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慕槿辞

33、分别

　　连下了几天雨，慕容琼被处决了，五/马/分/尸，陆离坐在高处，垂眼看着，等到行刑结束她才回宫。

　　谢君易在御书房等着她，见她进来，起身行礼。

　　陆离从他身边路过，在主位上坐下揉了揉眉心，“你想好了？”

　　“嗯。”谢君易点头。

　　在梦境中时，陆离对他说如果以后他想离开，她会答应。

　　谢君易坐在屋里想了一天，望着外面的天，自己所想的很简单，他深知陛下是个明君，曾对自己说不必为难自己，谢家是朝中重臣，清风廉洁，只要不犯事，仕途无忧。
　　他，想自私一回。

　　“既然想好了，那便准备好吧。”陆离轻声道，她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谢君易见她神情疲惫，弯身，“陛下保重。”
　　说完他转身离去。

　　陆离抬头，看着他越走越远，宫中旧人去，新人来，她早就习惯了。
　　如今岁月过去，曾经身边的人能留下的太少了，这宫殿，始终只有她一人。

　　“陛下，真的就放易安公子回去吗？”小禾小心翼翼问。
　　陆离沉默片刻，才说：“朕给不了他想要的，与其让他蹉跎下去，不如放他自由。”
　　“可安国公那边......”小禾欲言又止。
　　“安国公那边朕已经派人去交代了，行了，朕累了。”她摆了摆手。

　　小禾见了只得行礼退下，殿门关上后，陆离靠在龙椅上看着天花板。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罕见的，她做了梦。梦见了母妃，梦见了孟盼，还梦见了父皇......

　　那个时候她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父母疼爱，哥哥爱护，还有从小到大的竹马，本来会一生顺遂，只可惜一朝梦碎，母妃死了，父亲冷眼，哥哥和她孤苦无依，再后来哥哥也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那时她想，要是自己也死了，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孟盼找到了她，告诉她他会帮她，如果连她也死了，那母妃的冤情就没人能平凡了。

　　之后，她便踏上了这条血/路，没能再回头了。

　　梦里总是凉的，陆离睁开眼，看了看外边，已经黑了，她睡了这么久么？
　　揉了揉太阳穴，让人上菜，她坐在桌前，吃着饭，整个殿里安静无声。

　　“他打算何时动身？”陆离问。
　　“明日。”小禾道。
　　明日......还挺快。

　　小禾见她不说话，仔细观察她的神色，“陛下......”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朕不能因为过往就困住他，也不想困住自己。”

　　谢君易离开的那天是个晴天，他背着包袱，一步步从宫中走向城门。
　　他见过孟丞相，在他还小的时候，他随着父亲哥哥进宫，远远地见到了那个人的背影，高大，待人亲和，说起话总是温声细语的。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孟丞相被陛下鸠杀了，听别人说是前丞相和孝懿太后的死有关，陛下为报母仇除了整个孟家。
　　每每想到这，谢君易只觉得唏嘘，原本青梅竹马的感情终究是走向了决裂。

　　马车渐行渐远，陆离站在城门远远望着，小禾立在她身旁，望向她。
　　只见她神情平静，可眸子深处却藏着浅浅的悲伤，小禾心里清楚，陆离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内心孤独极了。
　　这些年一步又一步，那些艰难，那些岁月，那些颠沛流离......筑起的高墙很高，也很威严，它困住了外面的人，也困住了里面的人。

　　宫门外，马车已经候着了。谢君易到了宫门回头望去，只见巡逻的士兵，他知道这辈子都见不到陆离了。
　　马夫拿下板凳，“公子，老爷派小的来接您。”
　　“有劳了，”谢君易上了马车。

　　马车消失不见，陆离收回视线，冷冷道，“回宫。”
　　她转身，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