的人就又冒了出来。
　　将神圣动物倒卖给外地富商贵族的，放入家中驯养的，猎杀吃肉的，还有重口味的利用其咳咳升仙的。
　　神动寺的工作之一，就是保护神圣动物。将所有出现的神圣动物都编辑入册。当有动物死掉之后，需要把死因查明白，上报给皇帝。

　　叶念儿是神动寺里面人数不多的一个女官员。并不是说这里男尊女卑，女人不能上朝为官。而是像衙门的这种职位本就辛苦，来这里任职的女人少之又少。
　　这神动寺还是个与动物尸体相伴的活计，更没有多少女人愿意接手了。
　　再加上，这神圣动物都是体格庞大，没有蛮力很难跟着这群大男人们东跑西跑的。
　　自然而然的，寺里面就对女人的审核标准更加严格了一些。

　　而被破格收为神动寺女官员的叶念儿，她们家祖上至少四五代都是屠夫。这个叶念儿可以说是把玩儿着屠宰刀长大的。左右手的刀工无人能比。
　　要说起来给神圣动物检查尸体这工作，一般那玩儿小刀的仵作还真是做不了。就在创建神动寺初期，招不来解刨师的关键时候，也不知是谁想了个办法，找到了叶念儿，让她来当这神圣动物解刨师。

　　说了这么多，为什么要将这叶念儿专门拎出来讲了这么久。
　　因为就在几天之前，在一次神祈山巡逻任务当中，叶念儿就那么的消失了。

　　“王头，这神祈山都被咱们翻了几遍了，连念儿那丫头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崔蒙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体力不支的用一只手支撑着旁边放茶壶的案几，一只手放在自己鼓出来的肚子上。
　　王熊看了看已经搜山几天精疲力尽的兄弟们，思考片刻，拍了一下大腿道，“今天大家再找一找，太阳下山之前若是还找不到，我们就先回去。”
　　神动寺虽说工作杂乱又繁忙，却没有一个正统的官员来领导。现在要问起谁是寺里面管事儿的，那就是这个一脸正义的王熊。
　　此人家中父亲是个小县城的父母官，哥哥是这偏都衙门的捕头，而他，又是神动寺的头目。可以说是，一家人都是和歹人接触的。有个上门寻仇的，都不知道找的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

　　*
　　夜深。
　　住得较远的神动寺的兄弟们，有的刚刚到家，钻入想了好几天的被窝。
　　只见透过纸糊的窗户，从神祈山发出刺眼的光芒。那种光亮是现有的蜡烛成千上万根也无法达到的。
　　伴随着亮光，一声尖锐的哀鸣声传来。声音已经快要超过人类的听力范围。只能听到几声连不到一起的“噶，噶”声。

　　神祈山异动，神动寺第一个不能坐视不管。巡山几日的兄弟们也只能艰难的从被窝中爬出来，披上衣服拿上神动寺特质的弯刀就前去集合。

　　待一众十几人走到神祈山时，早已经没有把他们呼唤而来的光芒。
　　剩下的是在黑夜当中悄悄散开来的恶臭。
　　微弱的烛火，无法看清脚下的土路。
　　只听见令人作恶的“噗嗤”一声，一人陷入了泥土当中。
　　待把灯笼凑近一看 ，这哪里是什么泥土。看着像是已经腐败的生肉。
　　众人奇怪，明明天黑之前，他们刚把这山上的犄角旮旯都搜了不知多少遍。这从哪里又冒出来的腐肉。
　　一众人都聚集过来，将手中的灯笼聚了聚，沿着腐肉散布的方向朝上面看去。
　　这一看之下不得了，这烂肉一直向上山的方向延续着，灯火照亮之处，看不到一个尽头。

　　“王头，这奇怪的很，这大半夜的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烂肉？”瘦的跟个猴子一样的孙元，用衣袖捂住口鼻，被这直冲天灵盖的臭味熏的用手扇个不停。
　　王熊的表情严肃，看到此番景象不得不考虑明天该又如何向上面汇报。

