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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有事相告 ...


  •   这一年,十一月,言府庭院中的诸色菊英渐渐衰败,迎来了严寒的冬日。

      雪还没下下来,但凛风俨然呼啸。言许每日来给虞妍和陈念虞授课,开门、关门之间都会惹来一阵寒意。

      书房里也燃上火盆。

      虞妍每每都会准备三个手炉,一个给自己,另外两个给陈念虞和言许。

      陈念虞起先不要,直说自己不冷,毕竟是在北境旸城长大的孩子,自小耐寒,又长年学武,身体较普通人燥热得紧。

      但虞妍苦口婆心道:“无论如何,虞儿你又是姑娘家,更要好生照顾自己,保暖、不可贪凉。否则,年纪稚幼还没什么感觉,等岁数再大些就会明白腿寒、筋骨之痛了。”

      陈念虞听得一愣一愣的,而后粲然一笑,意味深长地喃喃:“从前我阿娘还在世时,就常这么吓唬我。可惜她不知晓,她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年,我都是这么过的。也依旧康健地长大了。”

      反而是她的母亲,即使在世时十分注意调养自己的身体,却预料不到意外的突然来临。

      陈念虞的面上难掩哀婉之色。

      虞妍望着心疼,柔荑搭在她的肩上,多想把她揽进怀里,无所顾忌地告诉她,阿娘还活着,阿娘也看见了你平平安安地长大。

      阿娘很高兴。

      可是,虞妍还不能这么做,只是虚虚地抱着陈念虞,轻抚她的背脊做无声安慰。

      刚刚也得了手炉的言许瞧见,为了缓解忧伤的气氛,突然笑说:“念虞你不要手炉的话,可以给我。我虽是男子,也练些武艺,但到底在温暖的都城、言府暖阁里长大,还真有些怕冷。”

      虞妍闻言,无奈地瞋他。

      陈念虞听了也一脸茫然地转眸望向他,眨了眨眼。而后,坚定地回答:“你别想了,这是言姐姐特意给的我手炉。”

      她还故意假装怕言许来抢她的,将手炉放在怀里抱紧了些。

      但她其实说得没错。她怀里的手炉确实是虞妍特意给她的,不仅用得是紫铜刻花手炉,还在外面包了一层紫绸囊带,以防止温度过热,烫伤了陈念虞。

      如果陈念虞翻开囊袋来看,还能在开口处瞧见一个秀美的刺绣“虞”字。那一针一线全都是虞妍对她的舐犊之情。

      陈念虞抱着手炉,面上的哀婉也渐渐散去。

      言许忍俊不禁又道:“那我们就快些上课吧,待课业学完,还可以早点回自己的屋子里避寒。不过,念虞,你待课后要稍稍留下来一会,昨日交给你的课业,你做得并不太好。”

      陈念虞换而更加痛苦起来,惊讶地“啊”了一声。

      可虞妍总觉得事情不对。她虽然没发出质疑,但是在课上一直来回打量自己的女儿和侄儿。尤其是侄儿言许,自己是个多活了一辈子的人,因而看得出来言许对陈念虞的刻意亲近。

      就是昨日课业的那件事,按照以往的学识,陈念虞再差也不会比自己更差。自己的课业还是在陈念虞的帮衬之下才完成的。可是言许没说要留自己,反而留下了比自己优秀的陈念虞。

      若非是他想找机会更加与陈念虞亲近,虞妍实在想不到其他缘由。

      虞妍一时也不禁担心起来,侄儿这样炽烈、鲁莽地靠近,对女儿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确实想让女儿多接触世家公子,但是未必就定下言许。尽管言许人品、学识好像都还不错,又是自己的亲眷,女儿嫁给他日后便可以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女儿还没喜欢过什么人,若是被言许逗弄得情窦初开,万一言许表面良善,在情爱之上不甚体贴,辜负了女儿。自己又该如何安慰女儿,为女儿讨回公道?

      她甚至害怕女儿往后因为憎恶言许,而和自己疏远了。

      但是,自己现在就干预、阻止又好像太早了。既怕摧毁了两个小辈美好的情谊,又怕侄儿确实不错,女儿因此错过。

      总之,这一次言许授课,虞妍学得是心不在焉、满面纠结。

      到了课后,就连侄儿言许都郑重其事地提醒自己:“姑母若是有心事,大可想清楚之后再唤侄儿前来。若是不重要的心事,还望姑母放在课外。这读书、受教实在不宜三心二意。”

      虞妍面红耳赤地表达自己知晓了,并拿着书卷仓皇地就是要离开,一边走,一边催促言许,“你不是还有课业要教导虞儿吗?快去吧,别因为姑母耽误了时候。今日所学,姑母若是不懂,之后会请教虞儿,若是还不懂就再劳烦你。”