　　崔蒙一路以来的困意，也在这直冲五官的刺激当中清醒过来。“我哩个乖乖，刚才看到那刺眼的光，难不成是谁在这山里面烤肉了。这准备这么大一块的肉，也确实是需要大火啊！”
　　王熊伸腿踢到崔蒙的身上，“就知道吃！若真是烤肉，那也是香味。你什么时候看到吃腐肉的。除非是……”
　　“头儿，这大晚上的可不兴乱说，那只是一个传言，说不定是假的。”孙元上前直接捂住了王熊的嘴巴。
　　王熊也知道刚刚是自己说错话了，没有在意孙元直接上手捂了自己的嘴。

　　“行了，这大晚上的也什么都看不到。你们去寺里面多拿一些遮盖尸体的布出来，等到明日白天再来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我这就去。”孙元正巴不得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听到可以下山去取遮尸布，小跑着就要离开。
　　王熊急忙又喊住他，“记着拿黑色的厚布！这腐臭味这么大，等太阳一出来，还不知会臭成什么样。白色的布，根本挡不住这气味儿。”
　　神动寺遮盖动物尸体的布也是特制的，经过了几次夏日尸体暴露在外面，供应了成千上万只蝇虫繁衍后代的光辉成果之后，他们也总算是找到了趁手的遮尸布。

　　孙元接到指令，又要开始跑起来，接着再次被王熊叫住，“去通知一下李仵作，如今念儿还没有被找到，得让他明天过来检查动物的尸体。给他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孙元的动作倒是麻利，还没等众人将尸骨的大致方向给摸个明白，他就骑马拖着一厚摞子的黑布赶了过来。
　　还被崔蒙调侃了几句，真是勤勤恳恳劳作的命。
　　夜色当中，众人跟着腐肉的位置向周围移动。
　　能够感觉出来尸骨形状呈现细长状，有可能是一条能吃下好几人的大蟒蛇。
　　再观察四肢发现与身体接触的部分，有类似于爪子的长骨。
　　继续向上面走去，轮廓越加清晰，直到看到头部不同于蛇的圆滑，而是棱角分明，头上还有两个像是麋鹿一般的长角。

　　孙元揉了揉眼睛，将怀中的神圣动物记录册拿出进行对比。
　　看到最后也没有发现册中有相似的动物。
　　崔蒙走上前来，说道，“乖乖嘞，没想到还真的存在。”
　　他把手搭到孙元的身上，孙元急忙将其打掉。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崔蒙不生气反而笑了，“你都来神动寺多少年了，每天不都是这样的活，你还怪讲究。”又伸手将孙元手中的册子抢了过来。
　　孙元不满的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可又想起来自己的手也不干净，就嫌弃的伸长了脖子，要离肩膀远一些。“你别看了，我都翻了一遍了，没有看到一样的动物。”
　　崔蒙笑了，“你这死脑筋，你还用翻书！这一看不就知道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大家经常说的那个生物，神龙嘛！”

　　王熊这时候赶了过来，明显是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若真的是神龙，那么我们的麻烦就大了。神龙本是传说中的祥瑞，可这已经死了的又该如何。”

　　“王头儿你们过来瞧瞧，这是不是个……”
　　有人在旁边喊了一声，几人凑到紧挨着龙头的地方。
　　四周黑灯瞎火的，他们本就没有站多远，竟然刚刚都没有发现。
　　龙头的下面整个都是半腐烂的一个状态，骨肉相连的里面像是装了一个什么东西。仔细分辨一下，像是布料。
　　崔蒙打趣道，“这神龙看起来比俺都馋呀，这难不成是吞了个人。”

　　几个手下小心的将骨头上还挂着的肉分干净，将里面的人顺着缝隙拖了出来。顺着灯笼一瞧，可是不得了。
　　“这不是，不是念儿吗？”崔蒙不敢相信的说。
　　王熊也是傻了眼，这找了几天的人，怎么从这龙身体里面出来了。

　　叶念儿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被眼前这一群大老爷们儿包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