      言许满面的认真,沉沉地颔首。

      而后,待送别虞妍,他回到书房内,陈念虞正在收拾自己桌面上的笔墨。

      她望见言许,认命一般失落地说道:“言小先生有什么要教训学生的,就快说吧。”

      话罢,她乖巧、笔直地站好,微微地垂下头去,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言许瞧她听话的模样,既觉得可爱,又是心疼,还有几分忍俊不禁。

      言许为了逗她,还故作深沉地沉吟了一阵。

      她一直也没任何不满,只是耐心、安静地等待言许出声。到言许实在憋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她更是不明所以地抬眸,无辜地注视着言许。

      察觉言许或者是在开玩笑,她的面上露出愠恼之色,羞愤了半晌,不服气地说着:“言许,你是不是在拿我逗乐?”

      她甚至连名带姓地唤出言许的全名。

      言许依旧带着笑意。陈念虞便不继续再站好了,闷声带着怒气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只是声响有些大,“叮铃哐当”的。

      言许还以为陈念虞会上前来斥责,乃至略微掏打自己,但是她竟然完全没有。言许既失落,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分,真的惹恼了陈念虞。

      他顿时服软道:“好了,念虞,我错了,是我不该逗你。你并没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课业需要被留下来,只是我有一件事情想同你说,事关我姑母,我猜你应该想提前知晓。”

      陈念虞这才堪堪抬眸,似乎全然忘却先前的恼怒,急切地询问:“与言姐姐有关的什么事情?”

      她倒是满心满意只有自己的姑母。

      言许莫可奈何地回答:“这不是十一月了吗,我姑母的生辰就要到了,十二月二十三。想着,你到时应当还在言府上,便想问问你要不要也买一份礼物送给我姑母。”

      陈念虞理所当然,“自然是要。言姐姐对我那般照顾,她的生辰,我定是要送礼的。”不仅要送礼,还要送一份不太微薄的礼物。

      因为她实在欠了虞妍太多,无论是钱银还是感情。

      言许随之又笑,顺着她的话说:“好。那我留你下来,要同你说的便是这一件事。看在我是整座府里第一个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你的人,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如何?”

      言许满面真诚。

      陈念虞则是微微长叹,耐心解释:“我并没有生阿许你的气。不过是寻常的玩笑罢了,虽难免不忿了一会,但真的没生气。”

      说完,她还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灿烂地对言许扬笑。

      言许总觉得怪怪的,提醒她说:“其实,你若是生气,或只是一点不忿都可以发泄出来,斥责我、骂我,乃至稍微不那么用力地打我两拳都行。”

      而不是默默地自己消化所有的怒气。

      陈念虞更加不明白地看向言许。这下,倒是她觉得言许奇怪起来。哪有人无心招惹了他人,还希望他人报复自己的?莫说是寻常的玩笑,就是真的错事,陈念虞也不好打骂言许。

      毕竟他对自己有恩,还是自己最在意闺友的亲侄儿。

      自己看在虞妍的面子上也不会动他。

      陈念虞默不作声,言许就满心真诚地对她扬笑。他的笑容其实不算灿烂、明朗,只微微弯起一些唇角,带着内敛、克制、温文儒雅和善意。

      属于是那种极温暖又不太平易近人的模样。

      陈念虞望着,良久,不由自主跟着他也是微笑起来。

      陈念虞不以为意道:“好的,我知晓了。只是盼着言小公子往后还是不要随意逗弄我了。毕竟,我拿言姐姐的手短,吃你们言府的嘴短,可不敢同言家小公子你计较。”

      言许认认真真地纠正她,“你不必拿我当作有恩之人,或是有恩人之人的亲眷。我们只是年岁相仿的朋友,乃至我的年岁比你还要长些的邻家兄长。”

      陈念虞语噎了噎,心下想得则是,她可不敢高攀。言氏的门楣如此之高,虞妍作为闺友看得起自己便也罢了,凭什么让言许也如此?

      陈念虞没正面回答言许的这些言论,只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开始言说其他,“那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趁着今日天色还早,我阿爹马上就要从宫里归家,我得出去寻他一趟。”

      “你找陈将军做什么?”言许不明白地反问。

      陈念虞抿了抿唇,好像有几分为难,但是思忖了片刻,还是坦白欣然地说道:“自然是要些钱银,给言姐姐买生辰礼。你不会以为我借住在言府,还随时能掏出真金白银吧?”

      她到底不是言府的人,家境也不可能如此优渥。

      言许一愣,倒是忘了他们的家世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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